时年顺势让镜子去监听了一下被关在一起的钱独关和白清儿两人的交流,发现这家伙会这么做还因为他还怀着一点美好的愿景。 那便是他听白清儿分析时年的身边或许只有两个人能称得上是同盟,其他人都是她手里的囚徒后,寄希望于哪个人能先一步从她的魔爪中脱离出来,而后将其他人联合起来对抗这个魔星。 他现在表现得越好,在反扑的时候也就越不容易引起时年的提防,倘若侥幸能够在祝后抵达之前脱身甚至反制,还有了将功折罪的理由。 可惜,不仅他没有这个机会,其他几位也没这个机会。 她从万春流的医术,以及师从王怜花后学到的东西又不是开玩笑的。 就算是为了防备祝玉妍和其他阴癸派门人的袭击,时年将六戊潜形丝都尽数收了起来,尤鸟倦等人该是个木桩还是个木桩。 寇仲和徐子陵也被分到了个僻静而豪奢的院子。 他们发现自从跟着这个师父以来,他们的日子是过得越来越刺激了。 而在这种刺激之余,他们又觉得,或许更重要的并不是刺激,而是这一路的见闻让他们的眼界比起几日前又高出了一个层次。 想想在前一阵子他们还是为了几十两银子便能为了李二公子去将政治意义极为重大的东溟账簿偷到手,甚至觉得他们要到的银子不少,打算等要到了银子就去热闹的地方喝酒喝个痛快,竟然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再想想名义上是他们的师父,实际上看起来跟他们差不多大的时年,已经先拿住了魔门邪王,占据了花间派宗主的位置,直接打上了襄阳中魔门弟子的老巢,更是对着阴癸派祝后发出了邀约,便觉得对比过于明显了些。 倘若被她再将祝后也拿下了,那或许当真是距离魔门圣君这个位置不远了。 他们两人也生出了不想在这样的处境中,继续当个没什么志向目标的平凡人的心思。 “说起来,你有没有听到琴声?” 在钱独关的府中居住了几日,跟着时年一道在钱独关的书房整理他在此地收集的情报,以及从藏清阁送过来的白清儿的手札,寇仲觉得自己的脑子都有些不够用了,但为了那份被点燃起来的野心,他又必须支撑下去。 但一日结束后,他躺倒在床上的时候又难免觉得实在是累得出奇。 也正是在此时,他听到了一阵这几日来在钱独关的府中不曾听到过的乐音,仿佛是从这静谧的夜色中,一个神秘未知的角落飘荡过来的。 他有些疑心是自己听错了,毕竟钱独关被抓之事,在这座宅邸之外的襄阳城其他地方,也就只有跟钱独关相交甚笃的几家会谈论,甚至也并没有拿到明面上来说。 但在这宅邸之中,主人落在了别人的掌控之下,却足以让这府中的仆从人人自危。 钱独关是个热衷于享乐的人不假,这些仆从却显然不敢在他受制于人的时候还有什么多余的心情奏乐。 听到寇仲这个不大确定的问话,徐子陵也认真地侧耳听了听,却只听到了几个收束的尾音,很快消失不见了。 周遭能够听到的,又只剩下了外面时至秋日能听见的叶落风吹之声。 “有没有可能你听到的只是师父在调试那钱独关府上的琴,毕竟她也是个擅长乐理之人。” 可惜石青璇好像对石之轩简直是避之唯恐不及,之前只能在船上她也只能忍了,现在有机会分开,在时年擒获了钱独关和白清儿后也有折返回到船上问过她,她依然只愿意留在那艘船上。 所以此刻在这府邸中也并没人能与她一同探讨此道。 寇仲摇了摇头,“我总觉得不像是我想象得那么简单。” 但或许是因为打从认识时年开始,她就始终以一种格外神秘的状态出现在人前,更是未尝有过一败,寇仲对她有种称得上是盲目的自信。 在他实在想不出琴声到底是哪里来的,又并没听到有什么异常情况之时,他干脆直接选择为了自己整理资料整理到昏沉的头脑着想,早点休息为上。 而时年此时已经站在了那琴声发出的地方,看着在她面前的凉亭中并未掩饰自己的踪迹的白衣少女。 如果说白清儿让人感觉到的是一种藏匿在秀雅温柔之下的诡艳,那么眼前这个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琴弦,将一个个跳跃的音符连缀成一种无序却动人曲调的少女,与白清儿有些相似,却可以称得上是一句气韵天成,又在灵动若神中反而透露出几分魔魅之态。 看到时年朝着她走来,她仿佛分毫未觉一般,不像是个到别人家里来弹琴的闯入之人,倒像是此地的主人,神态自若地继续弹奏这琴曲的尾音。 以时年的功力自然不会看不出来,这突然出现在此地的白衣少女有着远胜过白清儿的功力。 在她拨弄琴弦之时,呈现出一派悠闲自在的,也并非只是她那张让人色授魂与宛若林中仙子的面容,还有她裸露在外,随着琴曲起伏而微微晃动的玉足。 倘若换个人来做此等行为,多来那么几分烟火气便容易让此举落于媚俗,可在她做来却有种说不上来的随心所欲。 尤其是在她这曲调零落却自有几分她个人风采的琴曲彻底止息的时候,她一手还压着琴弦,另一只手已经将琴横抱了过来,对着时年露出了个夜色幽微之中极具个人特色的笑容。 “我听闻公子极擅音律,不知道方才那一曲我有几处不合公子心意之处?” 她微微抬了抬那张俏丽的脸,谁若能忍心说出什么打击她的话,仿佛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举,那双浸润着几分月光的妙目中也全然看不出她找上门来还带着什么别的意图。 然而时年是什么人,她毫不犹豫地给出了个回答,“三处。” 白衣少女的指尖一顿,这一下加重的力道让琴弦上又响起了一声轻响。 她依然侧抱着琴,只是歪过头来,用一种让人觉得格外无害,甚至可以称之为可爱的神情问道,“哪三处?” “第一便是这把琴的质量实在不大好,配不上姑娘的琴艺。” 白衣少女尚未反应过来,时年的手指已经按在了她的琴弦上,甚至距离她依然在琴上的手也不过只有方寸而已。 对方身法之快和内息收敛的本事完全超过了她的预料,但这身着青衣,恍如月下积翠的少年,在她抬眼望去所见的眼神中,认真得仿佛当真是在回答她的问题,更有一种令人呼吸一滞的绝色。 “而且,这琴弦比寻常的琴弦松了那么一点。” “第二便是姑娘的袖子沉重了些,”时年显然对此很有经验,对方的白衣看起在秋风中随风而动,却在袍袖之中藏着什么体积绝对称不上小的东西。旁人看不出来,但瞒不过她,“少了三分轻盈。” 白衣少女笑容都淡了些,“第三呢?” “第三便是姑娘不请自来月下独奏是为雅事,可惜在下如今既然暂行接管此地,”时年眼中骤然浮现出一层一改方才温和,看上去便很不解风情的肃杀之意,“此地便得由我管束!” 抱琴而坐的少女仰头看向她,方才收起了些的愉悦神态又重新回到了这张花容之上。 两张看起来年纪相仿,气质上也有几分接近的脸之间,仿佛只隔着这一张才被时年挑剔了一番的琴。 这本是个何其赏心悦目的画面,可惜这秋夜霜重之中却有一种无声的杀意涌动。 尤其是在此刻从白衣少女的指尖发出了一声铿然之声的时候。 “那么公子所说的三条,我只能一一反驳了。”她柔声开口,眼中含着一缕幽光,在发觉对方丝毫不为所动的时候,这神光微微一暗。 “琴弦不似寻常,是为了——” 她话未说完,那古琴之上的琴弦已经从一端脱开,以完全不能以常理归结的方式朝着时年急射而来,恍若一根根在极近距离下发出的银针飞线。 时年眼波明静,抬手之间弹指拨弦,将那一根根受到掌控穿来的琴弦扫了回去。 无形交锋的气劲将这确实算不上是什么良才的古琴炸成了碎片。 “衣袖有物,也是为了取公子性命!”白衣少女的琴弦穿刺被破,在那气浪迫近之时她抬袖间飞出了一条宛如毒蛇的细长丝带,直取时年而来。 丝带虽柔,却远比琴弦来得危险。 时年有心看看这阴癸派门下的丝带有什么花招,丝带白影方现,她人已点地飞出,身在对方的三丈开外。 那丝带却如影随形不落分毫,分明也有这三丈有余的长度。 “至于不请自来,妾名婠婠,为公子对阴癸派冒犯之罪而来!” 丝带在她柔声转厉色的瞬间,为她特殊的劲气所掌控,在这冷月之下化作了一片波浪曲纹,又像是变作了十余个转动的圆环,交叠翻涌之中竟然让人无法分清那到底是出自一条丝带,还是其中还藏着其他的白绫。 可事实上那只是一条而已。 亭中的白衣少女早已振袖疾出,丝带便是她出招夺命的武器。 天魔功对力的掌控奇高,柔软的丝带残影如舞,却在将近时年之时透出利刃如刀之意。 而这月下美人虽依然含笑,俨然是个玉面修罗。 “何为冒犯?”时年抬眸间蜃楼刀出手,刀意几乎在顷刻间便已至顶峰。“这才是冒犯!” 常真和法难回去禀报的时候并未提及她还会用刀,还是此等可怕的刀,这绝不是花间派的招数—— 这是婠婠在此刻的想法。 那一抹刀光精准地捕捉到了天魔丝带编织的幻影中,三丈白绫的尖端真正的位置。 寒芒冲天的刀光毫无怜惜之意地将这细带居中斩断,而这青衣少年已从分作两半的丝带间携刀而入,刀芒压过了月晖,带着一股烧灼狠厉之意。 这一刀太快了! 快到婠婠只能在这刀光袭来的瞬间,从袖中拔出了一对不过尺二长度的天魔双斩,在蜃楼刀刀影闪动而来之际,这对配合天魔功使用专破内家真气的兵刃硬生生招架住了这近乎致命的一击。 而她飞快地压下了内劲反震的血气翻腾,莹白如玉的赤足点地倒退,借着化作飘云一般的丝带掩护飞快拉开了距离。 只在这一刀双刃的交锋中,婠婠便已经意识到了,对方或许不是不解风情,而是根本不受她的天魔功魅惑,功力也远胜过她。 好在她并非是一人来此! 在婠婠的急退中,另一道飘带从斜上方的屋顶甩出。 而这飘带的主人逆着寒光冷月而来,将这飘带化作的十数朵飘云从时年的头顶压来。 同样是一身白衣,婠婠穿着是一派轻灵秀美,她则多了几分风姿雅致,但无论是哪一种都绝难让人联想到阴癸派去。 如果说石之轩是在时年的推断中,凭借着武道境界让原本不小的年岁依然维持住了三十来岁的外貌。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368 首页 上一页 314 315 316 317 318 31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