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年的态度摆明了不像是白道的人,否则祝玉妍便是拼着用出玉石俱焚的招式,权当没有这个女儿,也一定要将这个可能将魔门尽数剿灭的家伙击杀在此地。 时年没有正面回答祝玉妍的这个问题,反而反问道:“魔门已经有多少年不曾出过圣君了?” “数百年。”祝玉妍回答得很简短。 “那么祝后觉得,我如何?”时年继续问道。 这个目的果然与她的猜测一致。 祝玉妍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意动,却很快压了下去。 发觉对方是自己的女儿,还摆明了能做到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她心中生出了几分欢喜不假,但魔门圣君不完全是个打服便能够坐稳的位置。 魔门与其说是魔门,不如说是与白道或者说是与主流教派相悖的各家分支所成的势力。 若要坐上圣君之位,武功是一方面,能让两派六道中人看到及教派崛起的希望,才是重中之重。 也便是在这弱肉强食的规则之余,也得让人看到足够的利益。 否则就算如六道之中的天莲宗安隆一般,因为实力缘故成了石之轩的走狗,却还是已经隐约展露出了打算一脚踹掉邪王,自己出来单干的意思。 “阴癸派可以支持阁下去争一争这魔门圣君的位置,甚至可以提前送上一份礼物。我来此的路上发现了补天道杨虚彦的踪迹,干脆先将他擒获一道带来了。但阁下必须告诉我,若你坐上这个位置,打算做什么。” 祝玉妍在谈论正事的时候,神情中更有一种身为魔门领袖人物的威严。 时年觉得跟这样的人说话应当是不需要多加解释的,所以她也只说了一句话,“祝后难道看不出,我为何要选择襄阳吗?” 襄阳。 祝玉妍的眼中闪过了几分深思。 她若非觉得此地大有可为,也不会选择此地埋个钉子,在必要的时候发挥出大作用。 这个女儿显然不是个只有绝顶的武道修为,而没有个在乱世中伺机崛起的头脑的人,既然她提到了襄阳,想必也对之后的安排心中有数了,那么她也暂时不需要问这么多。 “好,阴癸派愿助阁下一臂之力。” 祝玉妍的秀眉忽然轻轻一弯,又改了口,“不,是愿助未来圣君一臂之力。” 她态度里的古怪之处,时年但凡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尤其是她的转变来自于她见到了自己手上的那个印记。 或许婠婠也看出来了,否则不会在跟着祝玉妍离开的时候,忽然偏过头来对着她露出了个颇有深意的笑容。 当然时年觉得,她会有这种表现,或许还有个原因是因为时年杀了边不负。 从她对边不负的尸体露出了个相当明显的嫌恶神情中,时年猜出了这一点。 但现在这并非是什么重点。 祝玉妍,祝…… “我想你应该要给我一个解释。” 时年从阴癸派手中接手了杨虚彦这个原本可以作为石之轩在外的助力,却被送来此地一道当阶下囚的倒霉蛋,将他送去跟石之轩做了个伴后,回到了房中,将镜子摆在了面前。 她先前让镜子给她推荐一个有接近破碎虚空境界对手的世界的时候,镜子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这个地方,本就是有些奇怪的,而现在显然便是这奇怪之处展露了端倪的时候。 她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了。 【祝后被你的气场震慑,心悦诚服地要帮你岂不是好事?】镜子这话说的要多心虚有多心虚。 时年突然撩起了自己的一缕头发。 “你要解释的可不只是祝玉妍因为这个印记的事情。” 这一缕在她指尖缠绕的乌发本没什么特殊的,正如时年在看到白清儿的时候以发为血之余的理由,评判出她的武功应该不低,这缕头发同样因为时年身上的内劲温养,借着烛光有种浓墨流转的美感。 她要镜子看的是在这缕头发的末端,从她来到此地到现在生出的一点长度。 这是她在去往别的世界的时候都不曾出现的情况。 镜子能让她在其他世界游走的时候,时间保持的暂停显然并不只是在外表的皮相上,还有头发与指甲的生长,都是清楚明白地在停滞的状态。唯独在这个世界出现了异常。 或许一开始镜子抵达此地的顺遂,便不是个偶然。 而她身上的印记隐藏之法,按照红袖神尼的说法,在唐朝时期便已经失传了,也同样是解释得通的。 如今太原李家甚至在此时才因为购买储备兵器的账簿丢失,东溟夫人托李二公子带去了信件的作用下,选择改变当前的局面,将麾下的兵力调动起来,唐还得有那么些个年头才能建立。 如若她真是此地的人,反而不奇怪。 也同样解释清楚了为何她的寻访不到自己的身世背景,为何她会在关七破碎虚空之时看到这样的画面,或许唯独解释不通的就是,她为何在师父膝下的时候,是能以正常的生长速度长大的。 “你得解释,我到底与此地有什么关联。” 镜子刚露出几分想要跑掉,又或者只是想要将自己藏起来的意思,就被时年给按住了,他挣扎了两下没能挣脱之后自暴自弃地躺平了。 【其实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比如说你和祝玉妍之间的关系,我大概能猜到一点。】 【倘若你还记得我第一次怂恿你去其他世界时候说的话,就应该记得我说过,我曾经有个与你一般合作模式的朋友,他说过什么我的用途可以是在每个不同的世界谈恋爱,反正不会互相遇见,也正好能不翻车了,可他偏偏身涉其中,最后他身死,而我成了你在石观音的洞府中见到的样子。】 “不错。”时年点了点头。 她的记忆力一向不错,也正因为如此,镜子的这话被她记了不少时候,若非她发觉自己有了减少镜子穿行于不同世界的冷却时间的方法,不至于步那位的后尘,她也不会同意苏梦枕的求婚。 但现在看来,这句话的因果关系,其实并不像是镜子所说的那样。 【我也还说过,有个家伙看到了和氏璧的剪影,觉得这地方应该没什么危险,选择了此处。】镜子继续说道。 【事实上这两个是同一个人。】 时年露出了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是当真以为此地就是个寻常的隋朝末年,打算给自己寻找个安身立命的门阀势力托庇,但在这个世界,秘密太多又不像你这样有本事的人是活不久的。】 镜子想到这里,语气也多了几分唏嘘,【他其实是个很有意思的人,说话又好玩得很,但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认识的人,比如说当年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祝后是什么人,还跟她说什么练小号计划。也完全没意识到,他看上的姑娘是宇文阀的人。最后的结果你也猜到了。】 【至于你的身份我当真不是特别清楚,事实上我在发觉你其实便是十多年前与我一同被卷入虚空乱流的那个孩子的时候,我也很惊讶。】 镜子看时年松开了手,从她的掌下慢吞吞地爬了出来。 她此前见到过的在他身上显露出的,剥落了暗漆后的玉色,好像变得更加明显了几分。 【当年若不是你跟我抢和氏璧,让我只拿到了一小部分,更是在穿过虚空乱流的时候消耗过大,我可能还不至于退化到这个程度,我这个有经验的尚且如此,你当年还是幼年,甚至不一定能消化掉和氏璧特殊的能量,又在落地的时候与我分开了,我本来以为……】 以为那个孩子应当已经没有存活的希望了。 然而事实却是,她不仅活得好好的,和氏璧的能量已经完全化入了她的血肉之中,成为了她在武道上有着远胜过常人天赋的根基。 更是因为一种大概能说得上是缘分的东西,和镜子在石林洞府中来了个重聚。 【当年的意外我也说不大清楚了,总之你当时身在襁褓中,确实是在祝玉妍的身边,或许正是她的女儿。至于父亲是谁,我对此地所知道的东西,都是来自二十年前那个家伙带着我满江湖跑的时候,得到的一些甚至不能确定是真是假的消息,你直接去问祝玉妍都比问我要强。】 【其实现在想来,与其说是你在抢我的和氏璧,不如说是和氏璧给自己选定了一个主人,我才是跟你在抢,也是因为我,你才会跟自己的父母分离,去了个本不属于你的世界。】 镜子越说声音越小,这迟来说出的真相让他语气越发有种负罪感。 时年的表情有些复杂。 她虽然不知道和氏璧在此地的意义,却也总算听过这东西的传说。 而在这样一个平均武道修为明显高于她生长了十六年的世界,更是超过了有破碎虚空的关七所在世界的地方,和氏璧居然是作为此地的标志,显然已经足够说明其特殊性了。 镜子所说的抢夺和氏璧和虚空乱流,显然也不是当时应该已经失去了合作之人的他能够操控的。 一切只能说确实是赶巧了。 【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了,至于我自己本身的由来……或许有一天你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镜子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既然现在情况已经清楚了,你要不要去找祝后认亲,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时年摇了摇头,“不着急,现在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既然有相处的机会,总会有合适的时机知道该摊牌说清楚的事情。” “相比之下,我现在应该让人去做的三件事要更加重要得多。” 她抬眼看了看窗外,阴癸派趁着月色而来,又投诚得如此之快,可以说是提前达成了她想要实现的目标。 祝玉妍与她之间的关系,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并没相处多少时间—— 她虽觉得自己从一个只有师父没有父母的人,变成了魔门如今名义上的第一高手的女儿,更有了入主魔门两派六道的底气,颇有几分让她的心绪产生奇妙起伏之感。 但她对此地的归属感,实在还不如她想借着这个世界实现破碎虚空的愿望强烈。 非要说她期待什么承欢膝下的场面,那才是太假了。 不过将来会有什么变化就谁也说不准了。 她将镜子重新收了起来,去找了寇仲和徐子陵。 “我就说我听到的乐声确实存在。”寇仲被时年喊起来,当即打起了精神。 一想到自己竟然错过了师父和阴癸派的一二三号人物对战的场面,便觉得遗憾得很。 “那也没见你因为担心师父的安危,找过来看看。”时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这两个家伙没跑来其实对她来说反而是个好事,起码不必担心他们两个干脆被婠婠抓去当人质了。 所以她这话里还是玩笑话的意思要更重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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