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这个情况算怎么回事?十七八岁的少年满脸的恚怒、惊诧和不敢置信地被她手脚并用地钳制在身下, 她的手指摸索到他衣领的边缘,挑开了一粒纽扣, 指腹在薄薄皮肤下紧实的肌肉里下陷。 夜晚清凉的风撞开了未曾合拢的窗叶, 也挑开了笼罩着大床的、层层叠叠的锦绣帷幕, 在晚风中水波般起伏的绸帐边缘被隐约的月光投影在少年带了一层薄汗的白皙皮肤上。 春日遥也算见过世面的人了,她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一条生路的强大战士,也曾为这个世界的福祉决定献出自己的心脏。 但此刻她难得的心虚起来,挪开眼神,环顾四周,原本被铺陈得整整齐齐的被褥堆叠得乱七八糟,枕头从中间直接断开了,细小的羽绒大雪般在空中飞舞。 看起来,他们还在这张大床上小范围地近身搏斗过……春日遥的指尖尚且萦绕着透明的术式荧光,很好,这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对着十七八岁的五条悟,她还用上了术式。 春日遥有点想起来了,她醉得朦朦胧胧,身体裹在温暖的被子里,情绪难得的有些脆弱,想要一点皮肤的接触,想要亲吻和拥抱来填满心里空荡荡的那一部分。而五条悟不知道在想什么,不为所动地站在床边,甚至转过身,做出要走开的架势。 春日遥有些不高兴,她一言不发地坐起身来,扣住他的手腕,想要把他拉回到自己身边。 两个人就此展开了极小范围的近身搏斗,如果不使用长刀,她的近身体术本来就很对不起她的等级,哪怕是面对十七岁的五条悟也不占优势。 在这最不该有胜负心的地方,二十二岁的成年人春日遥率先使用了术式。 春日遥还没想好自己是应该立刻土下座请罪,还是像东汉末年第一战神·三姓家奴·包头吕布般若无其事地表示自己为酒色所伤竟荒唐至此,已经渐次回笼的理智和感知力就告诉了她另一个可怕的事实,不,甚至用不上感知力,因为月光已经把一身正装的高大男人身影投影在了拉门上,显然,五条悟的父亲,本条世界线里仍高倨家主之位的五条空刚从舞会上过来,想要探望酒醉的新婚妻子。 五条悟大概已经察觉到自己父亲到来,想要从窗户里离开,但被迷迷糊糊的春日遥用术式限制住了。 除了疑似对未成年的少年版本五条悟上下其手,她还要原地上演一出雷雨小剧场么? 如果面前有一块豆腐,春日遥真想一头把自个儿撞晕,这样她就可以不必面对这足以让人社会学意义上死亡的现场了。 但她没能晕过去,因此只能实实在在地面对这一切。 春日遥用诚恳的眼神注目五条悟,尽量把自己愧疚又焦急的眼神传递给他。接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将奇迹般幸存的宽大羽绒被拉过来,遮盖住两个人的身形,然后把被风掀起的帐缦拉好—— 春日遥浑身一僵,少年滚烫的皮肤从身后靠了上来,湿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礼服后赤*裸的皮肤上,激起了浑身细密的颤抖。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 五条家主在舞会上说的都是实话——到了他这样的地位,实在没必要再虚言恫吓。 他打算娶一个藤原家的女儿回来,而恰好这个不知底细的女人顶着这个名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五条家,在她展现出能胜任这个位置的能力后,五条家主就决定暂时让她留下来。 他既没有问她的来历也没有问她的用意,反正她说的也不一定是真的,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罢了,如果她只是贪图荣华富贵,继续让她在这个位置上呆着也未尝不可;如果她有更深层次的阴谋,五条家主也有信心以一场轻飘飘的病痛把她送入坟墓。 春日遥虽然是个美人,但在五条家收藏的众多稀世美人前,也不过平平无奇。过来看望她,也只不过是给她一点应有的体面,好让她更好立足罢了。 没想到,这服侍她的小丫头慌慌张张地告诉他她已经休息了,眉目间的惊惶藏都藏不住。 难不成真是看走了眼?连脚都还没站稳,就开始作妖?五条家主眉头一皱,不自觉加快脚步。 房间里静悄悄的,绸帐把整张床都盖得严严实实。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一只素白的手掌掀开床帐一角,女孩的声音沙沙哑哑,带着酒醉后常有的疲倦。 “是谁啊?” “是我。”家主大人的声音宽厚温雅。 “有些不胜酒力,让家主大人见笑了。” “今日舞会宾主尽欢,都是夫人的功劳。” 两个人又你来我往地客套了几句,五条家主暗自点头。 虽然带一点被人扰了清梦的、不情不愿的困倦,但女孩的声音底色很稳,没有因为他的突然而至出现什么慌乱的情绪。 在昏暗的光线里,春日遥的侧脸带着一层清透的红晕,顺着因为汗水贴紧皮肤的绯色发丝,蔓延到了修长的脖颈上。她同色的眼睛里一片润泽,生理性泪水和额头上大滴的汗水混合着滑落,越发衬得皮肤肌理润泽。 逼仄的空间里,温度还在节节升高。 五条悟想,明明这个女孩才是喝了酒的那个人,可她的体温比自己要低不少,没有发力时,她匀亭的骨肉呈现出不可思议的温软触感。 汗水顺着睫毛滑落下去,五条悟费力地睁开眼睛,好让眼皮摆脱那种黏腻的感觉。 女孩身上原本淡而寒冷的香气,因在狭小空间中蒸腾,而陡然浓郁起来。她的礼服裙后摆有一条用绸带扎起的蝴蝶结,丝绒质地,毫无阻碍地摩擦在五条悟结实的腹肌上。 之前因为春日遥酒醉后举动而生起的恼怒,不知不觉已经消耗殆尽了。 连高温带来的强烈不适,似乎也慢慢褪去。 明明知道自己的父亲就在她面前,就在那里和她你来我往地攀谈,咒术师略带粗糙的指腹还是落在了女孩光裸的脊背上。 现在的她……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十七岁的六眼术士忽然强烈地想要获取某个通过实实在在的“看”才能得到的答案。 “如此……夫人先休息吧。”五条家主从床沿站起身来。他点点头,转身朝门外走去。 忽然,他脚下踩到了某个东西。 他低下头,是一只形状优雅的黑面红底高跟鞋,隔着半米才是歪着的另一只。 他记得这是他的妻子在舞会上穿着的鞋子。 但此刻,它们歪七扭八地散落在地上,以和这个女孩平时严谨的做派完全不同的姿势。 五条家主稍稍眯起眼睛。 更重要的是,它们离床实在太远了。远到……一个人根本没法穿着鞋子走到床边。 五条家主腾地转身,走到已经互道过晚安的妻子的床边。遮挡住床上一切景象的床帘被猛地打开——可以清楚地看到,女孩的身后还有一处不正常的隆起。 五条家主俯下身,伸手一掀,裹着浴巾的女孩低喘着往一旁滚去,似乎被他这突然的行径吓住了,她缩到床的一角,瑟瑟发抖。 而在浅淡的被单上,那里静静地躺着一只松软的抱枕。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纯爱啊,纯爱的大家慎入! 第137章 番外四·你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母亲大人(九) 等春日遥把因为莫须有疑心而无端猜疑新婚妻子并心生愧疚的家主大人支走, 又安慰了几句被吓到而眼泪汪汪的侍女并让她下去休息后,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 “这次真是我错了。” 春日遥迅速对着刚从床底出来的继子摆出了标准的“土下座”姿势,作为最正式的道歉姿势, 这种五体投地的礼仪形态往往也被认为是一种人格上的奇耻大辱。 但春日遥完全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觉得羞耻,她的老师是曾以“无耻”而闻名整个御三家的钉崎贺川,他年轻时曾在年轻一辈公开的比试中宣称“只要你跪下来得够快对方的刀就砍不到你脖子上”,这样毫无气节的态度显然与传统武士道精神格格不入,连当年传授他剑道的门派都引以为耻并与他割席断交。 后来春日遥在一个夏天的午后提起了这桩偶然听到的旧闻, 说师傅您当年可真实诚, 虽然在场的不少人都这么想, 但为了公平正义他们也只能对您的行为表示谴责咯。 钉崎贺川那时正从门前淌过的清澈小溪里捞西瓜,他抓起砧板上的菜刀,干净利落的把那个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皮薄瓢红感恩大西瓜一分为二, 然后插上勺子分给她一半儿,师徒两人就这样席地坐在蝉鸣聒噪的大樟树下开始大口吃西瓜。 在有本土农产品保护政策的日本这么吃西瓜是一件很奢侈的事, 春日遥吃得挺高兴, 眉开眼笑, 大滴的汗珠顺着鼻尖淌到脖子上。 钉崎贺川忽然问她西瓜好吃么?春日遥警惕地捂住自己那一半说师傅您那一半明显更大, 难道还不够吃吗? 钉崎贺川抄起腰上的蒲扇对着春日遥光裸的脑门儿就是一下, 说世间种种本质上就是用你拥有的东西来交换你觉得更有价值的,要吃到好吃的西瓜就要花心思一代代培育更好的种子,这样西瓜才能越来越好吃……春日遥低头皱眉,狐疑说师傅您认真的吗?咱们这吃的可是三倍体无籽西瓜, 理论上它是不会有下一代的…… 钉崎贺川被自家弟子梗了一下,故作深沉的面部表情挂不住了, 只好挠头说在我看来, 既然都是等价交换, 对我来说用几分薄面来交换宝贵的性命是一件很划算的事……如果有需要,说不定性命也是能被交换出去的东西。那时春日遥太小,还不知道所谓死亡flag的定义否则高低也得冲上去给他拔个旗,果然,她的老师像所有的英雄那样为了更重要的东西付出了生命。 春日遥思绪飘得有点远,以至于五条悟的手掌顺着她的后脑勺滑动到脖子上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滚烫的掌心在她被汗水濡湿的脖颈上缓缓收拢,春日遥愣了一下,以五条悟的性格,也不至于真生气到要杀了自己吧? 女孩的脖子纤细而修长,就像一只高傲的天鹅,在自己面前俯首,这样的场景或许会令人产生强烈的征服、占有和掌控的欲望。但五条悟对羞辱他人没有什么兴趣,能感知到下方强大咒力的皮肤本也只该让他产生战斗的欲*望。 但一些色泽强烈却细节模糊的画面骤然涌进脑海中,不是从小到大借由“六眼”模拟出的咒力图景,而是肉眼可见的真实画面——他按住女孩的后脑勺往下施力,她很辛苦地呜咽一声,发梢在他大腿的皮肤上晃动,即使在极昏暗的室内,她的发丝依然呈现出艳丽的色彩,让人联想到火焰、阳光和鲜血等一切滚烫的东西。 这绝不是他本人的记忆,或者说因为六眼残缺而天生不能视物,这个世界的五条悟根本没有所谓“色彩”的概念,他本来应该为这些不属于他的记忆和画面而感到惊诧,但此刻注意力全被另外一个怪异的事实吸引了——他的身体在为此感到极度兴奋,不是战斗的渴望而是某种……全身心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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