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之人都出自贵胄之家,也有不少在国子监读书。本就不满意贾宝玉的言论。 如今见有人出言教训,也就乐得在一旁看戏。竟没有一人愿意站出来为宝玉说上几句话。 不过贾宝玉不慌,并且很有自信地清着嗓子:“这位公子,佛门有言: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身在富贵自不是心中所愿。奈何古人又言:父母在,不远游。若是弃长辈而去,岂不是成了那等不忠不孝之人……” 谁知,贾宝玉的话还没说完,迎来的就是云清喻的一记不声不响的暴揍。 十一皇子在雅间听了全程。待到贾宝玉说起什么不忠不孝时,行云流水地倒了杯茶,眸子却更加冷了:“就他,也配提忠孝二子。” 云清缓极为赞同的点了点头:确实。连荣宁二公都能够骂进去。再用忠孝做遮羞布也实在是太让人看不起了些。
第1卷 第56章 最终贾宝玉是被人抬回荣国府的。 云清喻可谓是一点情面都没有留,拳拳到肉,直把人给揍得鼻青脸肿,浑身上下几乎没一块好肉。就这,还是和贾宝玉一同喝酒的公子哥们好说歹说才堪堪劝着拉住。 等到消息传回荣国府,别说王夫人了,就连贾母都是脚下没站住。还是扶着鸳鸯的手,才险险没有摔倒。 待贾母被鸳鸯搀着急急地走进宝玉的屋子里时,见贾宝玉可怜兮兮地躺在床上,俊脸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顿时“心肝肉儿”的嚎啕大哭:“我的宝玉啊。这是哪个天杀的做得,怎么把宝玉害成了这副模样?” 袭人早就从茗烟那了解了事情的始末,此时恭敬地站在一旁,把今日在泰和楼云清喻和贾宝玉起的争执原原本本地复述了出来。不掺杂一点个人情感。 袭人虽然只是个丫鬟,但也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一向偏着宝玉,可是她更清楚这件事确实是宝玉有错在先。 本来袭人是想暗中提醒贾母和王夫人,对方毕竟是镇国侯府的小少爷,咱们也不好闹得太大。 谁知她却忘了贾母和王夫人是个最护短的,又向来把贾宝玉看的和命根子一般。听了是云清喻下的手,不管不顾,当即便说要去镇国侯府讨个说法。 王夫人站在床边,捂着胸口大哭道:“自从珠儿没了,宝玉可就是我唯一的指望了。这天杀的云二公子,怎么就下得去这个手啊。不过就是说了几句话,他这根本就是想要了宝玉的命啊。” 荣国府所有的主子此时都聚在了宝玉的房间中。李纨牵着贾兰站在后方,听了王夫人的哭嚎,也是默默垂泪不语。 王熙凤见了,又少不得再去安慰李纨一番。 贾母坐在床沿的位置上,狠狠地拄着拐杖,转过头看着躲在最后面的邢夫人和迎春,气顿时就不打一处来:“迎丫头,你不是素来和云大姑娘关系好么?怎么,如今云二公子打了你弟弟,你就这么不管了么?” 邢夫人听了这话,瞬间就不乐意了,上前一步将迎春挡在身后:“老祖宗这话可就是有些让儿媳摸不着头脑了。儿媳可是听说云二公子出手的时候,宝玉的那些同窗们可是没一个出手阻拦。儿媳觉得,如今想着该如何去那些公子的府邸上赔罪才是正理。” 王夫人听了邢夫人阴阳怪气的嘲讽,眼睛一竖,当即怒道:“赔罪?赔什么罪?宝玉做错了什么,还要我们上门给他们赔罪?要我说,那些人置之不理,把宝玉害成这副模样,他们才该来向我们的宝玉赔罪才是。” 探春来得早,打王夫人前就知道了宝玉挨打的原因。当时可谓是羞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此时听了王夫人的话,简直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面容直被生生扭曲成了一个不知所谓的表情包。 宝玉大庭广众之下受了如此侮辱,身为妹妹,自然是感同身受。可王夫人如此是非不分,颠倒黑白,拥有这样的嫡母,真真是人间悲哀。 薛宝钗得了消息,也是早早地就赶了过来。她自是知道王夫人把贾宝玉看得比命还重,如今见到王夫人对镇国侯府怨恨颇深,眼睛转了转,袅袅上前,站在王夫人身边柔声安慰着:“姨妈,镇国候府的二公子乃是六皇子殿下的表弟,一等一的尊贵身份,自是急躁了些。这事说出去也不过是孩子间的顽笑,咱们也不必太过计较。姨妈不要太过伤心,免得伤了身子。我那儿有一些嘉泰郡主赏赐的好药,已经让莺儿去拿了。到时候给宝兄弟用着,他快快好起来,这才是大家都期望的正理。” 迎春看着薛宝钗的背影,眼神闪了闪,手不着痕迹地捏了捏衣摆。 缓缓一直让她注意薛宝钗。因着宝钗还是如以前那般大度雍容,随分从时,加之她被拘在荣禧堂日日读书,一日下来也难得见面,倒也没太过加以关注。 可是这话…… 一是暗中指着镇国侯府仗势欺人。二是暗自挑拨了六皇子府和荣国府的关系。三又提醒了王夫人,元春姐姐还在六皇子府,这是不能得罪的。 偏生字字句句都将这件事引到了孩子间的顽笑上,一句急躁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揭过了王夫人的尴尬。还暗自捧高了嘉泰郡主和二皇子府。 看着薛宝钗仍旧是温温婉婉地笑着。迎春恍惚间想起,似乎自见到宝钗的第一眼,就几乎没怎么见宝钗的脸色有过变化。永远是那么的恰到好处,那么的不差分毫。 迎春就莫名地打了个寒颤,垂下了双眼。 若非平日里时时跟着缓缓去流水阁听梁大师姐的教导,她恐怕永远都会被宝钗的外表所遮掩,固执地认为宝钗是一等一的知心人。就这么陷进了宝钗所营造的陷阱,一心一意地等着宝钗成为她们贾府的宝二奶奶。 不过王夫人显然对宝钗的这番话很是受用,拉着她的手连连点头:“好孩子,辛苦你了。我就知道,你是个好的。不像有些人,见着有了更好的亲戚,就巴巴地投了过去。” 那一幅满意的模样,全然看不出前些日子宝钗受冤枉之时,王夫人满满担心连累宝玉的嫌弃。 贾母此时全副身心都扑在了宝玉身上,也没有管王夫人方才小小的内涵了黛玉一把,只是迭声道:“这群奴才都是死的么?怎么太医还没来?” 袭人见着贾母有些生气,不敢上前凑趣,只小心翼翼地回道:“老祖宗,已经派人去请了。估摸着马上就到。” 贾母如今是看谁都不顺眼,见着袭人站在最前方,难免想着敲打一番,生怕下人不尽心,再次委屈了宝玉:“你们都记好了,这些天好好伺候宝玉。可不能再出一丝差错。否则,就让各自的老子娘领回去吧。” 袭人晴雯麝月等自是齐齐应“是”,不敢再触贾母和王夫人一点霉头。 晚间贾政回来时,先是去了赵姨娘的屋子。 如此好机会,赵姨娘自是不能错过。添油加醋给贾政说了一番贾宝玉早上在泰和楼的高谈阔论,直把贾政听得火冒三丈。茶都没喝,就直接去了贾宝玉的房间,明显是要去找宝玉的麻烦。 赵姨娘送走了贾政,坐在榻上围着火炉,嗑着瓜子,笑容是遮也遮不住。 小吉祥不明白赵姨娘此举的用意,站在赵姨娘身边好奇地问:“姨奶奶,老爷都已经来了,您为何还要让老爷去宝二爷的屋里?” 赵姨娘吐出了瓜子皮,看着窗外幸灾乐祸:“我虽是个粗人,也是知道咱们宝二爷这言论有多么的不着调。老爷最好面子。如今宝玉当着国子监同窗的面说出这样的话,这可谓是让老爷丢了好大的一个脸,以后在外怎么还抬得起头来?啧啧啧,以老爷的脾性,还不得把宝玉再打上一顿不可。” 小吉祥深知赵姨娘最大的乐趣就是看贾宝玉和王夫人的热闹,自己本身也小,是个看热闹的性子。见赵姨娘岿然不动地坐在榻上继续吐瓜子皮,不由道:“姨奶奶不去看一番。” “不去。”赵姨娘甩了甩帕子,果断道:“太太那我无事还惹一身骚,要是被她瞧见可不就成了出气的靶子。左右离得不远,在这听着就好。” 果真。 没过一会,贾宝玉那边的屋子一阵鸡飞狗跳。隐隐间传来贾政的怒喝,还有王夫人哭天抢地的劝说。 赵姨娘瓜子皮吐得更欢了。甚至将自己的身子挪到了窗边,推开一条细缝,做贼一般偷看着。 不过袭人确实能干。见势不对,立马跑到荣庆堂去找了贾母。 没过一会,贾母被人扶着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指着贾政怒斥:“你这个混帐。宝玉如今还卧床不起,你做老子的,不关心儿子的伤势,反而上来就是要打死他。你怎么不先打死我这把老骨头算了。” 贾政素来愚孝,见贾母动了气,当即跪了下来,恳切道:“母亲息怒。实在不是儿子不关心宝玉,这回宝玉未免太过不知所谓。若是不加以管教,还不知日后会惹出什么样的大祸事。” 贾母素来护着宝玉,见着贾政执意不肯原谅,不由大怒:“宝玉还小,就算说了什么话,也是无心之失。你是他父亲,不加以管教,反而连缘由都不问一声,上来就要棍棒相加。你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罢了,罢了,总之我也老了,管不着你们了。鸳鸯,你马上去收拾东西,咱们这就回金陵老家,不在这碍人眼,惹人嫌。省得操心了一辈子,还要被儿孙们嫌弃。” 说完就转身,似乎立马就要带着鸳鸯琥珀等离去。 贾政听了这话不由大惊失色,慌忙膝行着上前,拦住了贾母:“让母亲动怒,是儿子不孝。还望母亲快快收回此言。若母亲真的回了金陵,这才真真是儿子的不忠不孝,令儿子心如刀割。” 贾母这才满意,看着王夫人,意有所指道:“我看还是将宝玉移回我的荣庆堂罢了。你们这东院少不得有那起子魑魅魍魉的小人,一心看不得宝玉的好。还是让我好好护着他才是正理。” 王夫人恨得心都在滴血。 好不容易借着读书方便的缘由让宝玉从荣庆堂搬了出来,如今竟然又要他搬回去。这简直就是要生生拆散他们母子。 不过如今的情形也容不得王夫人拒绝,只得福身道:“是,老祖宗。不过宝玉身上还有伤,好歹等他养好后再行搬迁事宜。” 贾母见王夫人没有拒绝,也就点头答应了。 . 六皇子府的书房内,十一皇子坐在椅子上跟着六皇子复述着泰和楼当时的情景。 末了,十一皇子淡淡道:“都说荣国府不着调,今儿个我可算是开了眼界了。六哥你听听,什么叫须有昏君,方有死谏之臣,这是什么话?” 六皇子看着十一皇子难得动怒,用手指点了点檀木书桌,最后道:“倒是没有想到这贾家公子竟如此的人才。不过,我们倒是可以拿着这个做一做文章。” 十一皇子立刻坐直了身子:“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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