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了,印刻在惠贵妃娘娘心中的屈辱早就逐步淡化,唯一所铭记的,也不过就是三皇子殿下的意外逝世。你如今看着惠贵妃娘娘,一如未入宫时,大方爽利,眼不容沙,即便曾经受了些挫折也未能击垮她。却不知,怡妃娘娘为了她,在这吃人的后宫,手上沾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罪恶。” “真的么?可是我看怡妃娘娘,明明就很……”温柔可亲,和气约婉。 林氏刮了刮云清缓的鼻子,倾着身子忍不住笑了:“傻丫头,你是惠贵妃娘娘的侄女,怡妃娘娘自是对你好的。阿娘和你说这些,不是要你去害怕怡妃娘娘。只是希望你记住,咱们家,和甄家有着血海深仇。” 林氏见着时辰已经很晚了。握住云清缓的肩膀,把她按在了床上,又替她盖上了被子:“娘亲知道你有分寸,可嘉泰郡主毕竟身份尊贵。若是真的拒绝不了她的邀约,切记一定不要因着郡主的三言两语便频频走近。这么些年,甄贵妃和怡妃娘娘的争斗已经快要摆到了明面上。家中小辈不知事,便极有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阿娘将这些恩怨过往都告知于你,也是希望你日后万能三思而后行。” 云清缓看着林氏,手伸不出来,便交握在身前,紧紧地攥在了一起:“阿娘,我知晓的。” 身为世家贵女,享受了旁人所没有的荣华富贵,自是要担一份旁人所不必的责任。 她早在穿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像他们这种人,看似无忧无虑,生活富足。可从真正意义上来说,又哪有什么十全十美的自由呢? 林氏拍了拍云清缓的小身子:“阿娘就知道,你会明白阿娘,和你父亲还有哥哥们的苦心。” 又回头看了看窗外,林氏再次替云清缓理了理小被子:“快睡吧。这些天还有得忙呢。别累着。” 云清缓听话的闭上了眼睛,看似困倦。可等林氏离开了房间,瞬间睁开睁大。 云清缓动了动自己的身体,尽全力把整个人都包在了锦被中,侧躺着蜷起身子,努力假装镇定不让自己颤抖。 这就是家族。 一人荣,万人荣;一人损,万人损。 若是最后赢的人不是表哥,那么他们镇国侯府最后又会落个什么下场? . 德阳宫中,惠贵妃穿着单薄的衣衫,正站在雕花的窗前拨动着案上精致的银炉。 袅袅香烟从炉中蜿蜒而上。惠贵妃低头深深地嗅了嗅,沉醉地舒着心中的郁气。 忽地,肩上一暖。 惠贵妃微微低头,只见身上被披了一件雪白的,绣着银边的狐皮大氅。 抬起手抚过柔顺如云的皮毛,惠贵妃稍稍偏了偏头,即使没有看见,她也知道身后是何人:“幼薇,我不冷的。” 怡妃却恍若未闻,只是按着惠贵妃道肩膀道:“这也是三九伏天,姐姐以前在清凉殿时落下了病根,还是要多多养护为好。” 惠贵妃轻轻笑了笑,放下手中的银勺,拢了拢领子,道:“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有什么病啊痛啊的,也都养好了。也就是你,总是放心不下。” 怡妃看着惠贵妃,神色有些莫名,低声自语:“是啊,我从来都没有放下过。” “你说什么?”惠贵妃已经往殿里走了,因此没听清身后怡妃说的话。 怡妃回过神,走到了惠贵妃的身边,摇着头笑道:“没什么,不过想到今儿个绣青跟我说的一些事,觉得有趣,想要和姐姐一同分享一二。” “怎么?”惠贵妃走到榻前坐下,端起一杯参茶啜了一口:“是老六那又出什么幺蛾子了么?还是说这京城高门大户,又有哪一家出了些尊卑不分的笑话?” 惠贵妃如今年龄大了,儿子也不在身边,平日里最大的爱好就是听些京城的轶闻。 因着不愿插手儿子的后院,所以六皇子府下面的那些你争我斗惠贵妃也就偶尔听六皇子妃说上一些,不会多管。 不过惠贵妃掌管后宫诸事也是忙得很。所以那些外面的事更多的时候反而是六皇子妃先说给怡妃听,再由怡妃拣着惠贵妃感兴趣的转述传达。 “还不是荣国府。”怡妃想到那些棋子递上来的有关荣国府的消息就觉得好笑,他们家不去排一出大戏真的是浪费了那么多唱念做打的人才。 “哦?”惠贵妃果真来了些兴趣:“他们家那位衔玉而生的公子,年前不是被阿喻打了么?怎么,这伤还没好,又出什么事了?” “倒不是因着那贾二公子,是老六府中那个贾元春。”怡妃摇了摇头,看上去是极其的无语:“贾元春的弟弟不是因着那一番什么文谏武战被国子监除名了么?贾元春觉得心中委屈,便去找老六求情,想着让老六出个面,好让国子监网开一面,继续让她的弟弟读书。” 惠贵妃直接皱起了眉,放下了茶杯很是不悦:“不过一个侍妾罢了。让老六去求情?她以为自己算是什么牌面的人物,又把老六当成了什么?” 这种事,若是六皇子真的做了,恐怕第二天陛下的御案上就会累着不少天下书生对六皇子的口诛笔伐。 “姐姐莫要动怒。”看着惠贵妃有些生气,怡妃细声安慰:“不过一个侍妾,为她伤了身子,倒是不值当。” 惠贵妃道:“你继续说。” “就如姐姐说的,老六自是不可能答应贾元春。那贾元春见老六这边的路行不通,就去求了绣青。” 六皇子妃孟绣青的祖父,乃是当朝帝师,门生遍布天下。父亲则是现任国子监祭酒。贾宝玉若想要重新入学,求六皇子妃倒的确是一个很明智的做法。 惠贵妃默了一下,显然是被贾元春的蠢给震惊到了。沉默良久才道:“绣青怎么说?” 怡妃嗤笑一声:“绣青自是没有答应的。那贾元春就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在家书中便隐晦地提及了此事。” 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怡妃面容上的嘲讽愈发明显了:“那贾府二夫人也是个拎不清的,见女儿和儿子受了委屈,也去信一封,向自己的哥哥王子腾求助。” 惠贵妃听到这,靠着凭几,乐不可支:“这王大人现在恐怕是正怨着他的好外甥呢。贾二夫人这么做,可不是自找没趣么?” “那可不。”怡妃的眼中也漫上了笑意:“贾大人和贾王氏前些天想要带着自己的儿子上王府拜年,据说王府直接将拜帖退了回去。那贾大人气得,把自己的儿子又是一阵好打。伤上添伤的,这种大好的日子,也真是晦气。” 要不怎么说怡妃手段高呢? 大年初一是贾元春的生辰,怡妃特意赐下不少赏赐。 贾元春见六皇子和六皇子妃都不愿理会这件事,只得把那些新得的珍宝如流水一般的送去了荣国府。琢磨着贾宝玉此番难免郁结,便想着用这些珍品哄着自家弟弟开心。 这本是长姐对弟弟的一片拳拳爱护之心,任谁都无可指摘。 偏生这节骨眼上,京城诸多眼睛都等着瞧荣国府的笑话。贾元春这一动作,二皇子府和王子腾也自是得到了消息。 最后,贾宝玉是开心了。王子腾见着贾家不知悔改却是怒火中烧,心中有气自是不愿和贾府继续往来。 舍去几件宝物,换得王家贾家交恶,埋下所谓四大家族不和的火种。若是甄贵妃所倚靠的四大家族从内部分崩离析,到时候所爆出来的阴私,恐怕就够二皇子党一阵头疼了。
第1卷 第61章 且说林黛玉的母亲贾敏身为贾府女儿,黛玉于情于理都要在年时跟随父亲过府拜访。 初三那日,贾宝玉得知黛玉要来,兴奋得一晚上没睡好。 一大早就穿上了簇新的衣服,又让袭人替他精心编好了长发,施上了薄粉。便兴冲冲地去了荣庆堂,坐在贾母的身边翘首以盼。 薛宝钗也随着母亲前来给贾母请安。见着贾宝玉这副急不可耐的模样,眼中神色有些莫名:“宝兄弟倒是急躁。这时间还早呢,算来林妹妹至少还有一炷香的功夫才能到。瞧你这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林妹妹已经进二门了。” 贾宝玉一心想见黛玉,听了这话,也不觉得有什么,反而道:“这一柱香的工夫倒也不是很长,一晃眼就过去了。就是太久不见林妹妹,也不知道如今她已是个什么模样。” 薛宝钗被贾宝玉这话一堵,心里有些不痛快。攥着帕子没有说话。 王夫人本来还是如以往一般在转着念珠。瞧见了贾宝玉这番恨不能和林黛玉日日腻在一同的模样,只觉得心中有股郁气不上不下,难受得慌。 终于,在众人的殷殷期盼下,林黛玉再次登上了阔别多日的,荣国府的大门。 林如海拜见完贾母,便随着两位舅兄一道去了书房和一众清客攀谈,留着黛玉在贾母跟前陪着老人家尽孝凑趣。 贾宝玉多日不见黛玉,见黛玉一改往日的素衣打扮,换上了一件大红的裙袄,顿觉新奇有趣:“妹妹今日穿得可真好看,气色也好了许多。” 黛玉笑了笑,脸上陷出了两个小小的酒窝,大大方方地回道:“多谢二哥哥夸赞。倒是听说前些日子二哥哥受伤,如今可大安了?” 宝玉本就担心多日不见黛玉,黛玉会与他愈发生疏。如今见着黛玉非但愿意如以往一般和他说话,还如此关心他,瞬间就有些飘飘然:“妹妹不必太过担忧。本就不是什么大事,还牢得妹妹如此挂怀。” 史湘云本来因着林黛玉的离去,和贾宝玉越发亲近。可如今见到黛玉一来,贾宝玉就仿佛是忘了她这个人似的,有些不高兴地撇了撇嘴:“哪是不是什么大事?那云家二公子也真是的。二哥哥不过几句无心之言,他竟然下如此毒手。林姐姐,你说,这云二公子是不是太过不好相处了些?” 林黛玉一滞,攥着手帕的手紧了紧,垂下了双眸。 哪怕她素来心思敏捷,此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明明知道她和镇国侯府关系匪浅,云妹妹却还是如此提问。须知无论她偏帮哪方,都会让她陷入两难,成为那不孝之徒。 迎春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看着湘云似乎又要开口,抢先一步道:“云妹妹,这大过年的,大家都要开开心心方为正理。作甚又要提这等伤心事,没得惹人无趣。说来昨儿个大姐姐送回了不少好东西,宝玉你还不带着林妹妹去看看,也让我们再饱一饱眼福才是。” 宝玉本不是一个低调的人。元春的东西一送来,他就存了在黛玉面前炫耀的心思,顺便还想着送上黛玉几件。迎春如此说,正好合了他的心意,遂看着贾母,撒娇道:“老祖宗,今儿个好不容易林妹妹来了,我们就先去房间里说说话。晚上再来陪老祖宗可好?” 贾母本就想让宝玉黛玉多多相处,她也知道方才湘云是故意说的,不想让黛玉为难,遂笑呵呵道:“就知道你们这些人喜欢自个玩,不爱陪着我们这些老骨头,嫌无趣。罢了,你就带着姐妹们去房间里说话,切记不可怠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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