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不去想就可以了,当做他们生病死掉了,或者因为发生了什么意外。那个鬼杀队的柱更是只见过几面的程度,就当做从来没有见过,或者是在路上偶然遇到的陌生人,只要过几天就可以连脸都忘掉了。” 鬼舞辻无惨的声音扩散在寒风中,不知是寒风的作用还是这些话语的作用,我竟觉得身上的温度正在逐渐被抽离,哪怕是被他握着的手掌,也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一般。 不对。 我想要反驳他。 他所说的那些,全部都不对。 哪怕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也没有要被抹杀的理由,即便是偶然遇见的路人,也会有相遇的必要——一切存在的东西,都会有存在的意义,一切发生的事情,也都有发生的原因。 正如我与鬼舞辻无惨的相遇。 “鬼舞辻无惨,”我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盯着他的眼睛对他说:“不应该是这样的。” 这是脱口而出的话语,哪怕在心底里纠缠着无数的念头,但这句话却是极为清晰的。 我想要否认他,并且不希望以前重复过去的错误,所以才会开口。 耳边忽然响起了卖药郎曾对我说过,倘若被名为“误会”的咒束缚,那么所迎来的,也必定是悲剧的结局。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我对她所产生的感情,我将其当做最好的友人,并且坚信对方也是这样看待我的这样一种想法,其实从一开始就是误会。 鬼舞辻无惨恐怕从未将我当做“朋友”看待。 那么在他看来,我究竟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恐怕再没有问出口的可能性了。 身体比意识更加迅速,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手上竟已经握着剑士所留下的那把长刀。 在初次相遇的时候,剑士大人曾告知我这把刀的来历。 能够杀死鬼的只有阳光和紫藤花,普通的刀剑并不能对他们造成任何威胁,所以在鬼杀队中,队员们都会拥有属于自己的“日轮刀”。 那是由特殊的材料所锻造而成的,因为带着太阳的力量,所以能够斩杀鬼的利器。 在我的手中,正握着远山大人的日轮刀。 视线落在几步之外的青年身上,我注视着那人的眼睛,看到他脸上露出了惊诧的神色,只是短暂地停留了一瞬,便被另一种喷薄而出的怒意所取代。 他的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一般,质问着我现如今的举动:“你在做什么?” 我忽然觉得自己这时候其实很清醒,呼吸的方式变得和往常截然不同,随之而来的则是是身体发生的变化——本因常年体弱而只能卧病在床的身体,忽然变得轻快而又灵敏。 会产生这样的变化,是因为……我看到了那个时候,作为鬼杀队水柱的远山大人使用了所谓的“呼吸法”。 而这正是呼吸法所产生的作用。 鬼舞辻无惨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赭色的眸子里布满阴霾,他黑沉着表情,“明明在此之前甚至都没有碰过刀剑,却能在这种时候使用出那种东西吗……” 嘴上说着的话似乎透露出意外,但不知为何,我却觉得他似乎并不意外。 这种奇怪的感觉自他开口的瞬间便笼罩在我的心头,让我不由觉得,他对我所说的那些话其实并不仅仅是针对着这时候的我,倒更像是在更早之前,也曾发生过什么事情。 那声音像是穿过了时光的岩壁,从久远的过去渗透而来,带着延续了许久的怀念与孤寂,却又夹杂着并不美好的其他情绪。 但这时候已经没有太多时间来让我体会这些情绪具体是什么了,在我捡起刀剑的那个瞬间,便已经站在了与他截然相反的立场。 这是属于鬼杀队的刀,也是属于鬼杀队的水柱——远山义礼的刀。 我所捡起的并不只是这把日轮刀,也是他所使用的呼吸法,他在我面前曾使用过的每一个招式……更是他的信念。 无论如何也要斩杀恶鬼,守护他人的信念。 哪怕那些人本与他毫无干连,但属于他们的幸福,他们的存在,也值得被肯定与尊重。 “鬼杀队是怎样的存在呢?” 不知抱着怎样的念头,我竟开口询问他这样的问题。 闻言鬼舞辻无惨也愣了一下,脸色依旧很不好看,却回答我:“是很烦人的东西。” 仅仅是这样一句话。 “……是吗。” 不知是不是我的反应又让他想到了什么,他开口道:“我原本以为你不会像他们一样的。” 这句话竟带着几分平静,他继续开口道:“一开口就能想到那些鬼杀队的人会说什么话,大抵又是要为家人报仇,说着要让我下地狱之类的……” 没有听完他想要说出口的内容,我打断了他的话:“那你觉得,我应该是怎样的呢?” 在他的眼里,我应当怎样才是正确的呢? “我给了你最需要的东西,”鬼舞辻无惨并未因我中途打断他而生气,反倒是真的为我解释起来,他对我说:“那些阻碍到你的人,我全部都帮你杀掉了。” 这时候我几乎可以肯定了。 ——一定在什么时候,我们曾经相遇过。 或许正是因为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所以才会让他产生这样的念头,让他无比坚信这样的想法才是正确。 也正是因为那样的过往,才会让他觉得,为我做出这些事情,才是对我而言最好的结果。 但是,“你错了。” 我轻声道:“一切都错了。” 所以最终要迎来的,也只有“悲惨”的结局。 这一次沉默的对象变成了鬼舞辻无惨,他安静地注视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那么你想怎么做呢?” 我想要做完元山义礼未能完成的事情。 抱着这样的念头,身体不自觉地产生了动作,被攻击的对象极快地躲开了这一攻击,失去目标的日轮刀斩断了障门。 那个巫女大人住了数月的房间,就这样被彻底破坏了。 其实本来也没有要保留的意义了,这样的东西留下来,也没有任何作用。 我所需要和怀念的,已经不是这些了。 分明是第一次拿起刀剑,但身体却因为呼吸法的影响轻松得不可思议,哪怕一直在进行着高强度的战斗,也未能感觉到疲劳或是难以呼吸。 但我的攻击并未对鬼舞辻无惨造成太大的伤害。 日轮刀似乎也对他产生不了太大的作用。 那些落在他身上的伤口以极快的速度自我愈合,在我的视线内所见到的,只是那略有些狼狈的身姿。 “源睦月。”他忽然唤起我的名字,并非是以往那般的“睦月姬”,而是完整的“源睦月”。 我没有说话,刀尖下压着随时都能再次挥舞。 其实在进行攻击的时候,我便能够察觉到——我并没有获胜的可能。 诚然远山大人是位勇敢的猎鬼人,也是鬼杀队中最为强大的柱之一,但是……还不够。 他的攻击,对于鬼舞辻无惨来说,还远远不够。 而我之所以能够对他造成伤害,更多是因为那个所谓的“敌人”在对我手下留情。 他没有在我面前使出全力。 “你恨我吗?” 我忽然问他。 这时候问出这种问题其实是很奇怪的,甚至按照常理来说,就算真的要问,也应该是由鬼舞辻无惨来问我这样的问题才对——他杀死了我的家人,用假的身份出现在我面前,他所做的这一切,才更应该被憎恨才对。 但我却觉得……他望向我的眼神,在我们的目光对视之时,我从那双猩红的瞳眸中所见到的神色,分明隐藏着过分复杂且沉重的感情。 鬼舞辻无惨没有说话。 但我想,我这时候应当是恨着他才对。 哪怕心底里没有愤怒或是悲痛,但我所做出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在无言地诉说着这份仇恨。 所以我才要杀掉他——杀掉鬼舞辻无惨。 哪怕我其实做不到。并不是因为不够想,而是因为没有这样的能力。 但是…… 我不明白他现在的想法。 凛冽的寒风吹起他的发梢,更能让人清楚地看到他此刻的神色——难以理解、难以名状。 “你恨我吗?” 沉默了许久之后,他忽然反问道:“因为我当着你的面杀了人……和鬼?” 我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来面对他。 但就在这种时候,忽然响起了极细微的脚步声——是从院落门口传来的脚步声。 从未见过面的剑士腰侧别着长刀,他的羽织被风微微吹起,衣摆在空中泛着弧度,面无表情的脸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我们的视线内。 我愣了一下,不只是因为他的突然出现,也因为他脸上奇怪的斑纹。 那是从左边的额角往下扩散,仿佛火焰一般炽热的色彩与形状。与那头同样显眼的红发交相辉映,令人不由得将视线停留在了他的身上。 剑士的耳垂挂着日出花纹的花札耳饰,在风中微微浮动着。整个人便像是突然出现在庭院中一般,突兀却又安静。 听到了紊乱的呼吸声,我下意识别过脸望向鬼舞辻无惨——正是他的呼吸声。 不仅如此,我甚至看到在他的脸上露出了可以称得上是……近乎恐惧般的神色。 那个人是谁? 这样的打扮,也是鬼杀队中的人吗? 没有任何人开口说半句话,也没有任何人发出声音,有的只是过于快速的动作,那位红发的剑士握上了刀把,而与之相对应的则是鬼舞辻无惨的突然靠近。 男性形态的他将我拥入怀中,令我不由得有些难以理解他的想法,但在下一秒——有人斩下了那条手臂。 血液侵染了我的外衣,红发剑士的长刀从我面前划过,视线内所见到的是如太阳般耀眼的色彩,以及有些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大抵也是“呼吸法”。 只不过肯定不是我曾见远山大人所用的那种“水之呼吸”。 这位陌生的剑士似乎也与鬼舞辻无惨早就相识,因为当他拔出长刀的那一刻,鬼舞辻无惨便拥住了我,不知是在想些什么,我那时候竟一动不动地站在了原地。 我总是在做着错误的选择——那一瞬间,似乎有这样的念头从心底里油然而生。 直到看着鬼舞辻无惨的手臂也掉落在我面前,我才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又想错了什么。 他大抵是想要带着我一起逃跑的,因为知晓自己这时候无法战胜那位红发的剑士。 但是……那样的想法没能被变成实际,剑士斩落了他的手臂,并且拉住了我的手臂,将我扔向了相反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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