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害怕吗? 害怕着所谓的“鬼”,亦或是害怕着……他? 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鬼舞辻无惨否认了这样的猜测。 睦月姬应当也已经受够了这样的生活——那些仗着所谓家人的身份,颐气指使地为她做着决定的人类,她一定也已经受够了。 ——我所做的一切,是在让她获得解脱。 鬼舞辻无惨这般告诉自己,她并不需要除他之外的任何人。 那些人是否存在也对她毫无意义。 但从始至终,从他亲手杀掉了她的“父亲”和那个烦人的猎鬼人开始,一直到他说出那些话,都像是他的独角戏一般——睦月姬没有说过半句话,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在她抬起脸的时候,无惨所见到的,也只是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极为平静的脸。 明明没有愤怒也没有责怪,但鬼舞辻无惨却倏然有种近乎慌乱的错觉,便像是正在被谴责一般。 因为她问了为什么。 不知道如何回答,所以鬼舞辻无惨反问了她,尽管已经在刻意按住自己内心翻腾着的情绪,但那些丝丝缕缕的难以言明的复杂,还是在她面前显露了端倪。 约莫是在解释吧,至少鬼舞辻无惨自己是这样认为的,能让他解释自己做法、希望对方能够理解自己的对象,也只有她了。 但鬼舞辻无惨并不知晓他的解释落在她耳中变成了什么,因为那个人否认了他。 她一字一句地说出了他的名字,也说出了:“不应该是这样的。” 鬼舞辻无惨倏然明白了什么。 他看着她捡起了那把日轮刀,毫无阻碍地使用着从未学习过的剑术,日轮刀的刀刃从他眼前划过,比刀锋更加锐利的东西,是来自她的否认。 那个人说他错了。 鬼舞辻无惨的怒意几乎在瞬间攀升到了极点,其他人的想法如何他并不在意,那些烦人的鬼杀队的纠缠他也没放在心上,但她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鬼舞辻无惨都很难不听进心里。 对一个人的怒意达到了一定的地步,那样的感情便会发生变化,比愤怒更加深刻的是仇恨——几乎只是片刻,便已经产生了这样的转变。 鬼舞辻无惨觉得,她总能迅速地捕捉到他的想法。 明明是她在询问着鬼舞辻无惨是否恨他,但就是给了鬼舞辻无惨这样一种感觉——是她在恨着我才对。 他为她所做的那一切,在她看来竟是从头到尾的错误。 * 出现了意料之外的鬼杀队员。 使用着日之呼吸的剑士,有着鬼舞辻无惨从未感受过的威慑力,在他们交手的那刻,他便已经察觉了对方的能力。 鬼舞辻无惨想要带着她一起离开,得到的结局却是在碰触到她的瞬间便被斩下了手臂。 而在这个时候,他也看到了她望向他的眼神。 ——没有丝毫眷恋。 比起说是害怕这个从未见过的鬼杀队员,鬼舞辻无惨倒更像是被她所展露出的模样触动,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所以才会落荒而逃了。 正如之前的那个时候一样,鬼舞辻无惨再次选择了逃避。 但她却加入了鬼杀队,甚至接替了那个人的位置,成为了新任的“水柱”。 从下属们的记忆中读取到她的模样,鬼舞辻无惨忽然发现,哪怕她的想法与自己不同,哪怕她根本不认可他的做法……鬼舞辻无惨也仍希望将她留在身边。 但他却没有亲自去找她,而是在与鬼杀队的月柱相遇时,邀请对方成为了“鬼”。 哪怕是鬼杀队中的“柱”,也仍有成为鬼的可能性。 在确认了这一事实之后,他通过继国严胜将她引来了自己面前。 这是他为他们未来的生活所准备的住所,是刻意按照昔日她在京中的住所复原仿造出来的宅邸,也是曾经的源睦月自己选择的地方。 鬼舞辻无惨本以为她会在见到这座宅邸时改变想法,但在听到她开口之前,他看到了她耳垂上挂着的东西。 那是本属于另一个人,属于那个日之呼吸的剑士的花札耳饰。 她已经从他那里学来了日之呼吸,又从他那里得到了花札耳饰,一想到睦月姬因他人而产生的变化已经到了这样的程度,鬼舞辻无惨便不受控制地握紧了拳头。 ——这不公平。 他想。 明明是一直在影响着他的人,是令他憧憬向往的人,现如今却变得和另一个男人越来越像…… 鬼舞辻无惨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想要动手的念头,也收敛了自己将要攀上面容的怒火。只是…… 睦月姬却做出了截然相反的举动。 她再次向着他举起了日轮刀,使用着的呼吸法也从水之呼吸变成了日之呼吸。 很强。这是鬼舞辻无惨的第一反应。 那个名为继国缘一的剑士本就拥有强大的实力,从他那里学来了日之呼吸的睦月姬也有着毫不逊色的力量,鬼舞辻无惨能够感受到她所挥下的每一刀……没有丝毫犹豫。 就像是……真的要将他置于死地一般。 意识到这点的鬼舞辻无惨倏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而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已经割开了她的喉咙。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鬼舞辻无惨沉默了许久,他并不清楚为何明明占据上风的睦月姬此刻却是满身鲜血地躺在地上,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将血滴落在她那血肉模糊的脖颈上,他只是觉得…… 哪怕是互相憎恨着,他也想要将她留在身边。 哪怕是互相仇视着,他们也理应天长地久。
第55章 番外 作为上弦之一的黑死牟, 最初的名字其实不是黑死牟。 当他仍是人类的时候, 他曾有过一个叫继国严胜的名字。而在那个时候, 他也还有着一个名为继国缘一的弟弟。 作为双生子的严胜和缘一, 从出生起便被决定了不同的命运。 哥哥严胜是唯一的继承人,他所接受的从来都是最好的教育,虽然父亲总会用严厉的语气教导他, 但严胜也从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因为他是要继承继国家的人。 但弟弟缘一却不同, 因为额头上生来便有着红色的斑纹, 甚至在出生时便差点被丢弃,是因为他们的母亲执意要留下他, 所以缘一才会被养在小小的、只有三叠的房间里。 父亲从不会去看望他,也从不在意自己所舍弃的另一个孩子现如今是何等模样, 幼年时的严胜却时常会去探望缘一——并非是因为喜欢。 虽然是双生子,但严胜对缘一的感情,只有怜悯与恶心。 在最初看着缘一总是黏在母亲身边的样子时,严胜只是觉得他真的很可怜,所以时常会瞒着父亲去缘一那个只有三叠大小的房间玩, 为了不让父亲发现自己给了缘一东西, 所以严胜为他制作了一根笛子。 但未过多时, 这样的心思却被另一种更加强烈的感情所取代了。 他对那个人——自己的弟弟继国缘一, 产生了名为憎恨的心情。 因为一切都和严胜见到想到的, 完全不一样。 严胜头一次从缘一口中听到他的声音, 看着他露出笑容的时, 心底里冒出来的情绪只有恶心。 明明只是个黏在母亲身边的胆小鬼, 却说着要成为世上第二的武士,这样的言语、说出这话时的笑容,无不令严胜心生厌恶。 但事实却告诉严胜,缘一所拥有的天赋,远比他要强大许多。 只是第一次握刀便击败了教习严胜的师父,甚至一度令父亲产生了更换继承人的念头,当严胜开始思考起自己被换掉后会怎样时,缘一却主动离开了家中。 因为母亲死掉了。 而缘一早就看到了这样的未来,他一直都知晓母亲身体不适,黏在母亲身边其实是在用自己的身体为左半身被病痛纠缠的母亲减轻负担——他从不是黏在母亲身边撒娇。 意识到这一点的严胜,同时也意识到了自己与缘一之间的差距,分明是双生子的二人,从一开始就有着云泥之别。 但这样的差距却和严胜最初所想的截然不同,缘一才是真正的天才,是被神所眷顾的孩子,他所拥有的是任何人也无法触及的境界,所看到的也是任何人都无法看到的世界。 缘一才是真正的“云”,是如同太阳般耀眼灼目的存在。 而严胜却曾对这样的存在心生怜悯。 明明……应该被怜悯的,是他自己才对。 莫大的讽刺蚕食着理智,令严胜久久难以自拔,但随着缘一离开后时间的流逝,这份感情也逐渐开始消退了。 直到……那个本以为不会再见面的人,再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率领部下外出时的严胜遇到了恶鬼的袭击,而救下他的,是已经有十多年未曾见面的缘一。 这时候的缘一也早已长大成人,他的剑术也已经出神入化,和孩提时那种打闹般的感觉完全不同,只是站在他的面前,看着他握刀的模样,严胜便仿佛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差距。 那一刻严胜忽然明白了什么,于是他离开了家中,加入了缘一所在的鬼杀队,他本以为这样便可以改变什么,但对缘一的嫉妒却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与日俱增。 缘一掌握着其他人都不会的呼吸法,但他却缘一将自己的剑术和呼吸法倾囊相授,只可惜猎鬼人中没有一个人能够达到他的境界——严胜本是这样以为的。 直到……他看到了那个人的出现。 某一天被缘一带回鬼杀队的少女,有着苍白的脸色和孱弱的身躯。 说实话,严胜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便仿佛能够看到她的未来——在母亲即将病逝的那段时间里,母亲的脸上也正如这般满是病容。 但这个少女却能够使用呼吸法。 明明是连吹破葫芦这种呼吸法的基本训练都做不到的人,却轻而易举地掌握了呼吸法,严胜从其他人口中得知,她在此前甚至连呼吸法是什么都不知道。 但在刚接触的那一天,她便学会了水之呼吸。 因为鬼杀队中没人能掌握缘一的日之呼吸,所以根据他们自身的特性,缘一为他们改良了呼吸法,因而衍生出了许多不同的呼吸法。 她所掌握的水之呼吸也是其中之一。 单是这样其实并非什么值得人注目的大事,毕竟严胜本就不是会轻易对他人产生兴趣的类型,但是…… 主公让一个在此前甚至从未握过刀剑的人成为了“柱”。 严胜很难接受这样的结果,正如他难以接受身为柱的自己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抵达缘一的境界,可鬼杀队中的其他人却没有质疑主公的决定,因为——主公的身体,已经临近极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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