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据点点小脑袋,咕噜咕噜喝完,宫女机灵的把杯子接过去。御案上有许多竹简,有的整卷展开,有的展开一半,看起来很凌乱,也说明一个问题,父皇走得匆忙。 刘据好奇出什么事了,他走过去扒拉一卷看得一知半解,底下署名还是他舅,不可能有要紧的事,毕竟舅舅还在休假。刘据移开,想勾远一点的没勾到,比划一下小短腿,上半身先上,随即像小乌龟似的一点点往上移。 倒水的小宫女几次想伸手又几次缩回去,怕惹怒小孩,他回头告御状。可她又怕小孩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事,急的不停地说:“殿下,小心,不着急,慢点。” 历尽千辛万苦,刘据爬上去,顺势跪坐在御案上,转转身就能勾到所有竹简,太方便了。 小孩抿嘴笑着扯开展开一半的竹简,竟然是些鸡毛小事。刘据失望地扔回原处看别的。 刘彻大步流星进来,迎接他的除了满室寂静,还有屁股对着他的小孩。 “苍天啊!”春望惊呼一声,连走带跑,“小殿下怎么爬这么高?”扭头训两名宫女,“你们怎么照顾的小殿下?” 刘彻心烦,皱着眉头说:“据儿想上去她们谁敢拦?”扯开春望,刘彻抱起儿子,习惯性朝他屁股上一巴掌,“睁开眼就不消停。这是你能玩的吗?” 刘据按住老父亲的额头,再一脸不耐皱纹就出来了。 “朕跟你说话呢。”刘彻拉下他的手,“以后还敢不敢爬这么高?” 小孩摇摇头,看在你心情不好的份上让你一次。 “说话!” 小孩很是无语,这么点事他还能耍赖不成。 “不爬高高。” 刘彻心底稍微满意,坐下把儿子放腿上面对着他,他看到奏章比他走时整齐许多:“你帮父皇归置的?” 小孩点一下头,仰头看着他,快夸夸我吧。 刘彻顿时哭笑不得,紧接着叹了口气。 小孩疑惑,出什么事了吗。 大汉最大的敌人不是匈奴吗? 今年匈奴损失惨重,长安有舅舅坐镇,匈奴还敢打上门不成。 刘彻把儿子抱到怀里:“你祖母又病了。朕问太医你祖母几时痊愈,他含含糊糊没个准信,朕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刘据瞬间想到他的“糖豆”,可糖豆不是仙丹灵药,只有些许灵气,胜在干净,几乎没有毒性。舅舅正值壮年、表兄正长身体吃下去可以瞬间消化,祖母行将就木,用下去只有三种可能,虚不受补,病情加重,其次可以延缓寿命,还有一种可能,枯木逢春。 如果是第二种情况,刘据不怕,偷偷加她茶水里即可。可第一种或第三种情况,老父亲会彻查,查不到他,太后身边的人恐怕会被处死。 刘据前世是剑修,但修的不是无情剑。刘据前世也没少参与杀戮,但他杀的都是该杀之人。在以后的以后,刘据或许会为了军国大计牺牲小民,也许他会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可他现在做不到这么自私。 可王太后又是他祖母。 刘据犯愁,这该如何是好。 “祖母!”刘据指着东宫方向。 刘彻:“想祖母了?” 刘据点头。 刘彻沉吟片刻,母亲蜡黄的脸色浮现在眼前:“春望,备车。” 刘据悄悄拿出一粒补血丸,趁着他先上车的时候磕掉一大半咽下去,他顿时感到身上像烧起来一样。 “身上怎么这么烫?”刘彻上来抱住他,吓得推开窗,“中暑了?” 春望上车:“不会这么快。外面晒,大抵是从殿内出来晒的。车走起来风进来,小殿下一会就好了。” 刘据庆幸他想到这个折中的办法,不然祖母吃上一粒还不得爆体而亡。 祖母的身子骨远不能跟他比。 糖豆虽然是前世小辈嗑着玩的东西,可它也是低阶灵草练的极品丹。 刘彻一手放在儿子额头,一手攥住他的小手,随着车动起来,烫热一点点下去,他松了口气:“以后日头升高不许出来。” 小孩无奈地看着他,这不是你同意的吗。 一贯很难理解儿子的刘彻突然就看懂了:“身体这么弱你还敢怪朕?” 不讲理! 小孩起来爬到离他最远的地方坐下。 刘彻愣住。 同坐在车内的春望愣了一瞬间,想笑又不敢笑,忍得很是辛苦。 刘彻扬起巴掌:“过来!” 小孩扭身背对着他。 刘彻被他的动作整懵了。 “陛下,再说小殿下不去了。”春望压低声音说。 刘彻色厉内荏:“朕看他敢!” 小孩回头看。 “看什么看?又没说你。”刘彻瞪他。 小孩转过头对着御辇一角翻个白眼,见过幼稚的,没见过这么幼稚的。 亏他还是皇帝。 不怪他身边人一听说老父亲不在宫里,第一反应是狩猎去了,不玩尽兴不会回来。 他一直以为宫女宦官不了解老父亲,老父亲明摆着故布疑阵哄刘陵之流啊。 合着到头来无知的人是他。 不知行到何处,御辇忽然停下。 刘据扭头,刘彻跳下车,伸出手:“下来吗?” “下!”刘据知道到了,虽然外面的环境很陌生。 不过他总得也没来过几次,就是到了长信宫门外他一样感到陌生。 刘彻收回双手:“自己下!” 刘据懵了,你说什么? 春望好险一口气没上来,无奈地提醒:“……陛下,太后!” 刘彻伸手,刘据到他怀里一手抓住他的衣襟,一手朝他肩上狠狠扇一巴掌,叫你调皮,叫你逗我,叫你气我!接着又来两下。 刘彻朝他屁股上一巴掌,瞬间把小孩镇压下去。 小孩不是不想反击,忽然想到另一只手里还有一点“糖豆”。 也是巧了,刘彻抱着他进去,王太后正要喝水。刘彻接过杯子打算亲自伺候母亲,小人儿挤过去。刘彻好奇:“你渴了?” “不能给他喝!”卧在榻上的王太后慌忙直起身,“给据儿找个干净的杯子。” 踏入长信殿的那一刻刘据还在犹豫要不要给她吃。闻言他决定了,抓过父亲手里的杯子趁他荒神,那一点“糖豆”丢进去,溅出的水花像是被刘据拽的。 刘彻真生气了,大声吼他:“据儿!” 小孩看太后,刘彻愣了愣神,恍然大悟:“你祖母没白疼你。”说完就松手。 太后一脸的不赞同,小孩慢慢上前,慢慢跪到榻上矮下身,递出茶杯。 皇太后显然也明白过来,浑浊的双眼有了神采,虚弱的双手有了力气,喝下去之后腹部像是有一股暖流,她也以为热水的缘故。她的身体舒服许多,也以为孙儿孝顺之故。 饶是如此,皇太后也不敢任由小孩待太久,一盏茶左右,王太后叫刘彻带他回去,担心小孩染上病气。 刘彻只有一个心头肉,不久前还险些中暑,刘彻也不敢叫他跟病人待太久。然而到门口,父子俩不得不停下,平阳公主来了。 平阳公主改嫁给夏侯颇之后住得有些远,不像以前在平阳侯府,乘车慢慢悠悠,半个时辰就到了。如今要跨越大半个城。 虽说离午时近了,刘彻算算时辰,她应该是用了早饭就出发了。 相互见了礼,刘彻打算跟儿子回去,平阳公主叫住他:“陛下,急着回去吗?” 刘彻屏退左右,独留怀里的儿子:“阿姊何事?” “日前皇后同我说,陛下有意把长公主许给据儿姨母的儿子霍去病。可有此事?” 刘彻眉头微不可见的动了一下,什么叫可有此事?她的意思皇后从中作梗。 刘据板着小脸看他姑母。 倘若霍去病或韩子仁一人在此便可看出小孩很不高兴。小孩生气的后果很严重,轻则抓花你的脸。 “阿姊不是来探望母后的?”刘彻不答反问。 平阳公主:“我一会就去拜见母后。陛下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阿姊想问什么?” 平阳公主笑道:“陛下很清楚不是吗?我也是为长公主着想。咱家历来都是列侯尚公主。何况霍去病如今借住在长平侯府。”
第24章 自作多情 刘彻的脸色一言难尽。 此时换个人他都会反驳一句:“朕之家事,干卿何事!” “我并非贬低霍去病,那孩子我见过几次,很是知礼。虽然有时莽撞了些,他毕竟还小不是吗。没比长公主大几岁吧?” 刘彻懒得解释霍去病比他的长女刘琼大三岁。 平阳公主只知道她找皇后亲上加亲被皇后推到刘彻身上,却不知儿女婚姻这么大的事,卫子夫不敢瞒着刘彻应下来。 卫子夫不是王太后,无需暗暗跟嫁出去的皇家公主亲上加亲,无需寻求助力巩固儿子的太子之位。当今天子仅有一子,太子非刘据莫属。 刘彻:“琼儿今年才十一岁。我大汉女子十三岁议亲,还有两年。两年后去病十六岁,也该稳重了。” “如此说来,陛下更看重霍去病?”平阳公主问。 刘据心说,不是显而易见吗。 去病表兄身有光环,小小年纪很努力,有傲骨不自大,背景显赫不恃强凌弱,是他他也选表兄啊。 刘彻没有回答。平阳公主一向待他亲厚。早年刘彻膝下空虚,平阳公主比刘彻还急。虽然平阳公主引荐的女子没能入刘彻的眼,刘彻自己选中的卫子夫确实是平阳侯府女奴,他看中的卫青以前是平阳侯府骑奴。卫子夫为皇家开枝散叶,匈奴从不怕大汉到如今惧怕卫青,所以单凭卫家姊弟二人出自平阳侯府,刘彻就不想同平阳公主斤斤计较。 刘彻:“朕知道阿姊喜欢琼儿,琼儿也喜欢阿姊,对襄儿颇有好感。” 平阳公主独子曹襄是刘彻亲外甥,其父过世后他便是平阳侯。平阳公主提到“列侯尚公主”,言外之意就是虽然霍去病同皇后更亲近,但她儿子是最佳人选。 平阳公主不傻,反而很精明,闻言瞬间猜到刘彻话里有话:“陛下有话不妨直说。” 刘彻:“琼儿同样喜欢卫少儿,也喜欢她表兄去病。琼儿年幼,尚分不清兄妹之情和男女之爱有何不同。过两年再说吧。” “陛下还是看中霍去病啊。”平阳公主实在想不明白,“你我姊弟至亲,请陛下给我句实话,襄儿哪点不如去病?” 刘彻拧眉,平阳公主为何非要自找难堪。 “论出生,曹襄的父亲是万户侯,母亲乃皇室长公主。霍去病父亲乃平阳小吏,母亲以前是侯府女奴,他二人犹如云与泥。然朕的女儿嫁给谁不是下嫁?不就是个列侯,朕赏霍去病一个又如何?”刘彻停顿一下,话锋急转,“这些皆不重要。朕可以保琼儿衣食无忧,却给不了她夫君能给的幸福。襄儿的身体随了他父亲,你以为他能陪琼儿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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