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一时忘了。 小太子笑了:“父皇放心了?孩儿知道‘非我族类,其心有异。’” 刘彻禁不住感慨:“倒是我多虑了。” “父皇,此人秉性不错,您可以试试。”小太子道。 刘彻摸摸他的脑袋:“父皇记下了。回去休息吧。” 以前刘彻认为儿子纵然懂事也有限。自打年前下雪那日听到小太子的一番话,刘彻就不好再把他当成无知幼儿。虽然小太子一脸稚气,但脑袋不幼稚。 刘彻令春望找人试试他。 虽然刘彻不放心儿子同匈奴王子接触,但他不怕重用匈奴人。 如此过了大半个月,春望派出去的人禀报,此人不但可用,还很崇拜太子殿下。 刘彻怀疑他听错了:“崇拜?” 春望点头:“好像说他没有想过殿下骑术那样好。比他小六岁却跟他相当。殿下剑法精湛,身份尊贵,合该高高在上却很是和善仁厚。” 刘彻无奈地摇头:“仁厚?他哪里是仁厚,分明不拘小节。” “陛下,那他?” 刘彻:“昭儿升为御史,他的空缺是不是还没补上?” 春望明白了:“明日?” “不,年后。他刚得据儿青睐,朕就把人调到宣室殿,以后那些人一定会想法设法往据儿身边塞人。”刘彻不希望儿子被饿狼盯上,“你找个机会叫朕发现他。” 春望懂了:“奴婢明白。对了,陛下,馆陶大长公主近日身体抱恙。奴婢进来的时候碰到太医,见其神色好像不大好。”
第186章 嚣张小太子 近日换季,今日冷明日热,小心谨慎也会着凉生病。刘彻怀疑馆陶大长公主就是这样病的。 刘彻同他姑母关系极好。翌日上午下朝后,刘彻着便装前往堂邑侯。 馆陶公主的夫君乃堂邑侯陈午,陈午去世后其长子陈须袭侯,而馆陶公主不曾改嫁,因此一直住在堂邑侯侯府。 刘彻甫一进入室内就闻到一股怪味。到馆陶公主榻前刘彻明白那是大限将至的死人气。观馆陶公主神色,跟早几年王太后病入膏肓时很像。刘彻不由得想起儿子送他的药,卫青猜测很适合女子。 刘彻沉吟片刻决定暂时忘记那些药丸,安慰他姑母。 临走前看到董偃缩在角落里,刘彻想起他以前很是懂事贴心,停下看向他,董偃疾步过来,神色哀伤:“陛下有何吩咐?” “你该回去了。”刘彻提醒他。 董偃胆小不敢不从。其实是刘彻清楚他两个表兄什么德行,董偃再待下去极有可能为他姑母殉葬——活人殉葬。 四日后刘彻接到大长公主病逝的消息。 刘彻携太子前往吊唁。太子见昭平君双眼通红,趁着老父亲同陈家兄弟寒暄之际,小太子悄悄移到表兄身边:“不要太难过。公主年过七旬风流半生也算喜丧。” 昭平君嘴巴动了动,未语泪先流。 小太子奇怪,馆陶公主是很疼这个孙子,但她不止一个孙子,也不止一个儿子,分给昭平君的疼爱有限。再说了,前几年孙子儿子排在董偃后面,这几年昭平君住远了,祖孙见不常见感情淡了,昭平君怎么这般难过。 上次他这样难过还是隆虑公主去世的时候。 陈须和陈蟜两兄弟看起来伤心,实则眼皮都没肿,就算做给外人看也轮不到昭平君这个小孙儿表孝心啊。 “你这样难过谁接待你的亲友?”小太子指的是昭平君的同僚友人以及岳丈。 昭平君擦擦眼泪,点了点头。 “太子!” 刘彻的声音传过来,小太子按一下他的肩膀疾步过去,“父皇。” “走了。”刘彻牵着儿子的手腕,端的怕一眼没看见他丢了。 出了堂邑侯,小太子禁不住嘀咕:“我都快十三岁了。” 刘彻假装没听见,眼神示意他上车。小太子无奈地踏上马凳,眼角余光看到什么又停下。刘彻关心道:“怎么了?” 小太子示意他朝墙角看去,刘彻转身,董偃像只受惊的兔子躲到胡同里。 “那就是董偃吗?”小太子问。 刘彻颔首:“他倒是情深义重。” 也不止是情深义重吧。董偃也是个可怜人,十来岁就被家人卖给馆陶公主。虽为男宠,可馆陶公主给予的关爱钱财一样不少。董偃对馆陶公主的感情大约早已不是简单的恩客和金主,亦或者男女之情。馆陶公主在董偃心里是仰仗,是他的第二次生命。 小太子:“昭表兄的父亲和伯父很不喜欢他。” “昭儿说的?”刘彻问。 小太子点头:“姑母在的时候很疼昭表兄,昭表兄不甚在意他祖母的钱给谁。”昭平君不止一次提过馆陶公主很宠董偃,但他说起馆陶公主给董偃钱财以及为他置办家产之时像说别人家的趣事。虽然有时他面露嫌弃,但不嫉妒和气恼。其实也气不过来,他父亲陈蟜就很能糟蹋钱。“他们认为公主的钱都被董偃哄走了。” 刘彻嗤笑一声:“不过九牛一毛。上车!” 御辇经过董偃躲藏的胡同口,小太子推开车窗,胡同里空无一人。 一个多月后的休沐日,小太子在长安西边城门下等卫伉,卫伉没等到反而等来董偃。小太子眉头微蹙,同董偃策马前来的男子上前解释:“这位公子是来参加赛马的?我这位兄长近日心情不佳,听说此处有赛马,在下就叫他出来散散心,请您莫怪。” 双眼无神的董偃陡然睁大眼睛,张了张口,而没等他说出来,小太子点头:“无妨。在下姓王名孙。敢问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董偃打个激灵,他本是伶俐人,慌忙拱手见礼:“在,在下董——董偃。” “董公子。”小太子笑着回礼。 董偃连连点头,神色慌乱。他朋友担心:“董兄怎么了?” 董偃的嘴巴动了动,对上小太子噙着微笑稚嫩和善的面容,董偃憋出一句:“风大,有点冷。” “快下雪了。”带他来的男子信以为真。 一阵马蹄声传来,小太子扭头看去,卫伉带着几名随从,身后还有其他人。小太子仔细看看,不禁庆幸,那些人很面生。 果然,当卫伉介绍这是他表兄“王孙”的时候,非但没有人说“这位公子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反而嘲笑卫伉,大将军之子何时有个姓王的表兄,他莫不是太子殿下。 卫伉气得脸通红。 董偃再次欲言又止,万分想说,有没有可能卫将军之子是真的,王孙是个假的。 小太子:“废话少说!怎么比?” 众人当中最小的也比卫伉大三四岁。见小太子口气很大,而他看起来同卫伉年龄相仿,嘲笑他“黄口小儿,休要嚣张!” 董偃吓得呼吸暂停,又很想说,不可对太子殿下无礼。 “你是来同我打嘴仗的?”小太子冷冷问。 卫伉拿出他准备的彩头,嘲讽小太子的人不甘其后也拿出一个彩头。卫伉的乃一对水晶杯,稀少难寻有市无价。对方的是天马踏龙雀,看起来像金铸,小太子怀疑只是镀金。东西很好,栩栩如生,但并不罕见。 上次拔得头筹的人对小太子说:“赢的人这两样皆可带走。” 小太子点头:“何时开始?” 这次比早几年雪地里那次人多,除了众人的仆人以及看热闹的人,单单参与者就有近四十人。城门外宽阔的空地上快排满了。 充当裁判的人移到最边上:“诸位准备好了立刻开始。” 众人慌忙整理马鞍衣裳以及活动活动拿着马鞭的手。须臾,裁判一声令下,仿佛万马奔腾,头一次看赛马比赛的人吓得闭上眼睛。随后睁开眼睛又用手捂着,盖因尘土飞扬,仿佛出现沙尘暴。 跑出去一里小太子意识到不对,总有人挤他。大体没把卫伉放在眼里,卫伉兴许也有些紧张,起跑的时候没跑到前面,小太子看起来来势汹汹信心满满,以至于原本他左右各一人,如今有六人。 小太子气笑了。他落到后面,前面人果然回头给他个嘲讽的笑容。小太子抓紧缰绳,扬起马鞭,跟在后头看热闹的人以及裁判,还有众人的侍从就看到太子的马突然飞起来,竟然从几人夹缝中跳过去,马落地时小太子小小的身体甚至被震的离开马鞍,整个人站起来。 便衣侍卫吓得呼吸骤停,慌忙加速上前。董偃的友人惊呼一声,接着就转向他,见他难以置信,以为他看傻了:“来对了吧?” 董偃暗暗感慨,不愧是大将军的外甥,陛下的儿子。 卫伉一看到表兄领先,信心大增,不怕被撞,擦着前面人的脚跑到表兄身后。 这些人耍阴招,小太子不敢分心,闷头到终点才敢回头。 “伉弟?” 卫伉激动的脸通红,连连点头:“表兄,赢了!我们赢了!” 小太子的马乃万里挑一的良驹,他骑术得大将军、冠军侯以及他的师傅和匈奴人指点,年幼矮小身体轻,再比不过这些人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小太子看着气急败坏的几人:“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提供彩头的人瞪着他说一声“不就一个小玩意”。裁判过来就把两个彩头递给小太子。卫伉替他接过来。小太子给卫伉使个眼色,卫伉扔给便衣侍卫。 小太子又给卫伉使个眼色,表兄弟二人慢悠悠往回走。期间没同任何人废话。 上次拔得头名那人不忿,只因他比小太子大五六岁,认为输给一个小子乃奇耻大辱:“还不是仗着坐骑好。我若是皇亲国戚,我也可以弄到这么好的马。” 小太子拉住缰绳:“所言甚是。那你怎么为何不是皇亲国戚?因为你不会投胎!” “你——”那人气得脸色涨红,指着他,“你莫嚣张。我不如你,有人比你厉害。有本事跟太子殿下比一场?” 董偃差点被口水呛着。 “我为何要跟太子殿下比?”小太子好无语。 “不敢就不敢!” 小太子:“这话说得好像你能请来太子殿下一样。” “你不是太后的侄孙?” 小太子好笑:“你嘲笑我不如太子殿下,合着还指望我把人请出来比试?你的脸真是又大又圆。” “再说一遍。”那人打马向前。 小太子敛起笑容:“技不如人还想动武?剑给我!” 便衣侍卫本能把佩剑递过去。小太子冲他对面的人努努嘴:“给他一把。” 那人比小太子高一头,下马就放话:“别后悔!” “我什么都厚,就是不后悔!”小太子扔下剑鞘直冲其面门。对方下意识躲闪反击,只见对面的人像个泥鳅逗他玩。等对面的人终于累了停下,那人想嘲讽,耳边传来抽气或喷笑声。那人把嘴边的话咽回去,想问怎么了,低头一看,身上的劲装四处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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