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据眉头紧皱:“你是说随着我长大,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向我示好,不止是对我颇有好感?” 韩子仁点头:“有人为了衣食无忧,有人是为了给父兄族人谋条出路。您虽然不能插手朝政,可把他们安排到博望苑也足以令他们家衣食无忧。” 吴琢:“还有一点,在外人人都敢折辱他们。到了博望苑,即便是个看门的也没人敢动他的家人。因为他可以求您为他主持公道。在外虽然可以上告廷尉,可要是对方跟郭解一个德行呢?” 早年刘彻令豪强前往茂陵,有小吏认为郭解当迁,郭解就想请卫青为他求情。卫青没管这事,郭解不得不迁,他的侄子因为这点就把那名小吏杀了。 纵然小吏公报私仇,可他也罪不至死。 小吏家人上书状告郭家,甚至没等朝廷官吏徇私舞弊,告状之人半道上又被杀了。 虽然后来郭解被处死,可如今关中依然有很多游侠。朝廷管一管,他们安分几年。朝廷不管,刘据明显感觉到他们又开始惹事生非。 早几年东西市一派祥和,这一年来刘据每次出去都能遇到流氓或一走三晃扛着剑的浪荡子。 “孤变成香饽饽了?”太子皱眉。 韩子仁:“您一直是香饽饽。以前您年少,没人敢直接找你,怕被陛下责罚。以前您年少,向您示好也是陪你赛马踢球。如今可以给您送伺候的人,也可以请您喝酒看百戏,甚至听歌看舞。” 太子好烦啊。 “以后我还能出去吗?” 韩子仁:“出去自然可以出去。只是不能跟以前一样,隔三差五去东西市。” 刘据本想换一身利落的衣袍出去,闻言示意韩子仁扣上腰带。 “不换了?”韩子仁问。 刘据摇头:“不换了。去茶室。” 公孙敬声和昭平君联袂而来。 刘据听到脚步声,扭头看去,二人脱掉鞋步入茶室。小宫女送上线毯。天气冷,二人也没拒绝,盖上腿脚,接过太子递来的茶水。 太子好奇地问:“休沐不回家来我这里做甚?” 昭平君:“你跟那名女子说清楚了吗?” 太子点头:“怎么了?” “说清楚了就好。”昭平君放心下来,“那名女子虽然身段相貌都很出挑,但她可不像在你面前表现的那么容易害羞。” 太子不禁问:“何出此言?” 公孙敬声:“他们一家皆能歌善舞。” 太子脱口而出:“倡门?” 昭平君点头:“时常抛头露面,不怪她如此大胆。” 太子摇头:“胆识跟出身并无关系。你以前眼界也不高。招猫逗狗就觉着自己不得了,多带几个奴仆就觉着自己风光无二。” 昭平君张了张口,一时竟发现无法反驳:“……我就不该来!” 公孙敬声按住他的肩膀:“消消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真话向来不中听——” 昭平君抬手甩开他的手臂:“幸灾乐祸?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七八岁大的时候什么德行。” “我现在也很缺德。”公孙敬声此言一出,昭平君差点噎死。公孙敬声笑着说:“我伯父伯母说的。” 昭平君瞪他一眼,捏一块点心当成公孙敬声咔擦咔擦恶狠狠吃下去。吃完不解气,嘴里嘀咕,“早知道我自己来了。” “我跟你过来可不是因为这事。据儿,我觉着得跟你说一声。听你嫂子说,老宅那边的人隔三差五去找我母亲叙旧。你也知道他们什么德行。虽然暂时只是闲聊,但那个女子的事让我觉着她们在打你的主意。” 倘若没有吴琢和韩子仁先前那番话,太子会问,关我何事。 “你堂妹不是都成婚了吗?” 昭平君:“还有一个,今年十三岁,正好议亲。” 公孙敬声点头:“不过我觉着不一定是给你送女人。” 昭平君惊呼:“送男人?!” 公孙敬声顿时想把他的嘴堵上:“你脑袋里就不能有点别的?” “你说,你说!” 卫孺碎嘴,上午聊东家,下午聊西家。也许不知跟儿子儿媳聊什么。她识字不多,儿媳懂得诗书她不懂。儿子懂得朝中大事她也不懂。卫孺也怕儿子生气,公孙敬声一怒,六亲不认。所以就说些他们可能感兴趣又不至于发生口角的事。 托了她的福,公孙敬声知道,张贺时常从博望苑往家拿东西。那些东西公孙敬声也知道,比如博望苑杀猪,给他一个猪耳朵,或者两个猪蹄,亦或者一块猪肝,一盆猪血等等。 张贺做事尽心,这几年帮太子赚了不少钱,这些都是太子赏他的。好比果子熟了,张贺挑最大最好的给太子送去,太子就会让他挑出一些不好卖的赏给博望苑诸人,他自己也可以挑两斤慢慢吃。 虽然很让人羡慕,但他一个月得的东西也没有以前博望苑主事一次拿得多。 张汤被贬后,张家次子还能尚公主,有些人就认为不止张汤以前对天子忠心耿耿,还因为张贺是太子心腹。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家姊妹自然要嫁给自己人。 公孙敬声:“我有几个堂兄弟一直嫌官职低,俸禄只够喝酒吃菜的。我觉着伯父婶娘也希望他们去博望苑当差。一早一晚给你送吃的用的,你见他们尽心,只会把他们调到身边。” 昭平君不禁说:“你伯父叔父倒是好打算。等他们到了据儿身边,以后再想把女儿送进来甚至不需要经过你或公孙太仆。” 公孙敬声看向刘据:“此事你怎么看?这跟你娶妻一样。你不可能不娶妻。以后身边也不可能只有现在这几个人。”朝外看去,“那两个经常随你出去的小黄门,出身商贾,在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舒坦吗?听说他们家长辈托了好些人,又是修桥又是铺路才把人送到你身边。为的不就是以后入仕。” 这一点昭平君赞同:“仔细办差很有可能官至九卿。舅舅还是太子时的侍从官,就我知道就有两人官至九卿。” 其中一人正是公孙敬声的父亲。 也不怪公孙家其他人不求到天子跟前,而是盯上太子殿下。 刘据朝外看一眼:“他们很是尽心。在我身边这些年不曾惹过事。知道我不喜欢底下人嚣张,他们应当也提醒过家人。我常去食肆茶馆也没听有人仗着太子的势欺负老幼。” 公孙敬声:“那俩也不够。韩子仁和吴琢不错,但他们是阉人。” “以后再说。”太子安慰他,“不必担心。以前他们可以托人花钱到我身边,那是我年幼,日日在宫里读书习武,除了照顾我无事可做。以后孤忙了,自然不许他们这样运作。” 公孙敬声:“你待下宽厚,他们也有可能利用你这一点。” 太子:“我又不是他,人傻钱多,谁都敢哄他。”淡淡地瞥一眼昭平君。 昭平君气炸了:“我又怎么了?谁人傻钱多?!” 太子眉头一挑:“以前你经常带一群人出入酒肆茶馆,哪次不是你出钱?”
第205章 仁至义尽 昭平君很想说“我有钱”。好在他如今稳重多了,所以忍住了。只是脸色憋得有些让人不忍直视。 公孙敬声见状又想幸灾乐祸。然而他还没笑出声就收到了死亡凝视。 太子真怕他二人打起来:“开个玩笑。” 昭平君转头瞪他:“不好笑!” “不说这事。”自家亲表兄,太子不介意退一步,“我身边的人我自有分寸。再说了,虽然母后好脾气,无论大姨母说什么她都不生气,但不等于她任人唯亲。” 公孙敬声:“伉弟不小了。” 太子抿一口茶,微微摇头:“自家亲戚都在我身边以后我想知道点什么事都得托外人打听。” 公孙敬声点头:“这倒也是。我不跟着少府做事,你想知道少府的情况就得找外人。外人哪有自己人可靠。咱们一荣俱荣一损皆损。” 昭平君不禁说:“原来是这个意思啊。”他又认真琢磨琢磨,“有道理。我随霍光处理奏章,虽然地方上的奏报都是封好送来的,我们看不见里面的内容,可京城的奏章没上封印。你一向聪慧,仅凭一份奏章也能见微知著。你三舅和小舅随大农令做事,国库有多少存钱你一清二楚。” 公孙敬声按住他的肩膀:“昭平君,几日不见,刮目相看啊。” “滚!”昭平君移开他的爪子,“卫伉擅长什么?” 太子愣了愣,干他何事啊。 “不好说?” 太子能说不知道吗。 “你该知道无论写辞赋还是行军打仗,极有天赋的人都寥寥无几。” 昭平君不知道:“大多数人跟我一样文不成武不就?” “父皇身边有多少郎官?不说别人,只说你的同僚,你觉着谁以后有机会官至公卿?” 昭平君挨个过一遍:“霍光!” “朝中不能只有霍光一人?认真办差,能把父皇或上峰吩咐的事做好就好了。” 公孙敬声:“能做好也不易。他要懂得辨是非,知人善用。” 太子:“所以我也不知道卫伉擅长什么。毕竟他还是一名太学生。” 昭平君明白了:“倒是我心急了。” “伉弟看起来不善领兵,但也不能说他平庸。朝中那么多能征善战的将军,可是除了舅舅和表兄哪个不是一到草原就迷路?百步穿杨有什么用。又不是个人比武!就算不懂兵法,只是不迷路一点也比他们强。”太子觉着无趣,“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不说也罢。” 公孙敬声:“确实,现在不等于以后。他十几岁的时候隆虑公主还要给他买命呢。当年谁不说陈家上梁不正下梁歪。” 此话昭平君无法反驳。 太子令人把他的围棋拿过来。公孙敬声给昭平君使眼色,昭平君苦着脸把茶几上的点心移到一旁。太子好笑:“又不是叫你上阵杀敌。” “棋盘如战场!”昭平君真不想看着他苦思冥想的一步棋被太子不假思索的封死。 太子一心二用,昭平君还是输了。昭平君起身叫公孙敬声陪他下棋,他喝茶吃点心看热闹。 二人到时已经临近午时,两局结束庖厨飘来肉香,昭平君顿时觉着他手里的点心不香了,令小宫女撤下去。他把六博棋翻出来跟太子堵运气。 太子今日运气不佳,他又用左手掷点,以至于连输三盘。昭平君扬眉吐气,挽起衣袖:“再来!” 公孙敬声没眼看,逗孩子一般的玩法也能叫他兴奋。公孙敬声微微摇头,出去透透气。 两人难得跟家人一聚,饭毕也没在太子宫停留,回家逗孩子或陪夫人品茶。 太子午睡醒来就令人带上他的大作前往东宫。 早在年前太子就把他给太后准备的画装裱好了。天冷东宫远,太子不想去,还有那位女子的事横亘于心,他也没心思哄长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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