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据见雷被身上没有白雾也没有雾霾,很是意外,此人在淮南王身边,品行却没随主。 常言说得好: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养的奴才。 虽然也有例外,但很少。 刘据对雷被这个例外很好奇:“父皇,他是谁呀?” “你不认识。”刘彻下意识想像以前一样敷衍儿子,到嘴边想起他一刻前说过的话,“他乃淮南八公之一雷被。” 小孩蹙眉:“父皇,我好像知道淮南欸。” “好像?”刘彻乐了,儿子真大了,知道用“好像”,“那你好像听谁说的?”儿子见得人多,一时很难想起来,刘彻不是非要他回答,“记得刘陵吗?” 一周岁生日那天发生的事,说记得太夸张了。 小孩想想:“病病。” “病病听见又得要打你。”以前小孩说话困难,病病病病的叫,现在“霍去病”三个字能说得一清二楚,还这样喊,明摆着故意的,“他是刘陵家臣。” 小孩打量雷被:“刘陵是个大坏人。父皇,他也是个大坏人吗?” 听听,“刘陵”二字说得多利索。 小孩不是只气他一个,刘彻心里舒服多了:“雷被,太子问你话。” “臣有罪。” 小孩奶里奶气地问:“你做坏事啦?” 淮南王早有反心,雷被不可能毫无察觉。知情不报,意图助纣为虐,远比拦路抢劫打家劫舍严重。 刘彻笑道:“没来得及做坏事。” 小孩听糊涂了。 刘彻很有耐心地跟儿子解释。 雷被在下面听得心惊,天子不是暴怒无常,穷兵黩武吗。 怎么比一向以仁厚著称的淮南王和蔼。 春望见雷被像傻了一样,心说这算什么,你还没见陛下被太子气得跳脚,最终只舍得轻轻打一下屁股,或捏捏太子的小脸呢。 “他和舅舅谁厉害啊?”刘据一听雷被剑艺精湛,对其愈发好奇。 雷被惶恐:“臣何德何能跟长平侯并论。”紧接着他说出没写在竹简上的一件事。 淮南王太子跟雷被比剑,雷被一再忍让还是伤了反应太慢的刘迁。刘迁无容人之量,雷被认为淮南国已无他容身之地。雷被知道淮南国太多事,怕遭暗杀,又料到淮南王不会任由他向天子自荐,就在朝廷确定发兵之际,雷被提出他可以跟卫青打匈奴。 这事被淮南王断然拒绝,淮南王又罢了他的官,雷被才一不做二不休逃出淮南。 刘彻闻言很是意外:“你想出击匈奴?” “是的。”卫青善用兵,他要是这次能随卫青出兵匈奴,指不定到秋就能封侯。到那时他大摇大摆去淮南国,刘迁也不敢动他一根毫毛。 刘彻惜才,他敢用匈奴人打匈奴人,自然敢用雷被。但此时不行,万一他是刘安个老东西派来的细作,弄清了长安以及周边布防,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刘彻沉吟片刻:“大军尚未出长安,你有此心,朕可以给你一道手谕。卫青三万骑兵乃是此次主力,多一个不能多,少一个不能少,你到大行李息帐下?” “大行李息听长平侯调遣?” 刘彻不好说太多:“他得配合卫青行军。” “臣愿往!” 刘彻拍拍儿子的小脑袋,小太子起身,刘彻为其写一道手谕,给春望使个眼色。春望送雷被出去,令两个小黄门去马厩挑一匹骏马,以及为其准备干粮。 春望盯着雷被沿着行军路线一路往北就回来禀报,雷被此行没有想过回淮南,他连盔甲都带来了,和他的宝剑以及马一起放在宫外,守门的禁卫帮他看着的。 只是雷被的马又累又瘦,不能再长途跋涉。 刘彻:“也不知道朕的这个决定对不对。” 春望认为雷被有破釜沉舟的决心,到了战场上会是一名勇将。 刘彻问儿子:“你说父皇做得对不对?” “对!”小孩大声说。 刘彻心里认为儿子不懂,面上很配合:“哪儿对了?” “刘陵坏,他不坏。” 小孩的道理很简单,刘彻脑海里浮现出一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 雷被来得匆忙去得匆忙,没有机会在宫里探听到有用的消息。他追上大军也没有机会使坏,刘彻并没有叫他当火头军。此战主要靠卫青,雷被也知道,他杀了李息也不会令军心大乱。 想到这些,再结合儿子的话,刘彻对春望道:“他也许真会成为一名勇将。” 春望:“但他跟匈奴人不一样。匈奴长相跟咱们不同,很难逃出关。” 刘彻颔首,淮南王不死,他不会重用雷被,也不会叫他近身——跟雷被有仇的是刘迁。雷被一怒之下跑到长安,难免过些日子又想起同淮南王上下和睦的日子。 “父皇,我也打匈奴。”小孩伸出小手,紧握成拳,比划出一个打人的动作。 刘据对自身估量不足,力气大了,身体往前趔趄,刘彻吓得脸色骤变,拉住他的衣裳,“就你这样还打匈奴?先站稳再说!” 春望想笑:“殿下,志向是好的,但得过些年。” 可惜,过些年没有匈奴给你打。 长平侯这个打法,指不定再来三五次就能让匈奴绝迹。 两年一次,算五次,十年后小太子才十五岁啊。 刘彻揪住他的耳朵:“兵书不看,也不学骑马,你拿什么打匈奴?”说着觉着机会不错,“春望,牵马,朕教太子骑马。” 春望张口结舌,怎么又说风就是雨。 “殿下五岁。” 刘彻:“去病像他这么大已经敢自己骑了。” “病病好厉害啊。”小孩惊得微微张开的小嘴没有一丝演技。 刘彻抱着儿子起来:“听说公孙敬声这一年来骑术已经有所精进。我们可以不跟病病比,但不能被公孙敬声比下去。”
第55章 办学 也就小殿下不哭不闹,陛下敢想一出是一出。 春望:“太子殿下该饿了。” “他不饿。”刘彻大步往外走。 咕噜一声,皇帝停下,又听到一声,皇帝往四周看。 小孩摸摸不受控制的肚子,在这儿呢。 刘彻尴尬的差点老脸通红,也不管春望有没有听见:“据儿饿不饿?”给自己找台阶。 “据儿不饿。”小孩乖乖摇头。 刘彻羞愧:“朕被春望说的有点饿,陪父皇吃点。” 小孩乖乖点头:“可以!” 刘彻心疼的无法原谅自己,多乖的孩子啊。 春望离得远,又一心二用——面上劝皇帝善良,心里一通乱嘀咕,以至于没听见小孩肚子响,也没注意皇帝神色异常。闻言春望又禁不住腹诽,陛下何时才能跟太子殿下一样懂事啊。 幸好宣室还有个靠谱的。 春望令小黄门端粥。 大火煮开,小火慢炖,米软肉香,粥浓稠,刘彻看见也想来一碗。 春望早料到了,一大碗可盛两小碗。天家父子一人一碗,还不耽误用午饭。 米粥把刘彻胃口打开,他又用点点心,舒服的不想动弹,跟儿子商议,改日再教他骑马。 刘彻不了解儿子,儿子了解老父亲,可常人说,看破不说破——小孩选择窝在父亲怀里消食。 孩子太乖,刘彻难得自省——以后不可任性妄为。 至于能记住几天,刘彻自己也说不准。 反正有一天是一天吧。 午饭前睡饱了,饭后不想睡,殿外又很晒,刘彻选择陪儿子在殿内玩——踢球。 炎炎夏日穿得薄,小孩又能跑稳当,不再像以前跑起来摇摇晃晃的,而他又不是真小孩,踢球稳,接球准,刘彻不得不认真。 玩一会儿,小孩小脸通红,春望担心孩子中暑,提醒皇帝可以停一下,刘彻停下拉过儿子,一边为其擦汗一边问春望:“太子是不是很会踢球?” 虽然在刘彻眼中小孩做什么都是同龄人中最好的,很多时候春望不以为意,但这次春望很干脆地附和,小太子真的很会踢。 踢球如同练字,不止得有天赋,还要勤加练习,刘彻问儿子跟谁练的,毕竟他没见过小孩跟旁人踢球,小孩以前什么样,他可是清楚得很,能被球绊倒。 小孩稍稍思考就给出答案——花花。 “谁?”刘彻怀疑他未老先衰——而立之年耳朵就不好使。 春望:“殿下的大花狗。” “花花会踢球?”刘彻震惊。 刘据养的一猫一狗性格截然相反,小黑猫在人前很腼腆,最喜欢躲在阴暗角落戏耍老鼠。花花人来疯,小孩有时候不想玩,它会衔来蹴鞠找小孩玩。 以前花花用脑袋拱球,后来用蹄子挡,现今头顶腿挡,偶尔还能用屁股踹一下。 刘据不怕老父亲试花花:“花花踢球好好啊。”像是不懂老父亲为何不信。 刘彻问春望:“花花在外面吗?” 小孩摇头:“韩韩说出去不可以带花花。” 刘彻想起来了,他们一早就去城外等着大军路过:“朕送你回去。据儿该想花花了吧?”不待儿子拒绝,令春望收拾儿子的物品。 以防小孩半道上渴了饿了,一早同刘据一块来的还有他的小花篮。 小孩睡了一路,醒来就有热粥喝,所以花篮也没打开,春望直接拎上跟出去,天家父子停在殿外。 皇帝在宫外,没人找得着,他想去哪儿去哪儿。百官知道他从宫外回来了,有事就来禀报。 堵住刘彻去路的不是三公九卿,而是平日里很少入宫的五经博士。 官学创办头一年很混乱,不是少了这个就是短了那个,不是你和他打架,就是他和他父亲不对付,不能同窗等等。第二年走上正轨,学生留宿,用饭就寝方面又有问题,不是皇帝外甥嫌饭菜不好,就是公卿之子嫌褥子硬。 经过几年摸索,五经博士经验丰富,认为到秋可广招生。倘若天子同意,学校就得提前准备。五经博士担心皇帝跑去甘泉住到深秋再回来,只能趁着三伏天来临前定下此事。 刘彻早年不缺人才,近年有点青黄不接,丞相年迈,九卿有一半人过了或年近不惑。选中的人才不可能上来就担当重任,最少得培养三五年。如果近两年不选新人,三五年后这些人极有可能一半病重,一半已经去世。 四十出头听起来很年轻,可刘彻的父亲、先帝刘启,有皇家太医精心伺候,也没撑到半百。 刘彻荒唐事没少干,但他分得清孰轻孰重,儿子哭闹也不能把五经博士晾在一旁。 何况小孩没闹。 刘彻抱着儿子回到殿内,令五经博士大胆说出他的想法。 五经博士以前对世家子弟没有偏见,他自己本就出身世家。自打接收官学,他无比厌恶十岁左右的世家子,懂得不多,偏偏又认为自己无所不知,不是刁钻古怪气哭博士,就是调皮捣蛋累晕博士。五经博士强烈建议,入学年龄提到十八岁,不拘家世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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