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若泱看着他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说。 向维犹豫了一下,突然掏出来一只小巧的锦盒,“临时才接到消息匆匆赶来给殿下请安,准备略显仓促,还望殿下勿怪。草民已吩咐家中精心备下厚礼,稍慢一步便送来。” 这话的意思怎么像是在说,是有人特意放出消息让他们来“请安”的? 单若泱正寻思着呢,就看见其他几个人也紧随其后,纷纷送上小礼物。 一溜儿数只精美的锦盒放在眼前,看得单若泱都沉默了。 出于好奇,她叫人打开锦盒瞧了一眼。 结果竟发现这些盒子里头无一例外装的全都是银票,满满当当的盒子一打开几乎都要冒出来了,可见数额之丰厚。 听这些人的意思,这都还仅仅只是匆忙之下准备的见面礼,是前菜,正儿八经的厚礼还在后头路上呢。 该说不说,还得是京城的富商,这随随便便一出手就知家境不俗啊。 这回单若泱是真摸不着头脑了,眼看面前之人明显带着试探不确定的神色,心下狐疑更甚。 叫人将盒子全都盖上,而后原封不动推了回去,“本宫出宫不过是闲逛罢了,从未声张过,更不曾说要叫哪个来请安,礼物就更不必了。你们究竟是打哪儿得知的消息,又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消息,仔细说来与本宫听听看。” 几人明显很是惊诧,仔细观察确认她是认真的,并非什么装模作样故作矜持,顿时那脸色就凝重起来。 “殿下恕罪,都是草民疏忽大意被歹人蒙蔽……”向维丝毫不敢有所隐瞒,快速将事情原委简洁明了地陈述了一遍。 却原来也就是前几日那会儿,就隐隐约约总有人在他耳边说什么国库空虚、三公主的公主府建不成了。 起初他也并未很在意,只当是寻常闲话随意听了一耳朵,可后来与其他几位富商小聚时无意间聊起这事儿,却发现大伙儿竟都被人念叨了一耳朵。 若仅仅如此倒也还不算什么,向来有点什么小道儿消息在坊间都能传得飞快,更何况这事儿还涉及到三公主——先前预知地龙翻身、菩萨转世这桩事儿的热度还未下去多少呢。 可问题就在于,小心打探过后却发现这消息并未在城内传开,真正有所耳闻的那一部分,打眼看去一圈儿数下来有一个算一个全是那家财万贯的富商。 能将生意做到这么大的就不可能有什么蠢人,一个个都可谓是那满肚子心眼儿的人精了。 凑到一处这么一合计,就隐约有了些猜测——估摸着十有八/九是那位殿下在给他们暗示呢。 琢磨出这么个味儿来,自然是无不动心。 素来士农工商阶级分明,并非轻易能越过去的,他们这些人手里有花不完的银子又如何?真有点什么事儿却还是顶不过那些权贵的一句话。 为了攀附一些官员权贵给自个儿谋个靠山,每年都不知撒出去多少金银珠宝呢,可有些人却还不是撒点钱财就能攀得上的。 眼下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谁能不心动? 那可是三公主! 是那个本事莫测疑似神仙大能转世的三公主! 不就是想要一座公主府吗?那可太容易不过了。 一座公主府斥资巨大是不假,可那百来万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也并不算太多,寻常他们自个儿盖个什么园子可能都比这花费还大呢。 更何况这么些个人平摊一下那就更不值一提了,凑起来便是想盖个价值数百万两的公主府也不过小事一桩。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对他们来说那就压根儿不算个问题。 大伙儿意思都一样,没哪个反对,唯一愁的不过是如何将这银子送进三公主手里罢了。 为此甚至还有人想到了林家。 三公主住在深宫轻易接触不到,那林大人作为未婚夫不是可以帮忙吗? 只可惜那位林大人太低调,又因才升官做了吏部尚书,如今想要巴结的人海了去了,每天门房那边的篓子里拜帖都是成堆的,他们这种身份递过去的拜帖直接就被淹没在里头无人问津了。 谁曾想还没等他们愁几日的功夫,今儿冷不丁就听说三公主出宫了,叫他们前往请安。 往哪儿去请安是不曾说明,但这却也难不倒有心人,毕竟家世人脉都摆在这儿呢,四处打听一下也就摸着了。 富商们心里都还美滋滋的,只以为今儿指明的这场“请安”已是证实了他们的猜测,忙不迭捧着银票颠儿颠儿的就来了。 却是做梦也不曾想到,闹半天竟是一场天大的误会,别说攀附三公主了,别将人得罪了都算是万幸。 向维这会儿早就气死了,心里翻来覆去将那歹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面上却是一片诚惶诚恐,不断苦哈哈地赔罪。 总算是弄清了前因后果,可单若泱这会儿却反倒更加迷惑不解了。 这应当不能给她带来什么麻烦吧? 毕竟她又不是官员,受贿这种事儿还轮不着她,真收了这些“孝敬”也无需付出什么实质性的代价,顶多借个名给他们充个保护伞角色,免得遭受那些权贵子弟的欺压罢了。 要说这些富商敢打着她的名号去干点什么混账事?那就更不可能了,借他们百八十个胆子也不能,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呢。 所以说,到底是哪个大聪明在背后暗搓搓给她找钱花? 算计什么呢? 单若泱是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先将此事放在心中,再一次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既是来了,请个安便也罢了,这些东西都收回去,后头什么厚礼也都赶紧打回罢。本宫并不缺银子使,指定是有人在背后瞎捣鼓什么呢,你们也都长点儿心吧,好歹都是做大生意的人,哪天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可真真是要笑掉大牙了。” 真要说蠢,谁蠢也都轮不着他们蠢,只不过这些人就是太会钻营。 也许是平日里跟那些贪婪的官员权贵打交道打多了,练就了一身“闻弦知雅意”的本事,随意一句话都能搁心里翻来覆去揣摩个百八十遍,只生怕不能及时领悟上头那些人的暗示。 这回可不是阴沟儿里翻了船。 几人满嘴苦涩,见她并没有要计较的意思,一时齐齐松了口气,一通千恩万谢后便慌忙离去。 桌子上的那几只锦盒却谁也没收,只道:“今日是草民等人唐突,叨扰了殿下雅兴,一点东西不值当什么,全当是请殿下喝碗茶水聊表歉意。” 说罢就立即拔腿溜了,生怕再推辞似的。 见此情形单若泱也就没再多拉扯,的确对彼此双方来说着实都算不得什么,全当是路上运气好捡了点零花钱罢了。 “都收起来吧。”又转头对着屏风后头扬声道:“回家后再慢慢看罢,这会儿大好的天气咱们出去转转。” 林黛玉这才放下话本子从里头走了出来,小脸儿红扑扑的,都不好意思看人了。 倒不是话本子里有什么太过露骨的东西,纯粹是那些情情爱爱实在是缠绵,难免令人心潮澎湃遐想无限。 单若泱看她这模样就乐了,“小丫头到底还是见识少。”哪像她,今儿拿给小姑娘看的那些“清清白白”谈情说爱的本子在她看来都已经是索然无味了,也就只有那些较为香艳的本子才能叫她生出些激情。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文人的确是有一手,写的那些东西既露骨撩人却又并不低俗下流,还挺唯美的。 当然了,再怎么唯美那也不是小孩子现在能够享用的东西。 想到这儿,单若泱不禁看了小姑娘一眼,眼神之中充满了诡异的同情惋惜。 “公主!”林黛玉跺脚娇嗔,耐不住好奇问道:“公主为何叫我看这些话本子?雪雁还说公主将来要考考我,究竟是考什么?” “考什么那还能提前跟你泄题吗?想什么美事儿呢。”单若泱笑着轻敲了敲她的小脑瓜,站起身来,“等你看完了自然会知晓,眼下就甭想那么多了,高高兴兴逛街去。” 林黛玉一手捂着脑瓜嘟起嘴来,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另一只手却是乖乖塞进了她的手里。 单若泱从来也不喜欢搞帷帽那一套,也从不给小姑娘戴,累赘麻烦,跟见不得光似的。 这会儿一大一小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手牵着手,顶好的容貌自会引来无数路人惊艳侧目,只不过一瞧对方身后那一串打扮体面的奴才便知晓,这两位指定是那招惹不起的贵人。 绝大多数人都还是清醒的,自知惹不起就远远的避开,甚至有些胆小的连多看两眼都不敢,生怕贵人觉得被冒犯到,再平白给自己乃至家人招惹麻烦。 似薛蟠那样自视甚高的蠢材到底也还是少数。 二人所到之处几乎畅通无阻,习惯那些好奇敬畏的目光之后就更加乐在其中了,一路下来无忧和风铃两人掏银子的手就不曾消停过。 先前因地震而损毁的房屋基本上也都已经修葺重建好了,繁华喧闹的街道完全看不出不同,仿佛那场灾难从未发生过一般。 带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回到宫里时天都已经昏暗了,本想沐浴更衣好好休息休息,谁想人才踏进宫门就被周景帝的人给召唤了去。 瞧那情形,仿佛竟一直在宫门口等着似的。 带着一肚子问号和警惕来到景福殿,就对上了一张笑成菊花似的老脸。 “……”眼睛疼。 单若泱强忍住想要捂眼睛的冲动,微微垂下眼帘佯装恭谨。 这就是上了年纪还整天沉迷酒色不知保养的后果,再加上那些乱七八糟不知什么成分的“仙丹”,周景帝苍老的速度实在是有些惊人。 偏越是老得快他就越是害怕越是心急,就愈发耽于享乐渴求长生,如此可不就形成了一个无解的恶性循环。 该他的。 “不知父皇有何吩咐?” 周景帝愈发乐呵着,带着些许期待问道:“我儿今日出宫可是收获颇丰?” 虽不知他问这个做什么,不过单若泱想了想自己那一车的战利品……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就如实点点头。 见状,周景帝大喜,“你一个人也用不着那么多,留一部分剩下的就都交给朕罢。” ??? 单若泱大惊失色,猛然抬起头来脱口而出:“父皇要姑娘家的玩意儿作甚?”总不能是自个儿囊中羞涩就要拿亲闺女的东西去赏嫔妃吧?那也太无耻了。 正常人绝对干不出这种事儿。 但……周景帝算是个正常人吗? 一颗心才放下半截就又迟疑了,挂在半空飘忽不定的。 一方面觉得这事儿实在离大谱,一会儿却又感觉,以这糟老头儿如今的昏庸程度再干出点多离谱的事仿佛也都不那么离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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