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姑娘家的玩意儿?”周景帝皱眉,也亏只是昏庸还没真蠢到那个份儿上,急道:“今儿在外头不曾有人给你送银子?” 单若泱愣住了,看着他那一脸急切的表情,忽然就福至心灵。 “是父皇派人去暗示他们的?今儿也是父皇向外透露了我的行踪,让他们来‘请安’?”说到最后,已经难掩咬牙切齿的意味了。 周景帝倒也光棍儿得很,无比利索地直接就认下了,道:“朕仔细想了想,你是大周朝的福星,更是天下百姓的救星,与寻常公主自是不同的,若出嫁连座公主府都没有未免太过委屈,是以朕想了个法子……” “那些富商个个家财万贯富得流油,但凡随口暗示两句,他们就会主动捧着金山银山来求着你收下。如此一来不仅可以为你建造一座奢华公主府,还能有余力稍稍充裕国库,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 借钱的人都不敢如此理直气壮,他这抢钱的人倒是能耐了。 单若泱简直被他这无耻程度给惊掉了下巴,硬是呆了好半天没能找回言语。 那头周景帝还在追问呢,“依着朕对那些人的了解,他们应当不会蠢笨到领悟不到其中含义才对,怎么你竟不曾收到?” “收到了。”然而还不等他高兴,单若泱就面无表情地吐出了后半截,“又被儿臣退回了。” “你说什么?”周景帝懵了,“你为何要退回?” “无功不受禄罢了。人家的银子再多那也是人家努力挣回来的,与旁人有何关系?今儿儿臣若是理所应当伸手要了,又与那些仗势欺人搜刮民脂民膏的权贵子弟、贪官污吏有何区别?” “儿臣自是想要公主府,那是儿臣身为公主应得的。没有公主府出嫁固然难免遭人耻笑,可若是这公主府得儿臣伸手跟人家讨要众筹得来,那还不如没有,真到了那个地步……”单若泱不屑地冷笑起来,“再高贵的身份再光鲜的外衣也难以遮掩那副丑陋的乞丐嘴脸。” 周景帝的脸都绿了,“你……你在骂朕?” “儿臣不敢,儿臣不过是在自嘲罢了,父皇想多了。”单若泱摆出一脸诧异无辜的表情,总之问就是不承认。 “你……”周景帝气恼得直哆嗦,略显狼狈地辩解道:“你当朕愿意跟人伸手要?朕那也是没法子。” “朕想给你最好的,想叫你风风光光出嫁,奈何国库空虚无力承担,故而才只好出此下策,你倒是清高!况且国库何其重要你身为公主如何不知?” “届时洪涝了干旱了地龙翻身了,朕拿什么去救百姓?今儿胡人上门来烧杀抢掠,明儿倭寇又祸乱沿海……朕又要拿什么去应对?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但凡打仗必得烧钱!” “朕是一国之君,江山社稷天下百姓都是朕难以推卸的责任!你身为公主可以清高可以视钱财如粪土,但是朕不行!” 一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慷慨激昂,说得是正义凛然舍生忘死。 若是刚到这个世界那会儿,单若泱指不定真能被他给糊弄住了,但如今嘛……呵,呸! “既然父皇这么说了,那儿臣少不得要跟您掰扯一二,若有冒犯之处还请父皇宽恕。”似模似样地对着他福了福身,单若泱就扬起头来,面无表情眼冒火光。 说句心里话,对于皇权这东西她还是有些畏惧的,是以这么长时间以来也一直在努力装聋作哑,尽量“安分守己”。 除了上回企图利用她增收赋税一事实在太过荒唐,她忍不住站出来一回,余者任凭这个狗皇帝如何作妖——拿所谓仙丹当糖豆儿吃也好,纵着那些妖道肆意妄为以致朝堂一片混乱也罢,又或是拿国库当自个儿的私库肆意挥霍享乐……这些她都只装作看不见。 不是不知其中利害,却到底还是“自私”二字占据了上风。 面对皇权,她选择明哲保身,清净安稳的当一个公主就好。可眼下种种却叫她顿感腻味。 狗皇帝太狗,她实在是装不下去了。 “其一关于公主府,据我所知父皇多年来的私人花费所用其实也都是从国库中支取的,甚至时常还会扒拉国库充盈自己的私库,是以如今国库空虚不假,父皇的私库却必然十分可观。倘若父皇当真心疼儿臣,只需打开私库就可以了,建个几百万的豪华公主府都不成问题,何须可怜巴巴地朝旁人伸手呢?” 周景帝的脸色僵了僵。 “其二关于国库的重要性……还是那句话,只要父皇肯打开私库,暂且支撑几个月想来也不是多大问题,等回头今年的税收入库自然就缓过来了,哪里真就到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了?” 话不多,却是一针见血戳破了他那正义凛然的面具。 丁有福默默往角落里缩了缩,企图将自个儿隐身似的。 “那是朕的私库!朕还得留着寻仙问药……” “儿臣以为父皇应当还会继续掏国库的银子去寻仙问药,虽说如今国库已经空虚了。” 被毫不留情打断的周景帝听见这话愈发恼羞成怒,脱口道:“整个大周朝都是朕的,国库自然也是!朕用自己的银子何错之有?你身为公主胆敢冒犯帝王威仪,是为不忠!身为女儿胆敢指责父亲,是为不孝!你……” “要不父皇将我拖出去砍了吧。” “大胆!”周景帝震怒,“你当朕不敢?” 单若泱不为所动,只静静地站在那儿,仿佛真等着他下令似的。 这下可就尴尬了。 周景帝还真不敢。 一则她预知天灾人祸的本事实在神秘莫测,瞧着就像是仙家手段,民间传言她是菩萨转世,他又何尝没有怀疑?纵然不是什么神仙菩萨转世,那也必定是被仙人所偏爱看重的,否则这样大的造化怎么没落在旁人身上。 万一他将人砍了,仙人震怒甚至触怒天庭玉帝可如何是好?他可承担不起罪责。 二则他怕死,怕得要死。 他还指着她帮自己逢凶化吉呢,还得指着她修功德好白日飞升呢——如今在他眼里,这个女儿就是一颗行走的仙丹。 他哪敢砍?哪舍得砍? 可话赶话说到这儿,杵在台子上上不去下不来着实怪尴尬的。 无法,他只好给自己的心腹大太监使了个眼色。 丁有福立时会意,舔着笑脸说道:“三公主这是说的哪里话,父女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啊?不过只是气性上头拌两句嘴罢了,怎么就犯得着喊打喊杀了呢?公主快给皇上说两句软和话哄哄,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正如他所言,皇帝再怎么尊贵再怎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却也没有跟自己的儿女吵一架就要砍人的,真气恼极了的情况下顶多也不过是撸爵圈禁罢了,除非他想做一个嗜血暴君。 单若泱心里明白这一点,仗着反正死不了就行,故意试探了一下他对自己的态度。 结果嘛,正在预料之中。 这人很忌惮她未知的身份来历,也很依赖仰仗她的这份本事。 想也是,吃饭都要太监试毒几回才敢入口的人却能将成分不明的“仙丹”当糖豆儿吃,可见当真是想成仙想疯了的。既是如此,那她可就不打算继续忍了。 她要开始作了。 心里如是想着,单若泱这会儿也不再犟,顺着丁有福的话福了福身,就算给那位搭了个梯子。 周景帝根本就不满意她这态度,不想就这么下梯子,还想要再说点什么,没等张嘴就被她接下来的话给吸引了注意力。 “父皇既不愿动用自己的私库,充盈国库却又着实刻不容缓……恕儿臣直言,这般明晃晃冲着不相干的人伸手实在是说不过去,父皇何不想想自个儿身边的人?” “据儿臣所知,父皇后宫中嫔妃无数,其中不少都来自于豪门勋贵之家,个顶个的门第显赫,家中财富数不胜数。与其叫那些个纨绔子弟拿着去挥霍享乐,还不如用来充盈国库为君分忧、解天下万民于困境,父皇以为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声音轻柔甜美,带着股难以言喻的诱惑,瞬间就叫周景帝动了心。 只他还勉强要点脸,“到底是朕的嫔妃,叫朕跟女人伸手要钱不合适吧?朕的脸面往哪儿搁?” 打着她的旗号去跟那些富商要钱的时候怎么没想着脸面问题呢? 合着她就不要脸了? 单若泱暗暗白了一眼,面上仍一派恭谨,笑道:“何须父皇张口伸手呢?父皇只需适当给出一点暗示,还怕嫔妃们不理解啊?到时候自会有人捧着银子争先恐后来送给您的。” 这倒也不难。 后宫嫔妃平日为了争宠什么花样都能使得出来,只需叫她们知晓自个儿的奉献与宠爱息息相关,她们自会抢着来。 如此一来既保住了他的私库,又不会短了仙丹。 接连两个搞钱计划都被迫胎死腹中的周景帝此时的确心动极了,可隐隐却又总觉得仿佛哪里不太对劲。 然而不等他顺着深想下去,他的好女儿又开口了。 “父皇……今儿儿臣算不算是帮了父皇一个大忙?” 勉强算是吧,若忽略她先前气死人的言行。 周景帝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单若泱立即打蛇随棍上,嗔道:“那儿臣跟父皇讨要一点赏赐不过分吧?父皇方才自个儿也都说了,叫儿臣连公主府都没有就这么出嫁多委屈啊?眼下摆在父皇面前的大难题既是解决了,那儿臣的公主府是否也该接着盖了呢?” “儿臣不要国库的银子盖,就想要父皇开私库替儿臣盖这府邸。” 先前周景帝说国库没银子不盖公主府了,她当时没说什么就接受了,很大一部分原因其实就是因为那是国库。 国库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本也不该将皇子公主的花销强加在国库上,奈何出了周景帝这么一个奇葩。 如今既是这人上赶着来作妖,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手痒痒,想伸进私库里掏掏。 毫不意外,周景帝选择拒绝,“你若当真想要,待朕弄到银子再给你盖。” “父皇!”单若泱眼泪汪汪地跺脚,“这些年儿臣不得父皇看重,被兄弟姐妹欺负不说,就连奴才都敢看不起儿臣,如今……儿臣就想叫兄弟姐妹、满朝文武乃至全天下的百姓都知晓父皇是何等宠爱儿臣看重儿臣!” “儿臣就只这么一个要求父皇难道都不愿满足吗?这段时日的宠爱难道都是假的吗?父皇……”单若泱一脸伤心地看着他,委屈哽咽道:“父皇若不肯答应儿臣,儿臣定是不依的。” 怎么个“不依”她倒是没说,但周景帝却想得有些多了,当下不免有些恼怒头疼。 只想着自己已然有了“生财之道”,犹豫再三还是松了口。 单若泱立时破涕为笑,欢天喜地说道:“就知道父皇最好了!”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66 首页 上一页 31 32 33 34 35 3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