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又一次,逼得他不得不正视起来,如今的这位皇上已经不是当年他立志效忠的那位明主了。 大周朝的江山当真是经不住周景帝这样祸祸了。 “保皇派……忠的是大周江山,保的是大周百姓,从来不是某一个人的忠臣。”林如海神色淡漠地说道。 单若泱愕然,随即不由讥笑。 连保皇派都产生了质疑动摇,周景帝果真是个会折腾的,什么能耐才能将自己折腾到众叛亲离的地步啊。 这场夫妻间的谈话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暂告一段落,林如海到最后也不曾表态,究竟是支持还是不支持,不过打那以后每天晚上批阅奏折之时他却更多了许多详尽的“解说”。 加上萧南妤白天由浅入深的课程,两相结合之下单若泱的进步是肉眼可见的飞速。 当然了,一同上课的“小同窗”林黛玉也表现得不错,用萧南妤的话来说——是个可造之材。 相处一段时日之后,许是爱才心起,萧南妤索性正儿八经收了林黛玉为弟子,每日得空便会将她带在身边教导。 对此,林如海是一点意见也没有,也不知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这日午后才踏进景福殿的大门,单若泱便已经察觉到了不同之处——周景帝和丁有福这对主仆就跟捡着金子似的,老脸都乐开了花儿,藏都藏不住。 单若泱心下纳罕,就问道:“今儿是有什么喜事吗?瞧给父皇乐的。” “咳。”周景帝轻咳一声,迫不及待分享自己的喜悦,“方才贾嫔派人来报,说是有身孕了。” 宫里已经好几年没有孩子出生了,加上他冷不丁又病倒卧床这么长时间……虽无人敢在他面前说什么不中听的话,却别以为他就当真不知晓了,外头多得是风言风语呢。 这个说他不行了,那个说他到底是年迈了,又有那开始操心立储的,只唯恐哪天他突然就蹬腿儿了似的。 一心向往长生不死的周景帝听闻这些后自是气得不行,可病倒是事实,叫他有心想辩驳还不知从何辩驳起。 如今贾嫔身怀有孕却无疑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他只恨不得立即昭告天下,好叫那些咸吃萝卜淡操心的都知晓知晓,他还雄风不减当年呢! 单若泱讶异地张大了嘴,“贾嫔有身孕了?多场时间了?” “才将将不足一个月呢。”然而下一瞬,他的笑便僵在了脸上。 “可是……父皇都已经卧床静养远超一个月了,她上哪儿怀上不足一个月的孩子?” 丁有福笑不出来了,小心翼翼埋下头,努力将自个儿往角落里缩了缩。 周景帝也有些尴尬,但面对女儿那一脸“父皇你帽子绿了”的怜悯表情,他哪里能受得了这个委屈。 当下面色一沉,“不许胡说,贾嫔肚子里究竟是不是朕的种朕还能不知?这些日子她时常来景福殿伺候……”话到最后,隐约似有些心虚。 单若泱瞪大了双眼,惊呼出声,“父皇怎能这样任性?太医分明千叮咛万嘱咐,叫您定要戒酒戒色好生静养的,您怎能叫她来这里伺候?还时常?” 许是太过震惊,她的声音过分大了些,满满都是责备的意味,甚至有些“恨铁不成钢”似的,仿佛他是个不懂事还偏不听话非要瞎胡闹的孩子。 周景帝的脸上难免有点挂不住了,冷下脸拿出父亲的威严来,“朕的私事还轮不到做儿女的来指手画脚。况且,朕自己的身体如何朕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并无大碍。” “哦,儿臣失言……”单若泱委委屈屈地低下了头不再多说什么,心里却是要笑死了。 她天天都往景福殿跑,死老头儿有点什么异常还能瞒得过她的眼睛? 虽然先前并不知究竟是谁,可他那整天乌青的眼下、白天明显精力不济昏昏欲睡的样子早就将他的荒唐暴露无遗,估计太医和大臣们心里也跟明镜儿似的。 奈何帝王任性,他们怕也不敢说太多太直白了,以免有损帝王威严令其恼羞成怒,再平白给自个儿招祸。 如今可算是真相大白,她都忍不住想要为贾元春鼓鼓掌了。 真真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种情况竟也敢上赶着爬龙床,是真不怕将这老头儿累死在自个儿身上啊。 还敢大言不惭说自己并无大碍呢?也不照照镜子瞧瞧自己那脸色,活脱脱跟鬼似的。 况且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他还没能下得来床,难道就一点儿没觉着不对? 还是说真就这般好色如命,宁可恢复得慢一些也不能耐住寂寞吃上几个月的素? 她又哪里知道,周景帝正觉得这样的日子十分美滋滋呢。 堆积如山的奏折不用自个儿批了,大权却仍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完全不用担心旁人趁虚而入。 也不必再苦哈哈地起大早上早朝、不必时常被政事一缠就是一天,如今大臣们有什么事会到这里来找他,他若听的不耐烦了便佯装身体不适就能打发了。 便连最烦恼的问题——馋女人,都因贾元春的出现而暂且得到了缓解。 实在是不能更舒坦了,若是再来几个美人儿,这样的日子他觉得自己可以过一辈子。 当然了,这个美好的愿望也只能想想罢了,倘若他再长时间卧床不起可就要压不住蠢蠢欲动的儿子和大臣了。 思及此,周景帝的脸色变得冷厉起来,一双眼睛杀气腾腾。 请示完几本奏折之后,单若泱就带着一堆新的奏折离开了皇宫。 她这边一脚才迈出来的功夫,贾嫔有孕的消息便已经远远传了出去,足以见得周景帝究竟是有多迫不及待向世人证明他“很行”。 荣国府甚至破天荒收到了周景帝的赏赐,只喜得阖府上下是泪眼朦胧,一个个那嘴角都恨不能咧到太阳穴去了。 “自打国公爷走了之后这还是头一回,娘娘果真是咱们家的贵人啊。”贾母不住地抹着眼泪,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孙儿…… 往常都说迎春木讷,是个针扎在身上都不知道喊一声疼的木头桩子,而今她的宝玉竟变得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到这儿,贾母便不禁转喜为悲,摩挲着他的头哽咽道:“娘娘如此争气是好事,将来……宝玉好歹也还有个依靠,否则我便是死了也比不上眼啊。” “老太太这是说的什么话?您定是能长命百岁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是啊是啊,宝玉指定也是能够好起来的,您就别担心了。” …… 一众丫头婆子媳妇子们只围着老太太奉承着,却不见底下的王夫人已然变了脸色,还有老太太怀里的贾宝玉更是茫然无措。 他觉得自个儿挺好的,没有哪里不正常,为什么老太太她们总觉得他不好? 究竟他要变得怎么样又才叫好? “奶奶。”平儿打从外头摸了进来,悄悄来到王熙凤身边小声说道:“有消息了。” 王熙凤立时收敛了笑意,眼神一寒,趁着众人不注意悄然退了出去。 “说说,究竟是谁?” 平儿满脸苍白毫无血色,咬牙切齿道:“是贾琏!” “果真是他?” 原也不过是有些怀疑,觉得不是贾琏就是那个尤二姐,其他的暂且她也还找不着哪个恨不得她死的。 却没想到,竟当真叫她猜中了。 王熙凤也实在说不出自个儿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感受,许是早就有所预感,又许是早就对那个男人死了心,这会儿竟意外的并没有多少伤心, 只庆幸自己的眼光一如既往的毒辣,不曾看错贾琏那个王八犊子。 “这样也好,倒是不曾冤枉了他委屈了他。”王熙凤冷笑一声,将心底最后那一丝丝情意彻彻底底掐灭,扶了扶自己头上华丽的金钗,道:“走罢,回去看看咱们家的那个废物蛋子。” 青天白日的,废物蛋子贾琏却在房里喝得烂醉如泥,浓郁的酒气混杂着一些酸臭味儿简直能熏死个人。 平日里人模人样的浪荡公子爷已然变得蓬头垢面形同乞丐,扔出去怕谁也认不出他来了。 “咳咳……”一推门,王熙凤便被呛得连连咳嗽好几声,而后用帕子捂了口鼻方才勉强好些,看见瘫在地上的烂泥,眼里闪过一丝快意,嘴上却哭了起来。 “你究竟是怎么了?有什么不好说的非要如此作践自个儿?咱们是夫妻,什么天大的事儿你瞒谁也别瞒着我啊,好歹叫我帮你分担分担。” 喝得晕晕乎乎的贾琏听闻这话却是蓦地流出眼泪来,压根儿不敢睁眼看面前的女人。 叫他怎么开得了口?他不行了!他做不成男人了! 想到那日在尤二姐身上翻来覆去折腾半天也没动静的羞窘,想到女人当时那震惊的眼神……贾琏只觉眼前阵阵发黑,恨不能一觉睡死过去再也别醒过来了。 然而王熙凤却仍不肯放过他,明着是关心,却是一刀一刀往他心口上戳,让他想忘都忘不掉。 每日皆是如此,简直乐此不疲。 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平儿却是泪流不止,至今仍是想不通,好好的一对夫妻怎么就走到这个地步了呢? …… 是夜,很是深入交流过一番感情的夫妻二人已然带着满身疲惫相拥而眠。 忽然间,怀里熟悉的女子缓缓皱紧了眉头,借着朦胧的月光隐约可见她愈发挣扎痛苦的脸色,涔涔冷汗渗满额头,似是做了什么可怖的噩梦。
第42章 因着夜里没睡好,翌日单若泱就起得晚了些,难得一个人坐在了饭桌旁。 拿着勺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给她布了菜都不知道往嘴里送,仿佛就跟那一小碗粥杠上了似的。 “公主怎么心事重重的?”风铃忍不住关心了一句。 单若泱回过神来,望着面前都快没了热气的早饭,赶紧的胡乱往嘴里扒拉几口,叹了口气,“又要出事儿了。吩咐下去,一会儿吃完早饭本宫就要进宫,马车赶紧备起来。” 原本半夜惊醒后她就想要动身了,猛地窜起来才想起死老头儿给她下了禁令——除非是已经烧到了眉毛,否则这种预知的事也不差一夜半夜的,不准动不动就去扰他清梦。 理由倒也很是冠冕堂皇——他老人家现在是病人,需得安心静养,实在受不得大半夜冷不丁的一场惊吓。 似是为了防止她不听话再次哐哐砸门,便连景福殿周围的侍卫都得到了命令,每到夜里就瞪大了眼珠子对她严防死守,活像防范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对此单若泱也是真真气笑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皇帝不急太监急! 真不知道这大周朝究竟是谁的江山,闹笑呢。 风铃听见这话便也知晓了大概,立时脸色就凝重起来,拔腿就出了门去。 “急急忙忙这是要做什么去?”恰好迎面走来的路嬷嬷瞧见了,便阴阳怪气道:“如今你可是威风了,见天儿里外一把抓四处忙活着,可见公主对你看重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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