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那乖孙女,是我那乖外孙子。是玄烨来看我老太婆了!” 佟国维大惊,“额娘,您不会老糊涂了吧?您说皇上今天来了?” “嗯。”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你进来我院子之前。他悄悄进来的,不想让你们知道,回头兴师动众的。还给了我一个玳瑁的西洋老花镜。”觉罗氏拿出那样东西,佟国维信了,因为这西洋稀罕物件,的确不是府里其他人随随便便弄到的,若是弄到了定会同他说,一定是外头带进来的。 “那皇上人呢?”佟国维急了,万一要是在他府上招待不周,可就罪过了。 “没事儿,玄烨是个好孩子。”觉罗氏深深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听说你想等清梦大了之后,便送进宫去给玄烨为妃?” 佟国维一愣,老娘怎么想起说这个了?“儿,的确是有这个心思。”不过却不仅仅是为了为妃。若不是赫舍里氏皇后捷足先登,他巴不得佟佳氏再出一个皇后。 觉罗氏摆了摆手,“不用你扶,我身子骨硬朗着呢。劝你歇了这心思吧,孩子送进宫也顶多就是个妃位。” “这怎么话说的?”佟国维不服气了,毕竟自己也是皇上的亲舅舅,清梦又是个小美人坯子,还教养得知书达理。 送完老母亲,佟国维重新回到宾客中间,他那个永远一张铁面无表情的长子叶克苏走了过来,将他拉到一边,说了一件足以令他腿软的事。 听完后,佟国维嘴唇都哆嗦了,“那那……皇上人现在哪儿?” “已经回去了。图海一直候在府外,护送着的。” “怎么没叫太医来看看?”佟国维捶胸顿足,“若是皇上龙体有损,我有几个脑袋够丢哇!怎么能在我府上出这样的事?皇上来你知情?” 叶克苏沉默不语。 一看他这个反应,佟国维便气不打一出来,自己这是生了个什么?胳膊肘子永远不向里拐,什么都瞒着他这个亲阿玛。 “皇上想单独见见我祖母。” “那你也得保护好人哪!这好歹是个大臣的儿子,一场误会,万一有刺客这多可怕?” “是儿子大意了,皇上不让人跟着。我便去巡视确保家里宾客无问题。” 佟国维摆摆手,“罢了,所幸皇上应当无大碍,要愁的也不是咱家。那鳌拜和米思翰才是有的愁了,恐怕这会儿就进宫负荆请罪去了。不过明儿下朝后,我还是得跟皇上请个罪,你也同我一道去吧!” “是。”叶克苏应道。 天闷闷地响了一声雷,全然没了上午时的晴好。三架华丽的马车在宫门口遇上。 鳌拜掀开帘子,“额尔赫,是米思翰么?” 额尔赫打量了一下,回头道:“是尚书大人。” 鳌拜从马车下来,只见米思翰从马车里出来,揪出一个被绳子绑着的少年,一边低声训斥。 少年一见鳌拜后面那辆马车上下来的挽月,顿时心生焦急,“月儿!” 挽月看到被五花大绑的马齐,心里也难受得针扎一般,“阿玛,马齐少爷是被我连累的,他全然不知情,只是以为我被坏人欺负,年轻气盛一腔义气罢了。您帮我同皇上求求情,饶了他吧!” “不!月儿!是我没轻没重,眼拙不识泰山,一切都跟你没有干系!阿玛,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连累任何一个人!” 米思翰脸上的肌肉直抽抽,如果不是在宫门口,又顾及脸面,他早一脚踹死这个混蛋儿子了!原来就是为的这个女子打的皇上,看到这张脸,米思翰有点理解了。但合情不代表合理啊! 你小子这是学平西王吴三桂怒发冲冠为红颜啊!好的不学,学这不忠不义没出息的伎俩! 两家好歹我有亲戚关系在,米思翰的侄女温哲是鳌拜儿媳,他也勉强笑笑:“犬子莽撞,连累令爱了。” 鳌拜满不在乎摆摆手:“你我都也是年轻气盛时候过来的,血气方刚才是少年。依我看,马齐是个好样的孩子,能文能武,将来必成大器。”这小子怕是看中他家月儿了,论相貌才学,人品家世倒也匹配。米思翰虽与他有姻亲,但在朝中从未与他亲近,甚至疏远。如果能让他的儿子做女婿,亲上加亲又能拉拢米思翰,也是桩好事。待会儿,他得好好帮马齐求求情。 米思翰知道鳌拜日前在朝中气焰盛,恐怕早就让皇上忌惮。便也不同他在宫门口多说,将要走,却被鳌拜拦下,“米思翰,你这捆着马齐要做甚?” 米思翰一愣,“自然是负荆请罪。” 鳌拜略一沉声,“不妥。” “为何?还请中堂赐教。” “皇上既然是悄悄去的佟大人府上,又悄悄离开,说明并不想叫旁人知道。也未立即打落马齐和小女,可见并不想闹大。你现在绑着马齐,岂不是与圣意背道而驰?” 米思翰一思忖,觉得有道理。“那……这错还要认么?” 鳌拜正色,“当然要认!只不过不是在这里,还得看皇上宣不宣。” 米思翰当即了然,“这样,我同大人先面见皇上,探探情况再说。犬子令爱留在马车里,待宣再入。” “我也是此意。” 两人商定后,便吩咐好了各自子女。 米思翰一边解绑,一边板着脸指指马齐,“你小子要是再敢胡来,以后别想出门,更别想去你堂姐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是为了这个丫头!” 马齐这次吃了教训,也不敢造次,“儿子清楚了,让阿玛操心了。” 待鳌拜和米思翰进宫后,马齐便下来同挽月说话,他现在马车边宽慰她道:“月儿你别害怕,这事儿都是我一人所为,与你无关。我会保护你的。而且我总听阿玛说,皇上宅心仁厚,是个明君。不知者无罪,皇上不会怪我们的。” 挽月心道:那你可把他想得太美好了,咱这位皇帝可是只假装睡觉、随时觉醒的幼狮。这下好了,清除鳌拜的理由又多了一条,不知道将来的罪诏上会不会多一条“教女不严,以致触怒龙颜”。 一辆正红顶子明黄暗纹的马车从宫里驶出来,里面传出重重几声咳嗽。 挽月好奇循声望去,只闻其声,马车严严实实不见人。 “是宫里的哪位主子病了吗?” 马齐常在京中达官贵人间来往,是认得那马车的。“哪儿啊!那是和硕恪纯大长公主府的马车,听那咳嗽声便知道是她那病怏怏的二儿子吴世璠。” “吴世璠?”挽月疑惑,喃喃念道,这是触到她历史盲区了。 马齐倒是很乐意同她讲讲皇城脚下的事,“嗯,大长公主是皇上的亲姑姑,下嫁平西王吴三桂的长子吴应熊。吴世子尚公主后,便一直留在京城公主府。”谁都知道,就是做人质。“唉,只可惜,长公主生了两子一女,除了长子世琳少爷,听说次子和郡主身体都不好。” 挽月恍然大悟,马齐说的恪纯大长公主不就是建宁公主?
第15章 物归原主 闷雷连响了三声,云低低的似压在琉璃瓦子上,先是滴了几滴雨,却也不见倾盆大雨下来。梁九功抬头仰望天,心里嘀咕道:也是奇了,明明今儿大清早晨起的时候,还是个晴好的日头,怎么过了晌午又开始变天了呢? 负责传膳的小太监三福苦着脸从乾清宫里头出来,一看见太监总管梁九功站在门外头,像是捞到了救星,“梁总管,您可得救救我!” 梁九功缓缓转过身来,“瞧你那一脸苦瓜相,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在宫里当差抬手不打笑脸人。给我精神着点儿!” 三福挤出了一丝苦笑,“我笑得出来么我!皇上从外头回来后,就这么不吃也不喝,躺在西暖阁里一下午,就这么愣神儿地看着一样东西。四喜子给上了一盏茶和一盘点心,杯子被砸了、点心也扔了,吓得四喜到现在还在筛糠。这眼瞅着就要到用晚膳的时辰了,您说我是传还是不传膳?” 梁九功背着一只手,扫了下拂尘,“这么说,皇上是在外头生了气回来?” 三福:“您都不知道,我哪儿知道额!” 梁九功微微挑眉,“皇上是在看一把短刀?” 三福仔细回忆了下,肯定地点了点头,“好像是!没错儿!” 梁九功微微颔首,“皇上这些日子老盯着这个物件瞧。不过先前,我倒并没有留意乾清宫有这么一样东西。”宫里的每样东西都是记录在册的,尤其是匕首、刀剑这类的,多了一把少了一把都是大事。那这应当是上回皇上出宫,从宫外头带进来的。 三福想起了什么似的,“噢,我听四喜子说,他端茶进去的时候,皇上当时在看一块玉佩来着。就是皇上寻常身上戴的那块。” “这就奇了。”梁九功喃喃道,他想起一个人来,“你师父呢?” 三福毕恭毕敬道:“师父今儿不当值,近来身子不太爽利,歇息去了,我便也没想去叨扰他。” 梁九功当机立断,对三福吩咐道:“还是去请他过来吧!就说皇上怒了龙颜,不吃也不喝,也就他能劝了。” 三福明白,虽说梁九功是太监总管,可若论信任,皇上还是最信任倚重乾清宫总管,也就是他的师父顾问行,师父打顺治爷起就伺候在帝王身边,如今又伺候康熙爷,不争名利、勤勉忠诚,是他佩服的第一人。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梁九功看见顾问行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三福,端着一碗长寿面。 “顾总管,身子可安好?” “多谢梁总管挂心。”其实顾问行的年岁要长梁九功许多,资历也老。但却从不对任何太监宫女倨傲拿架子,永远是一副平和谦卑的姿态,梁九功后来者居上,他也不嫉恨,这点便是梁九功也很是钦佩尊重。 梁九功叹了一口气,低声对顾问行道:“半柱香前,鳌拜中堂和户部尚书米思翰大人过来了,都说要求见皇上。我去跟皇上通报了后,皇上仍旧一言不发,不说召见也不说让走。就这么晾着两位大人,我只好将两位大人请去御花园喝茶了。” 顾问行笑道:“我一看三福子来寻我,便知乾清宫肯定是有什么棘手事情了。你放心,皇上这里,我先进去安抚着,您做好那两位大人的传召接待便可。” 梁九功像吃了一颗定心丸,冲顾问行拱拱手,“多谢顾公公了!” 顾问行和善笑笑,同三福一起进了西暖阁。 三福还是有些腿软,大部分的时候皇上是个待人宽厚的,还真是甚少见皇上发火。像今日这种砸东西的,上次还是在朝堂上同鳌拜大人起龃龉。 顾问行冲三福努努嘴,将面给端了过去,恭敬地对皇上道:“皇上,今儿是您外祖家的寿辰,奴才让御膳房给做了一碗长寿面,恭祝老夫人长命百岁、万事顺心。” 玄烨从榻上动了动,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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