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别生气了,” 顺治心里也是一股火往上顶,但还是强忍着安慰昭宁,“如今你是皇后,等会见了面只管端好了架子,他不敢对你不敬的。” 昭宁觉得,顺治大概是低估了绰尔济。 绰尔济若是想给她这个面子,就不会做到这个程度,除非顺治现在亮出身份,否则怕是还有更不敬的事情在后面呢。 果然,那蒙古汉子喊了半天,里面还是没什么动静,傅达礼耐不住,直接便想带人闯进去,却见一个一身蒙古服饰的中年女子从带着人从里面出来,将他挡在了门外。 一见到那蒙古女人,昭宁内心深处突然凭空生出一抹恐惧,不由得浑身一抖,往顺治的怀里钻了钻。 顺治脸色一沉,搂紧昭宁沉声问道:“她以前欺负过你?” 昭宁闭了闭眼,将这个蒙古女人的身份从记忆深处挖出来:“她叫巴哈,是我的乳娘。” 在这个时代,乳娘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有时候是比亲娘还亲的存在,可昭宁的记忆里全是对巴哈的惧怕,没有一丝的亲密。 顺治没有再问,只是将昭宁抱得更紧,眼神也更加冷冽。 他的小皇后曾经受过的伤害,他也许无法抹平,但从今往后,他不允许她再受任何委屈。 至于那些伤害过她的人,既然敢来,那就别回去了。 巴哈嬷嬷趾高气昂的从大门里走出来,一直走到昭宁的马车之前,傅达礼紧紧跟在她身边,随时准备出手。 “乌仁图娅,你为何还不下车?” 巴哈嬷嬷停下脚步,大声说道,“难道你要做皇后了,就忘记自己是谁了?你不记得你的额祈葛,也不记得你的额么了吗?” 她这话一出,周围所有人都变了神色。 “大胆!” 傅达礼直接抽出佩刀架在巴哈嬷嬷的脖子上,“皇后娘娘面前,安敢无理!” 巴哈嬷嬷丝毫不惧,甚至还故意往刀刃上凑了凑:“来啊,乌仁图娅,叫你的侍卫杀了你的额么啊!” 傅达礼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泼辣的妇人,赶紧往后撤了一步,生怕当真叫她血溅当场—— 倒不是怕杀人,只是怕给昭宁添晦气。 就是因为傅达礼退这一步,让巴哈嬷嬷以为她占了上风,竟是又往前两步,伸手就想要去开马车的门。 傅达礼当然不会让,反手便用刀背拍在巴哈嬷嬷的手臂上,巴哈嬷嬷痛呼一声,坐倒在地上。 “乌仁图娅你个忘恩负义的小贱人,还没当上皇后就敢对你的额么动手,我要到皇上面前去告你的状,让他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唔——” 巴哈嬷嬷坐在地上破口大骂,傅达礼反应不及,竟是叫她说了好几句才捂住了她的嘴。 马车里的顺治已经是面黑如铁,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直接下令道:“傅达礼,杀了她。” 傅达礼应了一声,立刻就要挥刀杀人,林升赶忙拉住他的手臂,回头对着马车里面喊道:“皇上,今儿可是主子娘娘回府的好日子!” 这日子可是礼部仔细算出来的,哪能在大门口见血啊,多不吉利! 昭宁此时也反应过来,也劝道:“皇上要处置她不急于一时,且见了我额祈葛之后再说。” 巴哈嬷嬷的确一向仗势欺人,但敢在这么多御林军侍卫面前对她如此口不择言,决计不是她自己的主意。 冤有头债有主,巴哈嬷嬷固然可恶,但她背后的绰尔济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 “你不许心软,”顺治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是大清的皇后,他敢叫人当街如此羞辱你,有损的是大清的颜面,我绝不会轻饶了他。” “可他毕竟是我的额祈葛,是太后的亲侄儿,代表的是科尔沁,” 昭宁此时反倒是更冷静的那个人,“我不会为他求情,但请皇上处置的时候,也要顾及一下太后和科尔沁。” 昭宁这话,正中顺治的痛处。 若非为了太后,为了维系与科尔沁的关系,他堂堂帝王也不会在婚事上如此憋屈。 “我知道,放心,我有分寸。” 顺治闭了闭眼,压住了心中的杀意,然后复又睁开,“不要急,今日绰尔济不出来跪迎,你便不用下这个马车。” 今日他是不好当街杀人,也不能真的将绰尔济如何,但昭宁是他的皇后,若绰尔济给脸不要脸,那他就干脆调转马头,将昭宁直接带回宫中去。 “昭宁,若是我改一改咱们大婚的流程,可能场面没有之前那般隆重,你会不高兴吗?”顺治轻声问道。 昭宁几乎不假思索的回答:“我既是入京选秀的秀女,便没有非得要从娘家出嫁的道理,大不了就去求了太后,让我从慈宁宫出阁,倒也是一段佳话。” “好,那咱们就再等上一刻钟,若还不见人,我就带你回宫。” 若非还要留些余地,顺治甚至想现在就走,如今绰尔济这态度,他又如何能放心让昭宁独自一人留在这府邸里待嫁? 然而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绰尔济还是出来了,不过他不是心甘情愿的自己走出来的,而是被一个嬷嬷和几个孔武有力的宫女押出来的。 “奴才福安请主子娘娘安,”福嬷嬷走到马车边行礼,“奴才奉太后令前来服侍娘娘,府内的住处已经都收拾好了,镇国公也已经出来跪迎,请主子娘娘屈尊下车。” 林升对着傅达礼试了个眼色,让他赶紧将那还在挣扎的巴哈嬷嬷拉到一边,让那两个宫女将绰尔济押到近前跪好。 绰尔济一身酒气,脸色涨红,嘴里不知道被堵着什么东西,却是怎么也挣脱不开那两个宫女的桎梏,被她们从后面踢了一脚,直接双膝跪地。 顺治伸手推开了马车门,当先走了下来,然后又回头伸手去接昭宁,昭宁将手搭在顺治的手上走下马车,迎面看到的,便是一位头发半白,看起来分外慈祥的老嬷嬷。 “奴才给皇上请安,”福嬷嬷也有些惊讶于顺治也在车里,但却是处变不惊,慢条斯理的行了礼,然后对着昭宁说道,“主子娘娘一路辛苦,请主子娘娘回府沐浴更衣,去去晦气。” 大好的日子碰到这么一群混蛋玩意,可不得好好去去晦气么。 “有劳福嬷嬷。” 昭宁收回被顺治握着的手,转而搭在福嬷嬷伸出的胳膊上,被福嬷嬷牵引着,无视被押在地上的绰尔济,径直往府邸内走去。 顺治也想跟着,却被宫女们拦住了。 福嬷嬷停下脚步,回身道:“皇上,按规矩,您需在门外止步,奴才会伺候好主子娘娘的,还请您放心。” 顺治气结,却知道这福嬷嬷是宫中的老嬷嬷,便是太后都敬她三分,她既然不让进,那就算他是皇上,也进不去。 “昭宁,我给你留一队侍卫,你只管使唤。” 顺治进不去,只能远远的叮嘱了一句,昭宁对着他福了福身,然后在福嬷嬷的引领下,走进门去。 “还不赶紧跟进去伺候!” 林升踢了自己的徒弟进宝一脚,进宝会意的颠颠过去帮谨雅拿东西,谨雅诧异的看了林升一眼,却见他讨好的拱了拱手。 谨雅了然,没有多言,将手中的盒子交给进宝,然后带着果儿和随行的宫女们,一起跟了上去。 等跟着昭宁的人都进去了,顺治方才收回眼神,重新回头看向还跪在地上的绰尔济。 他皱了皱眉头,然后开口说道:“带上他,换个地方说话。” 有福嬷嬷在,顺治倒是不用再担心昭宁,正好有时间跟这位未来的老丈人好好聊一聊。
第50章 昭宁不知道顺治跟绰尔济究竟谈了些什么,但绰尔济回府之后亲自来到她的门外,说之前是醉酒误事,才会叫奴才们对昭宁无礼,如今已然醒了酒,想要见昭宁一面。 昭宁却没有答应,只是叫福嬷嬷出去告诉绰尔济自己累了,已经休息了,要见面过两天再说,绰尔济也没有坚持,听到这话便自行离去了。 其实昭宁是不太想跟科尔沁这一行人有过多的接触的,毕竟她虽然有原来的记忆,但在生活习惯上与之前的昭宁还是有很多不同的,若是叫人发觉了,怕是要引来麻烦,所以干脆少接触为妙。 初回府的这几日,昭宁过的还是挺惬意的。 她在府中有自己单独的院落,院门外顺治留下的侍卫日夜值守,便是绰尔济也不能轻易靠近,院子里伺候的都是宫里跟出来的奴才,叫昭宁没有半点不适应,反而因为无人打扰,清净的很。 福嬷嬷是个很妙的人,她虽然年岁和资历都老,却从不会倚老卖老,反而事事都尊重昭宁的意愿,昭宁很喜欢跟她说话,听她讲些以前的故事,就连果儿都开玩笑的吃味说,有了福嬷嬷,她跟谨雅都失宠了。 几日后,昭宁正跟福嬷嬷说着话,外面的宫女进来通传,说是孔四贞和琪琪格一起过来看望昭宁。 其实一开始本来定好的叫琪琪格跟昭宁一起出宫,陪着她在府邸里备嫁,但因为大婚后琪琪格就要跟着绰尔济一起回科尔沁了,所以太后和孔四贞都舍不得她,便叫她在宫中再多住上些时日,等到六月中旬,再出宫陪伴昭宁。 可没想到这才六月初,琪琪格就跟孔四贞一起过来了。 “姐姐,我想你了,” 琪琪格依偎在昭宁的身边,甜甜的撒着娇,“你不在宫里,我跟阿贞都没地方去玩。” 昭宁轻笑着点了点妹妹的鼻子:“到底是想我了,还是因为没地方走动无聊了?” 琪琪格嘻嘻一笑,然后对着果儿问道:“果儿,上次你输给我的空竹,可做得了?” 果儿点头道:“做得啦,这几日有空,我做了好几个呢,我去拿来给小格格看!” 昭宁看了一眼明显有话要说的孔四贞,拍了拍琪琪格的手道:“端来端去的也不方便,还是你跟着果儿去她那儿玩吧,等会要用膳的时候,我再使人去叫你们。” 琪琪格应了一声,便跟着果儿一起嬉嬉闹闹的出去了。 “说吧,到底为什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待琪琪格走远,昭宁方才看向孔四贞,含笑问道。 孔四贞四下张望了一下,昭宁对着谨雅挥了挥手,谨雅会意的带着其他宫女们一起退了出去。 等屋里再无旁人,孔四贞才凑到昭宁身边,低声道:“昭宁姐姐,我想出去一趟,你帮我打掩护,别叫旁人知道好不好?” “你要去见孙延龄?” 昭宁马上反应了过来,“不行,要见把人叫过来,就在这儿见,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出去?” 孔四贞偷笑:“昭宁姐姐,你信不信,要是孙延龄敢进你的院子,皇上哥哥非得打断他的腿不可。” 昭宁回府那日的情形自然是瞒不住的,绰尔济的所作所为气的太后连午膳都没用,当场就想叫人将他押进宫里来教训,还是顺治叫人拦下了,说已经教训过了,不想再叫昭宁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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