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嬷嬷十分有耐心的一点点的教着果儿,正说话间,谨雅却是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来不及跟福嬷嬷打招呼便直接进了屋里。 昭宁见谨雅自己一人回来,立刻惊觉不对,赶紧问道:“出什么事了?阿贞呢?” 谨雅看了一眼还坐在屋里的鄂缉尔,并没有回答。 昭宁了然,回头对鄂缉尔说道:“哥哥一路辛劳,也早些回去休息吧。大婚前我一直都会留在这里,过几日琪琪格也会搬回来,咱们以后再慢慢说话。” 鄂缉尔知道这是有事情不能叫他知道,立刻站起身,就想要行礼告退,却被昭宁一把拦住。 “刚刚在前厅有外人在,才没有拦着哥哥行礼,如今只有我们兄妹三人,哥哥还这般拘谨做什么?” 昭宁将鄂缉尔抬起的双臂按下去,“也不嫌累得慌。” 鄂缉尔嘿嘿一笑,也不坚持,只说晚些再将他给昭宁准备的礼物送过来,然后便大步走了出去。 昭宁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重新看向谨雅。 谨雅此时方才开口说道:“主子,奴才陪着公主去了一间茶楼,公主说与孙将军约在楼上雅间,叫奴才们在大堂里等着。奴才不放心,叫跟着的侍卫先上去查看,果然见雅间内只有孙将军一人,这才让公主进去。” “可谁知没过多久,雅间内突然传来公主的惊呼,守在门口的侍卫赶紧进去,却见那雅间内竟是凭空多出两个男子来!” 谨雅越说越气,“奴才们进去护住公主,公主斥问孙将军为何将外人引来,孙将军却说来人是他的故交,本想禀明公主后再引荐,却不想那茶楼雅间竟是暗藏玄机,二人误触机关,导致中间的隔断翻转,才会突然出现,惊扰了公主。” “茶楼里有机关?” 昭宁不敢置信,“叫侍卫检查过了吗?” “奴才当时就叫侍卫将人扣住,不许有人碰那机关,并且按照主子的吩咐,派人去通知了襄亲王。” 谨雅点头道,“襄亲王知道后大怒,叫人直接封了那茶楼仔细检查,并把那孙将军连同那两人一起带走了,公主也被襄亲王直接叫人送回宫去了。” 听到孔四贞已经回宫去了,昭宁松了一口气,重新坐了下来,吩咐道:“你叫人打听着些后面的情况。” 谨雅应道:“主子放心,咱们的侍卫跟着呢,襄亲王也没让他们回避,等晚些回来问问就知道了。” 昭宁此时无比庆幸,幸好孔四贞要出去的时候她不放心让人跟着一起去了,否则若是她孤身一人碰到这样的情况,就算没有吃亏,怕是也要吓死了。 孙延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竟然将陌生男子带到自己的未婚妻面前,真当孔四贞是孤女便无人做主吗? 这次她倒要看看,顺治可还会轻饶了他! …… 一直到太阳摇摇欲坠之时,跟着去的侍卫们还尚未回来。 昭宁干脆叫进宝亲自送琪琪格回宫,嘱咐他将事情打听清楚再回来回话,本以为怎么也得明日才会有消息,却不想刚入夜,进宝就在外面敲响了她的房门。 今日值夜的谨雅拉开了门,却见门口除了进宝之外还有一个身披玄色斗篷的人,她警惕的拦着问道:“什么人?” 白日里的事有些惊到了谨雅,此时她语气警惕,随时准备高声喊人。 “倒是还算机警,就是脑子不太好用。” 来人说不清是褒是贬的说了一句,然后自己掀开了兜帽。 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熟悉面庞吓得谨雅一愣,但随即反应了过来,赶紧侧身让开,跪地行礼。 “下次多动动脑子。” 顺治大步进来,自己伸手解开披风,丢给进宝,“你主子呢?” 说话间一转头,却见昭宁靠在内室的门上,正悄无声息的盯着他看。 顺治吓了一跳,不由得抱怨道:“怎么站在这儿不出声,若不是我胆子大,非叫你吓倒了不可。” 昭宁冷哼一声:“大半夜的有人闯进我的屋子,我没直接一棍子打过去已经是手下留情了,怎么有的人还敢抱怨?” “怎么能说是闯呢,我分明是敲了门的。” 顺治笑嘻嘻的凑过去哄道,“还要多谢皇后娘娘手下留情,没当真拿棍子将我打出去。” 昭宁也不理他,自己走到桌子边坐下倒水喝,边喝边道:“我这几日瞧着这府里到处巡查的还算严密,不想竟是几次三番叫人摸到我屋里,当真是外强中干啊。” “那倒是不太一样,” 顺治也坐了下来,“白日里那个小贼是监守自盗,而我嘛,是你哥哥亲自放我进来的。” 昭宁气结,在心里暗骂了鄂缉尔几句,却还是亲手到了一杯水递给顺治:“我夜里不喝茶,皇上将就一下吧。” 顺治接了过来,浅尝了一口就放在了一边,然后上下打量着昭宁。 昭宁此时已经散了头发,只用一条发带束在脑后,身上披着一件月白色的披风,领口扎的紧紧的,想来里面已经换好了寝衣。 烛光氤氲,算不得太亮堂,朦胧之中,更显得昭宁宛如皎月一般的柔美。 顺治也曾见过昭宁散发的模样,只是当时她正生着病,难免多了几分可怜,不如今日瞧着这般诱人,让他忍不住想要将她抱起,亲自去品尝一下这月光的滋味。 “昭宁——” 顺治轻唤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能明说的引诱,“夜色微凉,你穿的少,要不咱们还是进去说话吧。” “进去?”昭宁用指尖轻轻晃动茶杯,“皇上想进哪儿去啊?” 顺治伸手去抓那调皮的手指,连同纤细的柔荑一起握在手中摩挲着,口中继续诱惑:“那自然是去里——疼了疼了!” 昭宁对着顺治龇了龇牙,松开掐着顺治手心一点点肉的指甲,哼声道:“果然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昭宁这点子力气顺治当然不是真的疼,只是故意调笑罢了,趁昭宁不注意的时候,他突然伸手一揽,竟是将昭宁整个人拦腰提溜了起来,往回一收,就叫人坐到了自己怀中。 “我什么都没做,平白叫你骂了岂不是吃了大亏?” 顺治故意使坏,在昭宁腰间摩挲,痒的昭宁到处躲闪,却逃不出他的怀抱。 “我错了我错了,” 很快,昭宁便丢盔弃甲的举了白旗,“皇上,快饶了我吧,再闹要被别人发现了!” “怕什么,难道还有人敢进来抓我不成?” 顺治说是这么说,但还是停下来胡闹的手,轻轻拍着昭宁的后背安抚,“不闹你了,我今儿来是有正事要跟你说的。” 昭宁起身退到顺治够不到的地方坐好,方才示意顺治可以说了。 “今儿阿贞的事情,我要多谢你细心叫人跟着,” 顺治恢复了正经的模样,“这丫头太有主意,若是她早跟我说,我将孙延龄叫进宫来,找个地方让他们好好说说话便是了,也不至于闹出这些事来。” “皇上叫人审过孙延龄他们了?”昭宁不关心前因,只想知道孙延龄到底想干什么。 “三个人的说辞都是一样的,”顺治点头道,“孙延龄与那两人是在茶楼偶遇的,正好阿贞未到,便一起喝茶聊天。后来那两人说想拜见阿贞,孙延龄怕阿贞不愿意,便叫他们去隔壁房间稍等,想等问过了阿贞再决定见不见,谁知道那两人却误触了机关,导致隔断翻转,就这么见到了。” 昭宁却不信,分析道:“这说辞漏洞也太多了。第一,孙延龄和阿贞是私下见面的,避着人还来不及,孙延龄又怎么敢告知那两个人阿贞要到?” “第二,谨雅在阿贞进去之前,就叫侍卫进屋检查过,孙延龄当时为何不说还有两人在隔壁想要见阿贞,而还是说只有他一人在?” “第三,一个茶楼若是有机关,那必是为了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又怎么会设在明处,让人能轻易‘误触’?总不会是那两个人等得无聊,在屋里搜捡起来了吧?” “昭宁细心,我也觉得疑点众多,便叫博果尔对那两个人动了刑。” 顺治轻描淡写的说道,“那两人明面上的身份是西南来京赶考的士子,实则是孙延龄手下的探子,今日本就约好了在那茶楼见面,却没想到阿贞来得那么快,又带着侍卫,他们来不及出去,就躲在了隔壁。” “不过机关之事确实是个巧合,就像你说的,他们是探子,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下意识的四处搜捡,却误触了机关,将自己给暴露了。” 顺治用手指轻轻在桌子上敲击着,“今日来这儿,也是有件事需要你来做。” 昭宁疑惑的看过去,顺治继续说道:“阿贞闹着要解除婚约,我跟太后的意思是,婚事还是照旧,所以——” “所以皇上想让我劝劝阿贞?” 昭宁皱着眉,“可孙延龄的所作所为,怎么看都不像是良配,反正当初这件婚事也是阿贞求来的,她若是不愿意,皇上和太后又何必非要强求?” 顺治叹了口气:“哪有你说的这么简单。当初他们定亲之事并没有实证,若是阿贞不认,那也无人能强求,可如今指婚的圣旨已下,天下人皆知他们自小便有婚约,若此时更改,这悠悠之口,又如何来堵?” 昭宁依旧不愿,辨道:“可如今知道那孙延龄并不可靠,若还要阿贞嫁给他,岂不是将阿贞推入火坑?到时候他们回了西南,又有谁能保证阿贞的安全?” “这你不用担心,虽然婚约照旧,但也不会不罚孙延龄,” 顺治解释道,“我会卸了他的兵权,叫他留在京中,并为阿贞修建公主府,让她婚后一切自己做主,绝不会受制于人的。” 顺治的话听起来,好似已经为孔四贞考虑周全,但昭宁心里却萌生出一个很可怕的念头—— 当初孔四贞之所以非要嫁给孙延龄,一来是旧情所惑,觉得对不住孙延龄,二来也是因为不想入宫为妃。 连她都能看出来,孔四贞对孙延龄并没有多深的感情,可顺治却那么果断,只见了孙延龄一面,就在乾清宫门口演了一出好戏,逼着孔四贞出来相救,也逼着太后应下了这门婚事。 当时她只觉得顺治疼爱妹妹,可如今却是细思极恐,若顺治当真只是为了孔四贞,又怎么会不先去与孔四贞好生谈一谈,再好好考验一下孙延龄,再做决定呢? 刚刚顺治说的两个字点醒了昭宁—— 兵权。 他那么迅速的将孔四贞和孙延龄的婚事定了下来,到底有几分是为了孔四贞,有又几分是为了西南的兵权呢? 昭宁沉默了太久,久到足够让顺治察觉出她的不对劲。 “昭宁,你怎么了?” 顺治往前凑了凑,“可是觉得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昭宁下意识的往后躲了一下,然后在对上顺治愕然的眼神后,又努力叫自己保持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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