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人要买这个”,莉莉挥了挥魔杖,绷带自动在多卡斯的小臂上归拢整齐,她点燃了坩埚,开始娴熟得往里面丢进药草。 “隐匿血统,”多卡斯看起来终于从全身紧绷的状态中恢复了,软绵绵得靠在凳子上,腰后面垫着一个羽绒枕头,抱着她的剑,“不是所有人都对自己的出身无所谓——他们需要一些古老的东西。” ”买什么样的东西就显示什么样的品味?“小天狼星灌了一口水。 “那是在放屁”,她很轻的回答他,看起来这种咒语和它的治疗方式带来的痛苦不轻,“看你床底下成堆的黄色杂志。”《花花公子》《阁楼》,有品位的单身男性的个人爱好,还有高品质的麻瓜短篇小说和社论,但是解释没有用。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小天狼星决定厚颜无耻一点,詹姆和莉莉在斯基特那个女人之后对他和多卡斯之间的事情应该有一些了解了。他伸手把她大半黏在脸颊和脖颈上的鬈发拨开,在她身边变了一张椅子坐下,“现在这个情况,混血巫师千方百计得和纯血二十八家攀亲戚,麻血千方百计得和纯血攀亲戚,只要他们还想留在魔法部,那鬼地方也都挤满了支持纯血主义的人,今天下午卢多巴格曼还声称要向威森加摩提交审查部员血统的提案。” 莉莉点了点头,示意了解,她皱着眉毛,”圣芒戈目前还没有这个要求。” “人们总是需要人治病的“,詹姆挥了挥魔杖,往多卡斯怀里塞了个羽绒枕头,他的脸上也有一些擦伤,衬衫上有干涸的血迹,他留意到小天狼星在看那些地方,不在意的掸了掸,“破窗进来带走她的时候留下的,护送任务,我前脚刚把人带走,后脚那两个杂碎就来了。” 小天狼星沉默了一下,他知道那只是运气好,如果来的人不是艾弗里和穆尔塞伯呢?刚加入凤凰社后开始执行任务的激动早就已经褪去了,马琳麦金农在拍合照两星期之后的死亡血淋淋得陈列在他们面前(多洛霍夫动得手),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们,这是一项危险的工作,他们都踩在钢丝上,一不小心就会摔下去,粉身碎骨。 所以似乎也不能怪那些试图跟纯血家族攀亲戚的普通麻血和混血巫师们,他们都有自己要保护的人,那么试图证明自己血管里有更多巫师血或许会给他们带来一丝虚幻的安全感。 但更令人愤怒的永远是总是迟到的魔法部傲罗和大呼小叫的打击手们,他们时时刻刻提醒着凤凰社员们尴尬得位置——放手是不可能放手的,一放手就会有更多无辜的人死去。他们大部分人在魔法部里有一份工作,有傲罗、见习傲罗,普通职员。为一个共同点是清楚地知道那帮官僚机构里糊弄事的饭桶一点都不可靠,也并不那么在意麻瓜出身或者普通麻瓜的死亡,他们甚至不会为此被追责,因此希望做得也只是维持局面的稳定和“看得过去”。 威森加摩里绥靖派甚至认为只要给麻瓜出身单独提供基础的,教他们控制魔力不至于变成默然者的函授课程就可以了,他们大部分只关心让食死徒不要再作乱。 如果不是这次死得人是司各特希金斯,霍格沃茨的占卜教授,纯血种,威森加摩最年轻的成员,就死在魔法部大厅的喷泉边,小天狼星甚至怀疑他们根本不会将食死徒宣布为非法团体。 有太多人被牵扯在这个极端纯血主义团体里了。 他们大部分有高贵的出身,族谱甚至可以追溯到五个世纪以前,比如卢修斯马尔福——比如雷古勒斯布莱克。 多卡斯扯了扯他衣角,把小天狼星从愤怒中拉回来。“我现在大概处在一种,被称为亢奋的状态”,她的确看起来非常像他们之间的某些时候,“摆一盘棋吧,小天狼星,我需要把这个状态维持下去。”他知道他亲爱的女伴为什么不不沾任何棋牌类游戏,她是个彻头彻尾的赌徒,只是克制了自己的欲望,“让我的注意力不要停留在这个上面”,她举了举左胳膊,“等肾上腺素退了,就要疼了。” 于是在詹姆目瞪口呆的眼光中,他真得在她边上摆好了棋盘。 莉莉在熬煮魔药,她一向是流程上的大师,煮开峡谷水获得艾草浸出液的时候,正好用研钵捣碎毒舌牙,把毒舌牙放进去搅动均匀,等待加热到华氏250°的时候正好制备豪猪刺,往坩埚里放入四条鼻涕虫搅拌的时候豪猪刺正好和空气充分氧化,每一步都无比正确,令人赏心悦目。 “所以你下不下”,小天狼星敲了敲棋盘。多卡斯把王前的卒子挪了两个格子,骑士和主教按顺序出动,标准的意大利开局,小天狼星不紧不慢地跟她走着,她下得很快,王车易位以后兵冲得很急,他不急着跟她对子,在中盘保留了一大堆兵力——这副枫木棋盘是他的,所以棋子们也很听话,从堡垒到王后都是沉默的,在他的指挥下行动。 莉莉把药熬好了,递给多卡斯。 她握着玻璃瓶子,看起来觉得药水有点烫,或者就是干脆讨厌放进去的东西,小天狼星怀疑她讨厌魔药很大一部分包括这个原因,她五年级的时候就抱着魔药课本瞪着眼睛看他,“所以红药、月亮、阴、混沌、血水银,活藤都是指蟾蜍?”“这指代了它在不同魔药的魔药中起到的不同作用”,小天狼星那个时候抱着胳膊看她,晶莹雪白的阳光从图书馆嵌着彩色玻璃的玫瑰高窗中倾斜而下,他抓着她为了快T的魔药进行O.W.L.s补习。 于是他像两年半以前盯着她看了一眼。 多卡斯一口气喝干了瓶子的清澈药水,眉毛皱成一团,“我不下了”,她从喉咙里发出声音“詹姆,你来接手吧。” “你知道我忍得多辛苦”,让他的好朋友保持观棋不语可是一件难事,但他大概去欣赏他老婆行云流水的魔药制备了,“这家伙给你挖了这么多陷阱,你居然都躲开了。” “因为我不贪心”,多卡斯把棋盘转了45°,把位置留给了詹姆,现在棋盘上的棋子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它们对现在对弈的双方都很熟悉。 “哦,小天狼星”,詹姆突然开始笑,“下一步你要走什么?” 他把手悬停在半空,活动了一下手腕,詹姆那个笑容绝对是不怀好意,他刚刚被多卡斯吃掉了一个骑士,现在那个吃掉他黑骑士的白王后就暴露在他的黑王后手里,白皇后孤立无援,他完全可以毫无风险得吃掉那个王后。非常划算。 小天狼星动手了,黑王后打倒了那个白王后。 詹姆走了下一步棋,白骑士跳到了他的一侧,“将军”。 小天狼星的国王动不了,但是那个白骑士没有任何保护,很轻易就可以被他的黑王后吃掉——但是他看到了,那个位置,他只要吃掉那个白骑士,对方的卒子距离底线已经就差一步,再也没有力量可以阻止那个白卒子升变成皇后,他的黑王只会被将死在位置上。 多卡斯是个赌徒,她赌他会吃掉那个白皇后。 “我从来没有这么轻松地赢过小天狼星”,詹姆转头跟多卡斯搭话。 “我已经比他少了一个堡垒了”,她面色苍白,在肚子上也抱着一个羽绒枕头,在侧翼的战斗中小天狼星用一个主教对掉了多卡斯的堡垒,“有这个机会为什么不试试。” 小天狼星把自己的国王扳倒,“我认输。” “以前你可没有认输得这么痛快,”詹姆看起来很是眉飞色舞。 “我输得显然是多卡斯,”小天狼星耸了耸肩。 莉莉去清洗坩埚,詹姆跟着她离开了,小天狼星凑近了一点,他的膝盖贴着多卡斯的膝盖,她的体温大概比平时高了一点,他伸手给她掖了掖耳边的头发。“开心了一点吗?” “疼,没有力气”,她挥了挥胳膊。 “正常的”,他隔着绷带轻轻捏了捏,他两个月前肩膀粉碎性骨折,三个星期前是软腿咒,回火咒差点毁了他的魔杖,詹姆则因为硬舌咒和陷阱咒差点参加不了本人的婚礼,掠夺者们私下对此发明了许多笑话。 她伸手摸一摸他后背,之前那个地方之前有一道蝙蝠精咒的擦伤。 “我们不是在养伤,就是在□□”,多卡斯把抱着绷带的手臂垂下来,有气无力地回应小天狼星。 “那不好吗”,他带着笑看她浅琥珀色的眼睛,“充实的业余时间。” 她啐了他一口,他笑着捏捏她鼻尖,“现在要我抱你吗?” “要”,她慢慢地靠过来,把长腿搭在他身上,半躺半抱,“这样就好了。” “你在想什么”,她在他肩头的时候,他问她。 “为什么问这个?”清浅的呼吸停了下。 “如果不想事情的话,你会睡着”,小天狼星的回答很笃定。 “胳膊在疼”,她回答他,“我在具象化这个疼痛,比如,可能虚空中有一只鹰头马身有翼兽,在嚼我的骨头。” “我现在笑出声来是不是不太好”,他把她背后的鬈发吹得飘起来。 “随便”,多卡斯大概在微笑,反正没有不开心,“反正我现在也打不动你。” 【覆盆子】 1978年的冬天很冷,西区的剧院里很忙,临近圣诞封箱的时候更是如此,所有人都不敢放松,他们的演出制作人同时也是剧院的经营商,减去一层中介之后直接控制着剧院的日常工作,相当大牌,性格也相应的相当强硬,简直是个冷酷的暴君。多卡斯直接负责的主管是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已经神经质的检查了无数遍她负责收纳准备的服装——她的履历和出身几乎都无可挑剔,父亲和母亲都为RSC工作,之前的每个暑假都在巴比肯中心兼职,可能最大的问题是她的文凭,但是混淆咒足够对付过去。 除了需要现场量身和准备的部分,她大部分的工作都是在家里完成的,效率高而成品质量有保证,一个人能干两个人的活,每天下午按时把成果带来剧院给演员试身。当然,她的麻瓜主管要是在她工作的时间站在旁边,大概会吓昏过去:卷尺和划粉在贴在人台上的布料上自动工作,另一边的缝纫机无人操作但是轧轧而动,剪刀已经裁出了需要的部分……这也是一名女巫在完成凤凰社那些堆积成山的要命任务,还能维持一份正常麻瓜生活的底气。 多卡斯走过史密斯菲尔德市场的时候和相熟的摊贩咨询了一下肉价,最终还是放弃买入一只火鸡自己过圣诞节的想法。街头有微笑的中年女人在售卖整篮的覆盆子,垫在新鲜大张的深绿色叶子上看起来十分诱人,多卡斯花了两镑买了一盒。 她绕了几个弯钻进熟悉的狭窄街巷,拒绝了几个兜售□□和LSD的药贩子,瞥了一眼百无聊赖在对着垃圾桶踢足球的青少年,看到街口拐角意大利食品店明亮的暖橙色灯光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昨天是发薪日,这让她踏进这里的时候有了更多的底气,多卡斯要了新鲜的帕森玛水牛奶酪,切成纸那样薄片的萨拉米香肠,带着口音的意大利老板倾情推荐了合适搭配的红葡萄酒,小酒庄但是有足够好的风味,只卖给熟人。所有的这些东西一下子耗去了她一周薪水的小半,但到底是快乐的,充满了生活情味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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