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我反应快。 我假笑着回答:“怎么忽然好奇这个?第一次啊……我想想,应该是五岁时的幼儿园才艺表演,我扮演向日葵小班的向日葵公主。” 没想到这个坏胚还挺会得寸进尺,立刻理直气壮要求看我“向日葵公主”的照片。 我吓得落荒而逃。 破产之后躲避记者采访和狗仔跟踪几个月里,五条悟躲在我家看我电影。我演的电影七成是烂片,两成烂到看了会折寿,只有一成勉勉强强能入眼。 谁知道五条悟居然那么有耐心,挨个看过去。 我觉得这几乎算是酷刑了。 这天回家,我看到房间昏暗,窗帘拉起来,五条悟坐在黑暗的沙发中看着投影,脸上光影斑驳,晦暗不明。 烂片靠什么骗票房? 当然是有爆点的话题。 性是永恒的,烂俗却管用的爆点。 硕大的投影里,我正含情脉脉看着男主角。欲语还休。灯火摇曳,衣服已经脱了一半。 我的表情僵硬住。 本来我把这部光碟翻出来摆到最上面,是计划要看纯情乖宝宝五条悟被火辣床戏惊吓现场,顺便摆摆成年人的谱,但—— 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么心虚。 他阴沉着脸:“你……” 我飞快先发制人:“五条悟!你什么态度?还说你破产了!我今天已经听说了,没有这回事!你骗我!” 那股理直气壮兴师问罪的表情忽然从他脸上消失,五条悟看着我没有说话,表情难看。 我:“……” 我也没有说话。 我麻了,我随机应变瞎扯的,居然是真的。 但是气势和道德制高点不能丢,我发挥演技,咄咄逼人:“好啊!你居然骗我!五条家的大少爷就这么差我每天十块钱吗!你还白吃白喝在这住了几个月!” 五条悟看了几秒我脸色,忽然开始娴熟地卖可怜,他走过来低下头望着我,肩膀塌下来,蓝色的狗狗眼蒙上水雾委屈又可怜:“对不起……你会赶我出去吗?” 我:“……” 你怎么不按剧本来?!我差点就缴械投降,只得努力回忆经纪人冷血无情的冷笑,开始模仿表演。 我冷哼一声:“当然,谁叫你骗我!不仅要搬出去,还要把钱还给我,赔偿精神损失费,否则我就和八卦记者曝光你!” “我会赔偿的。但求求你,不要赶我走,我已经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他眼泪汪汪说,明明比我高许多,却像个犯了错在主人面前缩头缩脑呜呜奶叫的小狗狗,偷偷摸摸看我脸色。 “我错了,你可以原谅我吗?” 他看起来好可怜好无助。 无家可归的小狗狗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我瞬间被击败,声音结结巴巴起来,色厉内荏:“当、当然不会原谅你!你太坏了,五条悟,枉我还看在高中同学的面子上收留你!” 他知我已经心软,小声湿润地说:“可是你对别人,都比对我好,我看那些被包养的人,金主都会给他们很多资源。” 我却每天只给他十块钱。 搞什么,良心好痛。 “我没有资源啊,”我心虚地说,“你也知道我的情况,我自己都是能有剧本找我就演,更别说给你挑拣资源了。” 他可怜巴巴地眨着蓝眼睛:“没关系的,我知道你是对我最好的。听到我破产以后,只有杰和你肯帮我。” 我有点不好意思,假咳几声:“你、你知道就好啦。” “可是,”他话风一转,有些忧愁地说,“你作为金主这么好,我却不够格,我有很多应尽的义务都没有做到。” 我警觉起来:“你是指……刷爆我的卡?” 五条悟:“……” 五条悟漂亮的脸蛋又扭曲了一下。他体格高挑修长,身材匀称结实,成年男性的味道具有侵略性,站起来的时候背光阴影打下来,身体边缘镀了一层金光,看上去十分危险可怖。 一旦他收起那股示弱的口吻和神情,叫人心生畏惧。 他敏锐察知到我的畏缩,立时又变成软趴趴的白色猫猫虫,将毛茸茸的白发脑袋靠过来,黏糊糊地蹭了蹭,叹了口气:“人家是说这个啦。” 我,摸到了什么东西。 我脏了。 我给经纪人打电话:“在?我和五条悟睡了。” 那边好半天没有声音。五条悟喉咙里咕噜噜地像猫咪一样舒服得打呼噜,因为我从他的怀里钻了出来,此刻咕噜声停了,他毛茸茸的脑袋乱蹭,寻找我。 经纪人冷静地说:“你知道,我现在在总公司开会吧?”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为了防止泄露商业机密,会议途中接电话需要公放。 五条悟睡眼惺忪蹭过来,腻腻歪歪地问:“你在和谁打电话?” 五条悟靠唱歌出道,声音很有辨识度。 电话那头响起此起彼伏的抽冷气声,少说十几号人。 我瞬间挂了电话。想死的心都有了。 “五条悟,”我眼神死地说,“你被我包养的事,我公司知道了。” 他好像没什么所谓,到了他现在这个知名度,花边绯闻已经不能有什么太大影响了。 我怎么感觉我这个金主做得不大有意义。 我问他你这是图啥呢,图我每天十块钱,还是一个十八线小演员的知名度?怎么看我都是倒贴吸血的那一个。 五条悟听出我的怅惘若失心有歉疚,立时打蛇随棍上,漂亮的蓝眼睛望着我,可怜兮兮地说:“人家还想再来一次。” 我腰酸背痛:“……” 好啊,我他妈算是知道了,这波啊,是馋我身子。 黏黏糊糊好半晌,已是月上中天,两个人满身是汗腻在一起懒得动弹,黏糊糊地乱亲。五条悟忽然问出一个叫我魂飞魄散的问题。 “你还记得我们俩第一次见面吗?” 我看着他喉咙中央,隐隐约约的旧疤,没有说话。 他说:“当年天内理子那件事,是不是你帮的忙?” 五条悟这人的人生注定波澜起伏,比如说他在高三那年,和自己的挚友夏油杰,一起把星浆体天内理子放跑这件事。 他们俩胆大包天,干出这种事不死也要脱层皮。 所有人都知道是他们俩做的,可是没有半点证据,只能拿他们俩没办法。 我知道这件事,当年那件要命的证据,是我弄丢的。 我差点没死在那里。 顶着五条悟的目光,我发誓,我这辈子演技没那么精湛过。 我说:“天什么内?” 五条悟:“天内理子。” 我说:“理什么子?” 五条悟:“天、内、理、子——” 我说:“天内什么子?” 五条悟说:“天内理子。” 我说:“天什么理子?” 五条悟说:“天内……算了,当我没问。” 五条悟叹了口气,他说那时候他躺在地上,脖子上插了把刀,眼看就要没气了,一个小姑娘走过来。 我激动地说:“她把你救了?居然是救赎套路,最近这几年电影这个设定好火,我一直想拍一个,可惜没剧本找上门。” 五条悟淡淡地说:“她把我身上的钱全摸走了。”连同那把要命的证据。 我说:“……哦没事了。你后来还好吗?” “后来不知道是谁打电话叫来的救护车,要是来迟几分钟我就没命了,”五条悟沉默半晌,几乎在我疑心他睡着后,忽然说,“我痊愈之后,找了她十年。” 这人报复心真重啊! 我不敢继续听这个,迅速转移话题。 “你刚刚说我们俩第一次见面,我当然还记得,就是你应该已经忘了?” “怎么会忘!” 已经二十八岁,还像八岁小孩一样有幼稚好胜心的五条悟立刻不干了。他顺利被我转移话题成功。 “你说你在学园祭演过南瓜,那我那时候就应该见过你,排练那天?正式演出?”他又不依不挠问,“你到底是演的哪一只南瓜,舞台上几乎都是南瓜?” 这家伙怎么就忘不了南瓜这茬呢! 我痛苦地说:“你要看我向日葵公主照片吗?” “要!” 五条悟被我包了的事不知怎么几天之内传遍大江南北,我的小破公寓下面密密麻麻围着的全是记者。 我扒着百叶窗欲哭无泪,五条悟走过来看了一眼。 然后拨了个电话,半个小时后,楼下,清清静静。 我含着泪看着他:“人家这辈子还没尝过爆红被狗仔堵门的快乐呢,怎么就一会儿功夫就没了。我还没来得及拍照发给小姐妹炫耀呢。” 五条悟试探性地问我:“……那我再把他们叫回来?” “算了没事了。”我说。 难得的休假日,还是出门玩一玩吧。 我们玩了一局大富翁环游世界,决定今天去街心公园玩。 公园南面停了冰淇淋车,嘟嘟啷啷的音乐吸引了不少孩子围在周围,旁边是一大串飘飘悠悠的彩色氢气球,每个都对孩子有无穷无尽的吸引力。 对五条悟也是。 他戴着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墨镜下蓝色的眼睛追寻着那串气球,又对蛋筒冰淇淋的模型移不开眼,亮晶晶又开心的。和那群小孩子没什么两样。 我就喜欢看到五条悟开心的样子。 我往他掌心塞了十块钱,特别豪橫大气地做出金主发言:“拿着宝贝,买点你喜欢的。” 我看着他走过去,身姿挺拔悠闲,双腿笔直修长,乳白色的风衣又慵懒又随性,在哪里都是众人视线的焦点。 我拿出电话,就这样看着他蹲下来和一群孩子一起挑选冰淇淋球,口中给经纪人汇报:“下面我要说的事,你千万不要害怕。” 经纪人为我和五条悟霸占头条几天几夜的事忙得不可开交,通宵得头发大把大把掉,闻言阴恻恻地说:“少贫!有话快说!” 这口气让我迅速回想起被经纪人淫威支配的日日夜夜,立刻竹筒倒豆子似的一句话说得清清楚楚:“我和五条悟包养出真爱了。” 经纪人隔着电话给我翻了个有声的嫌弃白眼:“你最好是!” 我“咦?”了一声:“怎么了?” 经纪人不客气地数这几天她都忙了些什么,首先我包养的小歌手冲冠一怒为红颜,妄图潜规则我的大导演现在在被调查。其次我被雪藏的出道片终于获审公映,影评人直呼我是被时光掩埋的宝藏,据说电影节我至少起底三个大奖。接着剧本邀约和通告犹如雪花一般纷至沓来,经纪人终于有了艺人爆红的幸福烦恼。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这些我全都不知道。五条悟宁愿装狗狗扮可怜叫我心软,也不会把这些东西放我面前叫我对他妥协一丝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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