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鸢低下头,仔细的打量了容齐一回,“齐儿,你要记住,谁是你的仇人,是谁让你承受了这么多年的病痛折磨,让你所有的志向无法施展!” 容齐低了低头,没有反驳也没有回答。 母后从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也根本没想知道。 苻鸢深吸了一口气,“不要让我发现你是在拖延时间。” “儿臣不敢。”容齐低声的回到。 “最好如此!”苻鸢注视着他,“那个丫头,现在就在林申的眼皮底下,你到底不想让她吃苦头吧。” 容齐将手指紧紧蜷紧,“朕明白。” 他如今已经不会寄希望母后放过漫儿了。 北临年底的大宴之后不久,他便听说傅筹封闭了清谧园,将公主幽禁府中。 探子回来说,傅筹倒是常入清谧园探望,但那里现在有傅筹的重兵把守,却难查探她的情况。 宗政无忧则在宴后一直留在中山城,不再回南境,却也没有去将军府。 这些不免让他产生一些猜测。 比如那消失无踪的两次抢劫,比如将军府中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漫儿,还比如…… 他手指不可遏制的颤了颤 ——那天夜晚的真相。 心里对自己说着,绝不见来见她,要让她吃点苦头,要让她懂得分寸,再不能任性妄为,但他还是管不住自己的脚,不自觉的走到这里。 到清谧园的一条路上堆着积雪,只有零星的脚步,踩得泥泞难看,从青瓦白墙探出翠色的竹影,园内万籁俱寂,唯竹籁吟风,显得格外寥落。 傅筹皱了皱眉,“来人!” “将军。”项影上前。 傅筹搓了搓双手,犹豫的问道,“夫人近来如何?” “属下未曾见到夫人出来,”项影回答道,“每日府中送入的柴米,都是由侍卫萧刹接收,再由下人将厨余垃圾自侧门送出。” 傅筹于是不再说话,盯着那扇紧闭的门。 “将军,可需要属下通报一声?”项影揣度道。 傅筹对项影挥挥手,“不用。”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上前抬手敲了门。 “请等一等。”门后很快传来脚步和侍卫萧刹的声音,接着听到他道,“秦姑娘,你出来了。” “我来开门吧,”未曾掩饰的声音,温醇低柔,如一道清风,与竹籁相应,“没关系,我来就好,你去吧。” 一道低沉的脚步声远去,门栓轻响,然后门被拉开,露出门后女子的形容,虽然仍然易容成容乐公主的样子,但眼睛却全然是秦湘的眼睛了。 她抬起头来,平静的看向门外站的傅筹,并没有露出一丝惊讶,“将军。” “你知道是我?”傅筹看着她问道。 “我一直是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不是吗?”秦湘勾了勾唇,侧身让开。 傅筹沉默着,抬步走了进去。 屋内生着炭火,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空气中有恬淡的馨香,一切收拾的干净整洁。 桌上摊开着正在看的书,砚中有墨,竹节做的花筒内插着盛放的花,仔细一看才发现,是绢布扎成的。 虽然没有精致华丽的装饰,但一切都平淡而舒适,处处岁月安好,仍像过去一样。 他从前以为,这是秦湘刻意摆出的样子,天仇门培养的杀手,同他一样在血仇中长成,刀尖舔血,哪里能有这样的闲情。 然而,过去他大概从没有认真的了解过,这个和他一起成长起来的女子,就像他从没想过,她竟然如此大胆一样。 秦湘跪坐下来,动作甚是优雅的泡了一杯茶,递给他。 傅筹捏住杯子。 他其实不太爱喝茶,尤其是茶中微微的苦涩,总是让人清醒的直面惨淡的人生。 然而,他还是将杯送到嘴边。 因为不这样做,他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入口之后,他微微讶然,茶水没有淡淡的苦涩,反而清香回甘,于是他举杯一饮而尽。 傅筹似随口问道:“这是什么茶,我怎么没喝过?” “这是六安茶,”秦湘轻声回答他,“我知道将军不喜欢太苦的茶,所以泡了六安茶,这种茶几乎没有苦味,却回味甘香。” “原来这样,”傅筹点点头,盯着白瓷的茶杯,“你喜欢茶艺?” “从前母亲很喜欢茶,我们便从小耳濡目染,天长地久便记住了茶的味道,”秦湘平和的回答道,“后来母亲去了,记忆中的味道却还在,我便去学了些,近来闲来无事,便又捡起来。” 傅筹捏着茶杯指尖动了动,“你若对此有兴趣,我让下人采买些不同的茶回来。” “暂时不用,”秦湘浅浅一笑,“现在都是陈茶了,若是将军允许,等今年春天出新茶的时候再说吧。” 傅筹于是再次点了点头,他沉默了片刻问道,“你——那个侍卫萧刹是西启的人?” “是,”秦湘点头道,“不过将军请放心,他是公主的人,不会将这边的事告诉启皇。将军也请放心,府里的事情,我亦不会让他知晓。” 傅筹再次陷入沉默,过了一会才说道,“过去,你曾是让我信任的人。” 秦湘轻轻的靠过去,搂住他的腰,靠在傅筹的胸口,“对不起,可是我并不后悔。如果没有这次机会,你永远都不会回过头来,真正的看我一眼。” 傅筹没有回应她,却也没有拒绝。 只觉得身体内有两种东西互相撕扯,万分艰难。 “我知道,现在你最重要的是报仇,”秦湘轻柔的开口,“其实我也一样,我们的心情都是一样的,这世间,除了我,再没有别的人,能够如此深刻的体会过你伤痛,了解你的所有不得已和苦衷,知道你一直被痛苦旧事纠缠,不得解脱,总是在梦中惊醒。” 傅筹咬紧牙,“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 秦湘将手臂揽得更紧,“一切的梦魇都有结束的时候,我们总有一天会摆脱它,不止是宗政殒赫,”她顿了顿,才轻声在傅筹耳边道: “——还有林申。” 傅筹深吸了一口气,“你可真敢说!” “到了如今的地步,”秦湘扬起头来看他,“我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你不过仗着我不会把你怎么样!”傅筹低声切齿道。 “我知道,我们一起长大,我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秦湘浅笑着深情的凝视他,“不管是天仇门的事,还是朝堂的事,你从来都不喜欢,却不得不做——” “我也知道,你不喜欢林申一遍遍的将你母亲的仇反复的提起,林申是个疯子,他的生命都献给了先皇后,但是,你不必这样,在一切结束之后,在向宗政殒赫复仇之后,你只要愿意,就可以远离这一切。” 傅筹死死的盯着她,突然俯身吻住她的唇,力度之大,几乎要将她吞噬,几乎瞬时便让秦湘产生窒息之感。 屋内的气氛变得暧、昧起来,衣领张开,傅筹的唇逐渐向下,转移至她的胸口。 秦湘搂住他的颈,扬起头来,唇畔溢出一声轻吟。 傅筹被这轻软的声音,猛然惊醒,看着眼前微微泛红的肌肤。 “你——”他有些紧张的看着秦湘,“孩、孩子没事吧。” “没事——”秦湘别过头去,伸手理好衣襟,带着情意的看向傅筹,唇边含笑道,“将军、阿筹今日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宗政无忧被放出来了,”傅筹低着头注视着地面说着,没有再提方才的失控,却也默认了她亲昵的称呼,“是不是,无论他做错了什么,最后都可以无所谓,所有的一切注定为他所有。” 先前因为选妃一事,宗政无忧被临皇宗政殒赫罚入思云陵,悔过三个月,然而现在一月未满,便被放了出来。 在南境未曾做出什么成绩,宗政无忧依然被宗政殒赫信任的委任了伐尉的事。 宗政殒赫认为最重要的事。 “阿筹你担心什么呢?”秦湘轻柔的道,“我们的计划一直都很顺利,宗政无忧迟早会失去他仰仗所的一切,”她再次替他斟上茶,笑得柔婉,“宗政殒赫也迟早会为他自己的所为忏悔。” 傅筹握着杯子,指尖捋动了一下,她真的如此的了解他,“今天早朝上,陛下说宸国的镇北王愿意与北临结盟,共襄伐尉大计,一但事定,很快便会启程前来北临。” 秦湘微微蹙眉,“这事西启知道吗?” 姐姐知道吗? “容齐自然想要破坏这次结盟,”傅筹扬了扬眉梢,“但是自他回去之后,西启一直未曾兑现承诺,陛下发信催促,又以冬雪封路作为理由。” 傅筹抬眸道,“陛下这是等不及了。况且,宸国有良马,如此便大可以不必借道西启,直袭尉国,打对方个措手不及。如果顺利,今年的春天,陛下就会起兵伐尉了。” 秦湘按下心中的担忧,正经的询问道,“那,阿筹你准备怎么做?如果此次结盟成功,对我们来说未尝不是好事。但西启那边——” “启皇威胁我,让我替他除掉镇北王,”傅筹看向她道,“你同容乐公主还有联络吗?” 秦湘摇摇头,“不过,萧刹大概能联系公主,他们之间的联络方式,我一直没有查到。” “那这件事先放在一边,”傅筹凑近她的耳边说,“我需要一个能对容齐解释的理由。” “阿筹你的意思是——” “我不想这样做,这不是现成的理由吗?而且,”傅筹道,“也是时候让宗政无忧知道点公主的消息,正好一举两得。” 秦湘抬眸望了他一眼,请命道:“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你……没问题吗?”傅筹有些踟躇。 “放心吧,”秦湘点点头,“保证完成任务,这件事由我来做最为合适,不是吗?” “那——”他看了她的小腹一眼,最后还是答应了,“你自己一切小心。” “是。”秦湘展颜一笑。 春水初长,春林初盛,春风十里,正是晨光正好。 一架精致的雕榄马车,在一对宫侍的护送下,缓缓驶向中山城东郊的清凉湖。 车内,秦湘担心的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秦漫,“姐姐你没事吧?” 秦漫摆摆手,把桌上的橄榄拿了一枚衔在嘴里,脸色还好,神情略有些疲惫,“我没事。” 饶是武林高手,还是逃不脱孕吐。 近来孕期反应有些剧烈,吃啥吐啥,萧可配的要也没起到多大作用,据萧可猜测,可能是因为刚怀孕的时候,身体状况不佳。 好在没影响到孩子,而且怀孕这些反应也是正常,对身体影响不大。 她猜测是当初怀孕的时候,去找宗政无忧解毒,在思云陵的冰室里待了一天,加上解毒的方式本来就有些激烈,她那时候的确调养了很长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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