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无郁潇潇洒洒的上前,路过秦漫时,冲她得意的扬扬头,转头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样,对宗政殒赫道:“父皇,七哥到了。” 秦漫轻轻挑眉,数年不见,宗政无忧当真令她刮目相看。 临皇宗政殒赫勃然大怒,一屋的大臣噤若寒蝉,宗政无忧的鼾声却在大殿盘旋。 宗政殒赫怒气冲天的走下御座,亲手掀开锦被。 然后,他的怒火竟然奇迹般的全然消散了。 秦漫觉得她大概明白为什么。 宗政无忧的模样的确生的好,关键是——他当真长得肖似已故的云贵妃。 雪白的瓜子脸,秀眉纤长入鬓,阖上的浓密的睫毛宛如墨画,粉色的薄唇似枝上娇艳的桃花,美则美矣,失之浓丽,未免轻佻。 长成这般模样,也难怪中山满城闺秀要害了相思。 幸而容齐虽然容貌不输,却并不像宗政无忧这张脸容易招惹是非。 秦漫想着容齐垂眸含笑抚弄七弦的情状,手指微动,实在……宜室宜家。 另一边,宗政无忧懒懒散散的坐起来,身上白色绣纹轻袍,似坠非坠,睡眼迷离,然而睁开眼睛后,那种肖似其母的艳丽感被阴冷的戾气取代,似被打断了睡眠的不满。 然而,谁都明白,他要不愿来,根本不能被这样抬上殿。 所以这场表演,秦漫愿意给他满分。 当然,她觉得北临的臣子未必这样觉得,宗政陨赫在黎王这里失的面子,迟早会在别人身上找补回来,否则帝王的威仪何存? 当年不就是吗?宗政陨赫心中何尝不知是有人陷害,还是为了泄愤杀了她秦家满门,还不准人收殓,弃尸荒野…… 秦漫垂目,锦袍遮掩下的指尖蜷紧泛白。 此时,宗政殒赫正不轻不重的轻斥:“无忧,不可无礼。朕已经命人准备好了喜袍,你快去换上,今日就在这大殿之上拜堂成亲。” “谁说我要成亲?”宗政无忧明明生就一双宜喜宜嗔的桃花眼,此时却阴沉沉的,对抗之意明显。 “这桩婚事已定,无论你答不答应,都势在必行!来人,带离王下去更衣!”临皇语气强撑起皇帝的威严。 宗政无忧面无表情,一掌拍在床榻,掌风击退了上前的侍卫,“陛下,你真的想要用强硬手段?” 这句话,几乎令宗政殒赫仅剩的色内厉荏,完全土崩瓦解了,他看似威严,语气中却是无奈的恳切:“这桩婚事关系到两国百年和平,岂可儿戏。况且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成家了,我看西启容乐公主——” 当真一副慈父心肠。 “反正我不会娶这个二十岁嫁不出去,无德无貌的老女,”宗政无忧丝毫不买账,一脸无赖,冷笑道,“陛下若非要同西启联姻结盟,请另选他人,别的我不敢说,在北临,皇子多的是。” “你是启皇亲选的,两国婚书犹在,岂能说改就改。”宗政殒赫虽然如此说,秦漫却听出他的语气全然松动了。 众臣微微动摇,相互目视,宗政殒赫的变化,听出来的,显然不止她。 秦漫眨眨眼睛,伸手制止萧刹欲要争辩的愤怒,一点也没因宗政无忧出言不逊生气,反而觉得有趣起来。 这其中,自然也有因为对方容貌带来的好感,更多的则是类似于“天道好轮回”的复杂感想。 她幼年的时候,曾因为天资过人,过目不忘,自命不凡,除了家里人,谁人都看不起,那时候的宗政无忧,还是个温良恭俭让的五好少年。 宗政无忧是父亲的入室弟子。两人相差两岁,一道学习,秦漫事事都要压对方一头,但是每次赢了之后,宗政无忧都摆出一副输得坦荡的态度。 结果就是,父亲责怪她争强好胜,反而称赞宗政无忧君子之风,明明赢就是赢,输就是输,姿态再好看他也输给她了,幼年的秦漫心里相当不服。 所以,当云贵妃以开玩笑的口吻,问她是否愿意将来嫁给宗政无忧的时候,对上小少年又期待又紧张的眼神,她拒绝的十分强硬—— “我才要不嫁给手下败将!” 七岁的她,可以说非常的人嫌狗厌。 云贵妃的脾气也是真的好,并不生气,鼓励宗政无忧努力赶上她。 如今被他拒一回,就当还他的好了。不过,考虑到自己的目的…… 在知道苻鸢所选的婚约对象是宗政无忧的时候,秦漫已经明白,自己为何中选。 若非了解容齐真的爱上她,她恐怕甚至会怀疑这是他们母子的计划。 宗政无忧不能触碰女子,全天下都知道,然而天下人所不知的事,除了她。 她是当初云贵妃青睐的儿媳人选。 云贵妃死后,宗政殒赫将秦家全家下狱,宗政无忧来探望过她,当时,与她接触一点问题都没有。 她是不一样的。 试问还有什么,比这更容易得到一个人的心? 《山河志》固然不过是一个借口,但她也的确要留在北临。 且不提容齐还被苻鸢攥在手里,还有什么地方,比故土更适合作为开始? 从某个角度说,她和苻鸢现在的目标是一致的,暂时借用一下她的资源和布置也不错。 秦漫微笑着上前一步,细声漫语,“说道年纪,容乐记得,黎王殿下年纪比容乐尚大两岁。至于容貌德行,德行容乐自不敢说,至于容貌嘛……黎王不会听信那些市井流言吧?我皇兄将我嫁到北临,是为了结两国友好,又非结仇,黎王殿下乃是临皇陛下爱子,皇兄既然敢提,自然觉得容乐绝不至于辱没了殿下。” 宗政无忧不屑的笑了一声。 “不过,”秦漫看向临皇,十分通情达理,“突如知道其来与全不相识的陌生人成亲,殿下一时难以接受,也是正常,不如就以一年为限,给彼此一个相互了解的时间,殿下也好有机会了解一下容乐的德行,如何?若是一年之后,殿下不愿,容乐自然选嫁他人。” “哼,一年,”宗政无忧怒极而笑,“公主不必白费力气,本王对公主的容貌德行毫无兴趣,就算是十年,本王都绝不会娶你的。” “其实,我北临英才众济——”临皇踌躇道。 “全天下都知,容乐此来北临,是要嫁黎王为妃,然而,如今被黎王当庭羞辱,陛下有毁约之意,容乐一忍再忍,提出一年之期,也有让大家面上好看的意思,”秦漫扬声,“容乐既为和亲公主,代表了我大启的颜面,如今一再被北临折辱,乃是容乐之罪!国辱臣死,容乐虽为一介女子,也知玉碎瓦全之义!” 这场戏,当真还是要唱全的。 她作势冲向梁柱,被萧刹拦下,又被北临群臣团团围住。 “公主言重了!”宗政殒赫连忙道。 他简直没想到这个看上去纤纤弱质的西启公主性子这么刚烈! 西启虽弱,但与北临毗邻,若是诚心要找麻烦,他亦是极难应付,更不必提他的大志了。 然而,一年时间对于宗政殒赫来说,的确又太长了。 “陛下,公主,臣有一言。”文臣中,一名中年儒雅的男子出列道,“莫不如以半年为期如何?这半年,公主亦可见一见我北临的大好男儿,所谓姻缘天定,两情相悦方为好,半年之中,公主说不定能另寻良配,成就佳话呢。” “就依李卿所言。”宗政殒赫立即道,“无忧,倘若半年之后,你还是不愿迎娶公主,朕绝不再勉强于你!以半年为期,公主亦可另寻良缘。” “此事就此决定,退朝——”宗政殒赫看似威仪的一溜了之。 宗政无忧还要说话,朝堂上的臣子已经跪了,山呼万岁。 “无论使什么手段,你这个老女都休想嫁入我黎王府!”宗政无忧面色沉沉的看着秦漫道。 若不是他长得好看,秦漫觉得他大概早就被人打死了。 她轻笑了一声,觉得二十二岁的宗政无忧,甚至还不如他九岁的时候懂事。 “殿下,位尊而无功,奉厚而无劳,而得金玉之重,危矣,”秦漫曼声道,“容乐曾听说殿下智计无双,原来也不过如此。容乐千里而来,是为了两国的利益,却没想到在北临闻名遐迩的黎王,却毫无国家大义,当真闻名不如见面啊。” “依本王来看,国家强大绝不依靠儿女的联姻,只有弱者才会依靠女人的裙带,来掩饰自己的无能,”宗政无忧表情虽仍傲慢,心下却微惊,“公主今日自我牺牲的精神,令人感动。但我宗政无忧绝不会拿自己的婚姻,做利益交换。” 他看向这个遮住大半面孔的公主,纵使刻薄之人,也得承认,她那双半掩在凤冠后的明眸,粼粼泉水,清漾动人。 “无功得尊,无劳得奉,恃宠而骄,自愎无礼。黎王殿下,容乐今日见识了。”秦漫浅浅一笑,“黎王可敢同容乐打一个赌,不是利益交换,如果半年之后,殿下后悔今日的拒绝,便答应容乐一个要求,若是反过来,容乐就答应殿下一个要求如何?” 如果宗政无忧代表了北临智能的巅峰,北临宗政皇室,还真是迟早要完。 “你这是想要激将法?”宗政无忧眉心一皱。 不知为何,这位西启公主此时说的话,让他似有些熟悉之感。 “殿下不必急着拒绝,半年之后,殿下若不能心甘情愿的说出后悔,就算容乐输了,”秦漫轻笑着,招呼萧刹一道离开,“容乐的赌注不会让殿下失望的。” 离开之时,她状似无意的与宗政无忧擦肩而过,瞬间相触分离,几近错觉。 宗政无忧猛的转头,却只见她离去的背影。 “七哥!”宗政无郁凑过来,“刚才那个公主是不是碰到你了,七哥?” 宗政无忧皱紧眉,没有回答。 第十章 【两兄弟】 这是当初苻鸢说的话。 其中一个必然是云贵妃之子宗政无忧了,但是以宗政无忧先前的态度来看,与北临其他皇子关系都很冷淡,唯一能在他看来是兄弟的,就是九皇子陈王宗政无郁了。 宗政无郁不过是个纨绔,在朝堂上毫无作用,或者是,太子? 挑拨他们俩的关系……苻鸢就能报仇了? 秦漫知道此事必然不止这样简单,却并不准备问容齐,毕竟她已经准备,和他们“纠缠”一段时间了。 …… “这是陛下特地为公主布置的府邸,听闻公主喜欢花木,陛下特意移栽了许多名贵的牡丹,供公主赏玩。”临皇的内臣将秦漫一路迎入公主府,卑身屈膝的奉迎介绍。 身边,秦漫嫁妆箱子正不断的被抬进来,收拾布置,拆箱入库,闹得人仰马翻。 先前容齐担心北临怠慢,给秦漫准备的当真是十里红妆,秦漫当时估算了一下,凭这些养个一百人的骑兵队都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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