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库几乎搬空,不过考虑到自己不要,估计也便宜了苻鸢,秦漫拿得一点都不亏心。 北临派来的力士不足,许久都搬不完,外面看热闹的百姓越聚越多,对护卫造成很大的压力。 内臣虽然陪在秦漫旁边,却听禁军侍卫不时来报,不免要紧张担忧到不断抬袖擦汗。 谁能想到启皇宠爱容乐公主到这个地步。 不是说,西启贫弱吗?就这份嫁妆,临皇当年唯一的女儿出嫁,也远不能及,其中稀世珍宝不可计价者,更是不可胜数。 先前内臣还想按陛下命令,将西启的侍卫拒之驿馆。 此时莫说没有人手阻挡他们进府,连西启的侍卫也一同加入嫁妆的搬运工作,这打算自然落空。 陈太监擦着冷汗想,这份嫁妆传进宫里,恐怕连陛下都要考虑对待公主更加郑重。 好在他还记得自己的职责,为秦漫引荐了公主府总管秋怡,在正门迎接时都不过弯弯腰的秋怡,此时双膝落地,对秦漫伏拜大礼,“奴秋怡拜见公主。” “秋总管何故前倨后恭啊?”秦漫看着她后脑一丝不乱的头发,轻笑着似开玩笑,心里想着师父当年所谓“金钱的魅力”可谓是贴切。 “公主说笑了,秋怡对公主绝无不敬之意,”秋怡跪地不起,恭谨却不失镇定,上挑的眉眼带着精明,“只是,萧统领及各位将士,按照规矩只能呆在前院,还请公主理解,公主的安全自有我北临的卫士负责,公主大可安心高卧。” 北临对她的守备可当真森严,从一开始,就想将她随行的侍卫禁于驿馆,与她隔开,现在公主府的总管下人显然也是受了嘱托,口口声声全是规矩,目的自然是要限制她的行动自由。 “秋总管,我的嫁妆,如今你也看到了,贵重尚且不论,但皇兄一片拳拳之心更不能等凡视之,”秦漫不徐不疾的威胁,“若是失掉一两件……你恐怕担不起。” “这……”秋怡剃得精细的秀眉几乎锁出一道川字。 秦漫伸手一把拔出萧刹的佩剑,架在秋怡的颈上,冷声道,“我不过想在府中安排几个熟悉的侍卫,秋总管便推三阻四,莫不是觉得我容乐好欺负?” 以她的功夫,那些规矩限制,对她自然没有什么作用,但她并不想给任何人留下柔弱或隐忍的印象。 圣门甚至慈航静斋那么多女子,为何只有武曌一人登上帝位?其才华武功,智慧天赋能相比的,难道没有? “奴不敢,在府中公主乃是主子,您的命令自然无人敢阻止。”宝剑冰凉的触感贴在颈侧,秋怡惊恐的一动不敢动,急急的开口,终失了镇定。 她心里明白,就算今日公主将她一刀杀死,陛下也绝不会追究。 “那就好,” 秦漫微笑着随手将剑插回剑鞘,“我还以为北临这是要软禁我做人质呢。” “奴不敢,”秋怡五体投地,“只是,公主若是要出行,还请让奴安排侍卫随行,若是公主再不许,奴便只好已死了之了。” “既然总管如此忠心,以后容乐出门便由总管随行吧。”秦漫语气温和下来,显出诚恳的意味,“容乐初来乍到,正需要秋姑姑这样中山上下都熟悉的人作向导。” 秋怡惊讶的神情一闪而过,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公主,顿觉得面具后露出的那双清澈的眼瞳显得高深莫测起来,她不敢再多想,深深的埋下头去,“公主客气,此乃奴之本分。” 下午,在泠月、莲心和萧刹的协助下,秦漫换了一身男装,从后窗溜出府去。 萧刹本想随行,被秦漫劝阻,留在公主府中掩饰。 秦漫付钱雇了辆车,大大方方的走正门进了拢月楼。 拢月楼开于中山城西市之中,主楼高三层,斗拱飞檐,秀致玲珑,全以梓木造成,涂以清漆,给人以舒适静谧之感。 以主楼为中心,四周环水,回廊曲折,高低相承,更妙之处,引流水为内墙,潺潺流水之声将墙外的喧哗隔断,又有蔷薇为屏,铺以柔篁,饰以素瓶插花,隔出一间间精致的雅室,成就一处闹中取静,悠然世外之所。 秦漫左右细细观量,认为此处必是精通园林的高手布置。 其间,自有机灵观望之人看见她手上所带的指环,引了掌柜拢月出来拜见:“好山种的茶树,好水煮的茶汤,东家志向远大,岂有不兴旺之礼。掌柜拢月,拜见少东家。” 拢月生得秀眉清目,淡施薄粉,身着亦同于一般侍者的青衣曲裾,只簪发的银簪换了水晶琉璃的蔷薇,但仅从气度便能一眼看出她就是主事之人。 从外表却难分辨出年纪,她有芳华之年的秀美容颜,成年经事的沉稳大气,中年之后方能得的处变不惊,如此方能明白,她何以能坐到西启中山密探之首。 “进去说话。”秦漫做出男子惯用的负手之姿,扬扬下颌。 拢月眼中染过一缕笑意。 公主的身高在女子中亦不过中等,故而换装之后便像未及弱冠的小公子,虽然暗色的脂粉掩盖肤色,然而细看五官依然眉目如画,这个姿势未免显得有些可爱。 “公主《山河志》的下落还在追寻之中,不过我们也找到一些线索,十三年前北临前丞相秦永谋逆一案,许多与秦永交好的大臣亦受牵连,后来临皇又下了一道禁令,关于秦永有关的一切,包括《山河志》再不得提起,不过好在他还有一些门生旧部存活于世,奴家就此处着手,找到一个人。”拢月将秦漫引进密室,见礼之后,恭敬的讲明当前的情况。 秦漫跪坐于桌前,对她点点头,“说来听听。” 纸鸢乃是西启密探组织,按说因全部效命容齐,只可惜人员庞杂,就是容齐也不知有多少天仇门众潜伏其中,这也是秦漫大费周章白日前来的原因。 如今尚不能打草惊蛇,便只好多费些功夫。 “当年秦永有一名旧部姓于,后赴青州做别驾,后来因仗义执言而被满门斩首,只有一小女儿幸得逃脱。”拢月叹了口气,“这个小姑娘后来流落烟花之地。如今改名为沉鱼,是京都香魂楼的清倌。” 秦漫一手托腮,一手拿银铫点着桌上的油灯,灯光朦胧中显出秀美的侧颜,她侧过头来看向拢月道,“全家处决,却有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儿逃脱,此事未免有些蹊跷。你能肯定,这个姑娘没有问题吗?” “公主的意思?”拢月对上她澄澈的眼瞳,心中一跳。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见过这位沉鱼姑娘再做定论。”秦漫见她诚直的表现,对她的怀疑放下一半。 她清楚《山河志》的真相,自然不着急找寻,“你整理一份北临六品以上官员的名册,如果你们有知道官员之间有姻亲故旧,或者依附某位皇亲,也注明在上面,尽快给我。” “是。”拢月应承,这是他们平日便收集的资料,不过稍加整理罢了,“只是,公主要这份名册做什么呢?” “我如今初来北临,自然需要了解一下朝堂的形势。”秦漫理所当然道,“另外,先前关于西启公主样貌丑陋,德行皆失的消息,可是你们传出的?” “是,”拢月解释道,“陛下知道公主并非自愿,所以想尽量多为公主争取一些时日。” 秦漫挑了挑眉,“那接下来还要拜托你,西启公主携友好诚意,不远千里前来和亲,却被黎王无礼拒绝,先前的流言也是因黎王而起,这件事可让北临中山的百姓听闻。” “这……”拢月不解道,“公主如今是想要嫁给黎王了?” “恰恰相反,”秦漫挑眉浅笑,“拉着不走打着倒退,就是宗政无忧这种人。他就算为了面子……也绝不会娶公主的。” —————— “皇兄:见信如唔,妹已平安到达北临,皇兄勿需担忧。北临黎王宗政无忧,临皇爱子,非常之人,实属世间罕有。山河志一书已有线索。皇兄放心,妹定不负皇兄期望。今夜月圆,虽然千里之地,得与皇兄同望一轮明月,便如与皇兄相见,妹心甚是欢喜。容乐” “萧刹,将这封信寄回西启。” “喏。” 在西启长公主容乐来朝之后,北临中山城,多了许多热闹事。 首先是,西市鼎鼎有名的拢月茶楼神秘的主人终于现身,据说这主人姓“齐”,是南边的吴国摄政太后的那个“齐”,只不过并非嫡枝,乃是远亲庶出。 故而,大家也就释然为何这家一介商贾,能有如此超俗的品味,和深厚的实力。 其次,这次到来的,是这家唯一的儿子齐乐,这位公子姓齐正好棋,同时也是为招揽客人,举行了一个名为“解玲珑”的游戏,每隔一段时日,便在门口,挂上一副“珍珑棋局”,如果有人能解出棋局,就可从拢月茶楼唯品阁任选一件珍宝带走。 拢月茶楼的唯品阁中,藏了无数价值连城的世间珍奇宝贝,本就闻名于中山城。 此消息一出,不免引来众议纷纷。 最后这个消息则是最有意思的,珍珑棋局挂出半月无人解出,难住了无数圣手,结果被出行逛街,偶然经过此处的西启公主解开了。 西启公主能解开如此棋局,自然便不是传说中的无才无德了。 具当时在场的人描述,虽然带着面具看不见容貌,但公主身形窈窕,肤色极白,声音悦耳,气质娴雅。最后只从唯品阁中带走了一枝发簪,那发簪不过今人无名氏的作品,并算不上名贵。 除此外,容乐公主在来到中山的一个月中,不仅亲临养济院并捐了大笔钱财,还在城外流民聚集地设棚施粥。 不管怎么说,西启公主的名声在中山渐渐好起来。而当初,以“貌丑”拒绝公主的黎王,未免略显肤浅,引得一些读书人的议论。 这些新闻,宗政无郁兴致勃勃的讲给宗政无忧,“七哥,这公主看来真的有点厉害。听说不少读书人,都仰慕她的才德,替她不平呢!她这是不是想通过舆论逼你娶她呀?” “不过,那个拢月茶楼的棋局是真的厉害,王叔家的那个宗政昱清,平日里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结果都没解开呢!啊,当然七哥你肯定没问题。”宗政无郁随手将一桌的竹简翻得乱七八糟。 宗政无忧把手中因为烦躁捏皱的书随手甩在桌上,脸上却仿佛云淡风轻的冷哼一声,“如果那真是那位公主的手段,我的确赞她一声厉害,不过我不想做的事情,谁都不能勉强,她想通过这种办法嫁给我,那是痴人说梦!不过,”他冷哼一声,一副万世在胸的模样,“这中间恐怕还有别的人在凑热闹。” “定是太子那一帮人!”宗政无郁义愤填膺道,“他们一天到晚都搞这些畏畏缩缩的事情,真是讨厌!” 见宗政无忧不理他,宗政无郁又期期艾艾的开口,“七哥……”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74 首页 上一页 8 9 10 11 12 1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