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谢瑜回答,她冷冷道:“大多数都不是你说的什么女德入脑,而是为了保命。你以为真的存在什么百分百绝育或者避孕还不伤身的药吗?有的话为什么还有那么多妇人因频繁生产而死,为什么现代还有那么多意外怀孕?现代尚且如此,这个时代是超脱六界之外还是不在五行之中?贾政有个小妾,当年就是就是绝了育,但她并非是有什么神药在身,而是服用带毒的避子汤彻底伤到了身体根基,影响寿命,她能活到现在,还是我用灵……灵丹妙药十年如一日的调理身体,这才勉强活到现在,她现在不过不到四十岁的年纪,就已经断了生理期,手脚冰凉离不开暖炉,近几年更是下地都困难,这还是我一直想办法温养着的结果,普通百姓、官宦人家哪有这个条件,正室夫人要管家,更不会用这种方法,要么生够指标纳妾保命,要么独占丈夫生到死,选一个。” 谢瑜的表情有点木,似乎是被这个惊人的消息震慑到了。 阮卿道:“不过,普通人家倒是好说,现在你进的是皇家,还是做妾,要争宠就做好一直生的准备吧,皇家不允许堕胎、不允许避孕,生下来的全部归正妻管理照顾,爵位也只会给嫡子,你要么昧良心去害主母和嫡子,要么做牛做马给人当生育工具和奴才一辈子,选吧。” 谢瑜:“……” 她自认事业型女强人,不会怕主动暗害谁,但她毫不怀疑,如果自己选了前者,阮卿绝对会一刀劈过来。 说到底,她自诩聪明人能碾压古代土著,实际也不过班门弄斧,强拉招牌罢了。 谢瑜红着眼眶道:“可我有什么办法?到了这个时代,我能怎么反抗,我说我不嫁,谢夫人反手就杖毙了我身边的丫鬟,那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啊!才十六岁,还是个孩子,她只和我相处了几年,尚且还有感情,可我怎么求她,怎么求都没有用,六皇子定了其他人家的姑娘,我要嫁只能改头换面,以远房亲戚的身份嫁过去,谁能帮我?谁会在意我?谢夫人翻脸比翻书还快,我才闹了几回,她看到我就跟看到怪物似的,哪有什么母女亲情在!后宅的女人,连孩子都能当工具利用,我能信谁?我能求助谁?” 阮卿:“……” 怪不得她没听三皇子纳侧妃的消息呢,感情是直接以远房亲戚的身份送过来了。 不过……阮卿微微皱了皱眉,道:“谢家是不是脑子有病,正经嫡女改头换面联姻?那联姻有什么用?” 大小姐金尊玉贵地养了十几年,不知道耗费了多少资源,然后白给了? 她直觉有蹊跷,顿时阴谋论了起来,不动声色道:“我可以帮你,但也只是看在我们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份上。我能帮你离开三皇子后宅,就算暴露也是我的责任,不会让你担着,但是出了后宅你就是自由人,你不能接着我的便利为所欲为伤天害理,不然这个时代的酷刑,我想你明白的。” 谢瑜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良久才道:“让我考虑一下。” 阮卿道:“随你吧,有想法了可以通过大公主找我。” 她也不是非救谢瑜不可,只是自己底气足,拉旁人一把也不会费多大劲,能帮就帮吧,眼睁睁看着一个人陷入淤泥中,终归不是什么让人舒服的事。 谢瑜确实十分纠结。 她穿越前只是个学生,成绩中等,家世也一般,来到古代不说被富贵迷了眼,但也是被伺候惯了的。坚持下去,可能会失败,也可能会作为生育工具困在后宅被养一辈子,但成功了,也许就是王妃、王太妃甚至是……太后。 但如果离开这一切,远离权利中心,她也就无法知道前路,也许她会死在无人问津的某天,但也许她能自由自在,尽情享受一切。 谢瑜想,要试试吗? 三皇子妃的嫡子都快能娶妻了,后院孩子不计其数,她也未尝没有嫌弃过三皇子脏,只是无可奈何,可既然有了出路,为什么不试试? 她也没生养过孩子,万一生不出男孩,万一教不好,万一难产,万一斗不过那些已经懂事成精的孩子……这些都是风险,两害相权取其轻,因此阮卿甚至没有等到第二天,回城时就被偷偷溜过来的谢瑜堵住了。 她说,“我想好了,我答应,谢谢你。” 下人还在收拾东西,阮卿让烧的果茶刚泡好被她握在手中。她坐在马背上,笑了一下,遥遥冲谢瑜举了举杯。 与其囚困于后宅,何不放手一搏。 就算是科技落后的古代,也有不逊于现代的山清水秀江河湖海,美的地方有很多,但绝对不会是后宅。 阮卿得到回复后就和郦芷商量了一下,同天晚上,三皇子恋恋不舍地“赐死”了他的新宠,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阮卿的人将‘尸体’调换了出来。 她还顺便查了一下谢家的事,发现其实并没有什么阴谋论,因为谢家给大小姐报的是病死,谢瑜因为其惊骇世俗的言论,被当成失心疯了。 谢家也不是胆大包天但把疯子送给皇家,而是三皇子看上了谢瑜的美貌求情留了下来,还特地找了大师去晦气,她以为的妾室给正妻敬茶,其实是混了符水,当然,这事谢瑜并不知情,她选择离开也是最正确的一条路,因为三皇子压根就不会让她生孩子。 阮卿:“……” 所以说,穿越女在没有金手指的前提下还是安分点吧,哪来的那么多傻子能糊弄一辈子呢。 不过这三皇子也该收拾了,郦芷特地以骄奢淫逸的罪名下旨把他骂了一顿,打发去军中坐冷板凳了。 阮卿想了想,最后决定将她送到宝玉身边,跟着帮忙就行,谢瑜的性格估计也只有宝玉能忍,而谢瑜生在现代的见识一定程度上也能帮宝玉避开一些风险。 谢瑜在马车上颠了快十天,本以为自己会被送到荒凉偏僻的郊外,谁知下车后入眼的先是一座恢宏大气的城门,城门口有两个身着军装的女子迎了上来,道:“可是谢姑娘?” 谢瑜点点头,她原名就叫这个,没什么可改的。 两人便恭敬请她进去,谢瑜赶紧跟上,余光瞥见沿途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心中因为舟车劳顿和远离京城带来的不安和质疑在此刻尽数消散了。 不过她高兴的太早了。 这只是一个临时落脚点,是薛家在本地的一处产业庄子,实际上他们很快就要启程,下一站是四川境内的一个小城。 谢瑜:“……” 宝玉对停留在庄子上倒是没什么意见,他还以为是在京城中的母亲叫人送东西来了,所以亲自迎了出来,见是个陌生的姑娘,表情有一瞬间的迷茫。 谢瑜不喜欢累赘的头饰,走的时候就自己把头发剪成了短发,随便穿了件短打,带着布艺小帽子,在当下的人看上去颇为怪异,宝玉脸上的神色有几分诧异,问道:“这位……姐姐是太太身边的人么?” 宝玉在看她的时候,谢瑜同时也在打量他。 已经十一二岁的男孩子,身形面容都有了一次改变,虽说还是略显几分稚嫩,却也已经能看出日后翩翩少年郎的影子。 宝玉生了一副纯良精致的面容,一双上挑的的桃花眼却并不显风流,脸上带笑,看上去温和又乖巧,与她也随时保持着合适的距离,谢瑜本来还暗暗警惕,见状倒是茫然了起来。 谢瑜道:“……太太让我来跟着你。” 宝玉道:“那便是了,太太说她有个远房亲戚要来,让我照料着些,本以为是长辈,原是姐姐。” 谢瑜微微皱眉,警惕道:“姐姐也算长辈。” 宝玉不置可否,转身招呼着其他下人带她回房休息。 谢瑜本来以为他们至少会待几天,毕竟宝玉可不是能吃苦的孩子,指不定就是出来游山玩水的,然而第二天就有人在收拾东西准备走了,细数人马,也就四五个侍卫、两个女护卫罢了。 ……真是出乎意料呢。 谢瑜觉得自己可能看到了一个假的宝玉。 他们要去的地方并不是一个多富足的地方,因为地势问题,水患与地震颇多,因此也算不得太繁华,当地地方官员只是无功无过的平庸之辈,不至于恶贯满盈,但也没有将一处荒凉地界治理成乌托邦的能力。 谢瑜一下马车就先皱了皱眉。 富贵人家的庄子上都用的改造了的水泥,多数官道为了方便也会铺好水泥,但普通的地界上没有,依旧是最原始的黄土泥路,前些天似乎下过雨,地上还有不少黑乎乎的小水坑,偶尔咕嘟冒一个破碎的泡泡,树叶杂草和各种不知名的杂物胡乱摆放着,甚至隐隐有几分恶臭之气,闻着像是动物的排泄物。 谢瑜的脸色一下子就绿了。 宝玉倒是接受良好的样子,眉头虽然也是皱着的,但脸色不变,甚至隐隐带了几分喜悦:“雨势总算是停了,不然伤了庄稼的根,百姓可又要受苦。” 他身后的一名侍卫正和几个女卫一起收拾行李,闻言也道:“二爷说的是,天/灾/人/祸,便是连老太爷也头疼的很,听闻前些日子河西水患,陛下又斩了不少贪官。” 跟着吴茗出来的人总事事都想着天下和百姓,但宝玉不太想说这个,便岔开了话题:“再有着日子就是林妹妹的生辰了,不知送些什么好。” 谢瑜闻言耳朵立刻支楞了起来。 黛玉生于二月的花朝节,实际还早,得过几个月翻了年才能到,不过他们远行在外,想要准备什么都得提前好久,不然必然赶不上。 谢瑜赶紧道:“我觉得林妹妹也许会喜欢书画。” ……实际上她也不是很清楚。 宝玉愣了一下,便笑道:“书寄予情,无缘无故的,送书画做什么。” 谢瑜哽了一下,有些郁闷:“听你这么说,你跟黛玉很熟咯?” 那侍卫闻言脸色便沉了一下。 宝玉倒不是很在意她这颇为冒犯的态度,耐心道:“自小相识,也算有缘。” 他没说的太暧昧,但也不像是轻视的样子,谢瑜反而有些不太好意思,“嗯……二爷重情,挺好,挺好。” 宝玉闻声便笑了出来,他虽然年纪不大,但这一年多的历练已经足以让他显出足够的成熟气度,看上去实在是比谢瑜这个将近成年的大人稳重。 他披上衣服,换好踩水的旧鞋,道:“那便走吧。” 他们的行踪一直都是隐藏的,外人不知,当地官员更是不知,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保护。几人轻装简行入了城,首先要走过的就是一段很长的贫民窟。 路边皆是随便搭起的避雨草棚,看上去简陋极了,较为健谈的侍卫贾河见她不懂,征得宝玉同意后便落后一步向她解释,“普通百姓的房子多为木屋、竹屋、草屋之类的,不甚牢固也不防水,雨势一猛便塌了,这些许都是当地知县管束过的结果。” 每逢大灾必有大疫,原因就是死的人太多了,尸体腐烂后无处掩埋,被潮湿空气一激,就会滋生无数病毒,近几月全国各地阴雨连绵,这里虽然受灾少,但并非没有半点影响,能用残料搭起临时庇护所都算不错的了,多的是流连失所沿街乞讨的人。 谢瑜看见一个干瘦苍老的老人抱着幼小的孩童,枯瘦的手臂清晰可见凸起的骨头,不过是皮连着骨,行尸走肉罢了。老人不如其他人敢爬上来乞讨,最多就是目光呆滞地坐在那里,嘴里喃喃着什么,谢瑜猜那是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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