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的小狗即将摆脱禅院,想到直哉也会为了新的同学和任务离开身侧,我便感到一阵无法忍受的寂寞。 以手掌贴上直哉的脸颊,怜爱地注视他狐狸一样精致秀美的脸庞。 “你穿的好少,在天台会不会冷么?真叫人放心不下……你从小时候就很容易发烧。” 仆人一睡着就溜过来了么? 和习惯夜游带上外披的我不同,洋娃娃仅穿着一件靛青的浴衣,棉纱轻薄透气,却抵御不了高处的寒风,相贴时能闻到皮肤上淡淡的木质熏香。 “是有点冷,你来抱抱我吧。” 直哉用双手抱住我的腰部,藏进臂弯和外披拢成的港湾,被吹冷的脸颊触及温热脖颈,他发出幼猫撒娇似的低|吟。 “是不太满意。所以一到入学年龄,我就会以想要和五条悟同台竞技为由,申请东京都立的寄宿学习。” “你不是很想出去走走么?但结婚后,除了陪父亲喝酒,就只能和那群女人一起参加茶话会了。” 他同我对视,狡黠地眯起了湖泽似的绿眼,循循善诱: “所以跟我一起走吧,说‘放心不下我,要去陪读’,就我们两个人离开无所作为的废物,迂腐发臭的老头,一起去东京。虽然东京多是些没有底蕴的暴发户,但至少足够自由,也足够热闹。” “就像现在这样,这个点也应该要开始了吧?” 直哉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衫,示意我向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里是他将我带上天台的原因。 “我们可以去看烟花。” 祗园祭的喧嚣在午夜达到最盛,烟火冉冉升起点亮漆黑夜空,就算置身幽深的大山,也能看到丝缕火线如龙蟠蛇舞。 灿烂的烟火徐徐落下,宛若流星洒下微光,它照亮男孩稚嫩的面庞,也点亮我黯淡的眼眸。埋首各种琐事之中,我终于再一次看到了外面。。 可事实证明直哉拥有的东西与我无关。表面的风光是女孩的玩具,轻而易举被收走了。 如果当时就能做到,为什么要骗我?让我因为一点小小的希望,心甘情愿地跟在他身后,变得可笑、又可怜…… 为什么?为什么? 百思不得其解。 屈辱和不甘一起涌上心头,曾一度发亮的星火也变成了灼痛心灵的怒火。 回神时我已经抓皱了印有选手照片的彩页。 “怎么了,泉鸟姐姐?” 有马公生小心翼翼地发问道,湛蓝的眼眸中满是担忧。 “没什么,突然想起来钱包好像落在店里了。” “公生你先练琴吧、我去找甚尔帮我看下。” 我努力勾起嘴角,冲公生露出温和的笑容,接着,深深吸气平复躁动的心情,将彩页带到甚尔面前。 比赛临近,选手练习需要安静。 练琴时,甚尔便从客厅转移到了卧室,靠躺在床上看杂志打发时间。 “这就是养孩子的生活么,我又要躲起来了……他几点才睡觉?”青年侧卧在床上,百无聊赖地发出感叹,撑着下巴看我时表情稍显落寞,但眼神倒是非常炙热。 我会挑切水果、倒牛奶的功夫,来卧室同他厮磨一会儿。 小狗向来有亲吻我手心的爱好,现在又多了啃咬指节的坏习惯,在我捧住他脸颊时,会侧过脑袋用嘴唇细细描摹指跟的“红线”。 这是“术式”留下的产物,比朱砂、鸽血、石榴还要鲜红,代表通道打通,共享生命,只要彼此心意尚存,红线就会紧紧交缠。 世上没有比生命更名贵的宝石,这是他才给得起的“婚戒”,再多的不安怀疑都会在“契约”的绝对下得到平静。 依靠戒指、照片这些东西确认幸福仍在,我的精神状态比之前好了不少。 房间里的甚尔顺势朝我打开双臂,看清我的表情后,他扬起眉头: “怎么了?你看起来心情很差。” 洋娃娃一点也不重要,小狗已经给我自由了。 将脸埋进甚尔胸膛,熟悉的气味将我包裹,指尖深陷其中感受肌肉的弹性和热度,我的愤怒逐渐。 “是直哉……” 亲吻我发顶的动作微微一顿,直哉的出现让甚尔不快地咋舌: “……难缠的小鬼,没有闹到池袋来,所以我也没留意。这种世家公子哥出门不可能没有消息,我去打听一下。” 接着,他从床头掏出手机,联系相熟的地下中介孔时雨。而我则通过音乐速报追溯几天前的京都赛事。 ——禅院直哉使用了假身份。 他一路披荆斩棘,直到滨松终选才一下舍弃了所有伪装。名单宣布到正式比赛间只有短短三天,钢琴又是项“冷门”的艺术活动,那些刀尖舔血的诅咒师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宝贵机会。 “送上门的肉,哪有不吃的道理?说不定还能用他跟禅院家立下‘互不干涉’的束缚。” “当然,以你的意愿为主。你先照常带公生参赛,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 像是嗅到血腥味的猎犬,甚尔缓缓摩挲我的指节,如是跃跃欲试道。 有马早希和我身材相仿,我能穿上她的礼服,自然也能穿上她的常服。只要戴上假发、口罩,谎称“喉咙不适”就可以以假乱真。 儿童选手参赛需要监护人陪同,其身份要不是家长、亲属,不然便是钢琴教师。 禅院直哉属于后者,他趾高气昂地走在女教师身前,挡道者必然会遭到双绿眼的审视。 我第一次看洋娃娃穿和服以外的正装,内里仍是他喜爱的立领衬衫,透露出浓重的大正风情,不过外套换成了漆黑的西装。 私人定制款式合身得惊人,肩部挺拔自然,裤线笔直锋利宛若他钟爱的肋差。 他是被金钱堆砌出孩子,其气息也如宝石昂贵而冰冷。 直哉一边走动一边整理袖口,在瞥见被气势所压险些哭出来的小选手后,不屑地发出冷哼: “这就是你说的泉鸟向往的地方?只要参赛就能感受到她的真实想法?” “我怎么觉得四处尽是些无聊的家伙,我都要打哈气了。” 祖母绿的袖扣是珍贵的咒具,用以掩饰他周边流动的咒力。 按照名录的出场顺序,直哉在公生前三名登台,因此排队登记也在我们身前不远处。他对话时音量不加收敛,清晰传进我的耳中。 我的老师垂眼注视着直哉,早已习惯他那目中无人的态度,比起反驳,只是无奈地发出叹息: “京都地区赛只是初步选拔,最强的选手都汇聚在滨松。像泉鸟小姐非常喜欢的早希,她的孩子有马公生就是目前最有希望夺冠的人选。” “请好好发挥吧,她也一定会关注这场比赛的。” 对她的劝诫冷笑而过,直哉低声喃喃道: “真可笑,关注别的小孩么?” “无所谓,快点结束吧。” “只要以禅院的身份赢下决赛……能播出去就够了。” 那之后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我在沉默中排到队首,在选手信息确认栏看到了直哉登记的参赛曲目,那是过去我和他经常并排而弹的那首—— 《爱之忧伤》 作者有话说: 怎么 明天就要上班了? 我难过到不能呼吸 第六十三章 ◎好孩子、坏孩子◎ 《爱之忧伤》、为什么会是这首钢琴改编曲? “这是我最喜欢的曲子, 是我想弹钢琴的契机。每次听到它,就会觉得心情很平静……不过它是提琴改编的曲目,大多是用钢琴给小提琴伴奏。如果直哉学了小提琴, 我就能跟你一起演出了。” “还是钢琴吧,我想坐在泉鸟旁边,四手联弹演奏, 教教我呀——” “那你要再认真点, 演奏时得把背挺直才行。这样靠着我的手臂, 根本没法动弹呀。” 静谧的午后,洋娃娃亲昵地挽住我的胳膊,用拖长的语调撒娇的声音好似还在耳边萦绕。回忆携带情绪如海潮袭来,重刷胸腔, 激起一阵无声的悲鸣: 事到如今, 事到如今, 选这首曲子到底有什么用?! 昔日对洋娃娃的怜爱、依赖早已尽数消退。在他选择接受父亲“馈赠”的那一天起, 落入眼中的只有冰冷的事实。 为什么他们总能这样? 欺骗我、呵斥我又管教我。直到我恨不得以死作为反抗, 才给予施舍一样的“示好”—— 摆出理解的姿态,说着“看呀, 我愿意不计前嫌, 打破除家族陈规, 屈尊参加凡人的比赛,用的也是你最爱的曲子, 说不定有这个先例,你也能继续弹钢琴了……” “我都为你付出这么多了。你看着总该感动了吧?总知道谁对你好了, 该回来了吧?” 在我看来, 这尊漂亮的洋娃娃本质上同他父亲并无两样! 前者在用冷酷的不闻不问逼死妻子后, 摆出一副旧情难忘的嘴脸, 在我面前“追忆旧爱”,“反省”过后以关心我的旗号,暂停迎娶妾室,每日同我饮酒“交流”。 后者作为儿子,将那份傲慢以及虚伪,继承得彻彻底底,表现得淋漓尽致。 高高在上,用一点柔情,彰显体贴、炫耀力量,给予对方“你是与众不同之人”的假象。 早在最初我就对直毘人不抱希望,只拿他当挡箭牌使用,但直哉…… 明明当我抚摸他猫毛似柔软的胎发,轻蹭他牛奶般白嫩的脸蛋,在心底哼唱“洋娃娃、洋娃娃,我漂亮的洋娃娃,我来当妈妈”的时候,的确对他倾注了能有的感情。 我已经全给了! 家族的继承、健康的身体、父母的重视,这个男孩拥有我奢想过却无法拥有的一切,我羡慕他、我嫉妒他,既然谁都无所谓,那不如选这个孩子,我以为听他的话就能让自己好受一点 可他什么都不给我! 凭什么还要用一点“赏赐的自由”让我回到那种鬼地方!! 又来了,像那天一样,无法接受这个现实,我感觉天旋地转,酸液在胃袋翻滚,内脏被挤成一团烂泥。 我趴在轮椅的扶手上,剧烈地喘息,方能抑制呕吐的欲望。 痛苦的干呕声引来了直哉的注意。 锦衣玉食的生活中只被我一人吐过,这似乎激起了他糟糕的回忆,男孩眉头紧锁,远远地站在旁边,冰冷的视线落在我的背上,显然一番“高谈阔论”正在喉咙中发酵。 他抱臂向我走来,看起来马上就要说出“真恶心”、“别吐在这里”类的训斥。 与之相反的是有马公生。 母亲的病情令他变得早熟,甚至掌握了基本的照顾手法,毫不畏惧被吐一身的可能,公生第一时间靠了过来,他小心地抚摸我的后背,以稚嫩的声音安抚道: “怎么了?是不舒服么?没事,我带了手帕和保温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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