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间,两人便到了水神的书房。 彦佑这才停口,又是郑重行了一礼,恋恋不舍的告辞,说要回洞庭。 水神含笑交待了几句,让他离开。 等到室内只剩下润玉,水神同样弯腰行了个大礼。 “水神不必如此。”润玉快步上前搀扶。 水神硬是行完礼,才直起身:“我总要替花神、替水族,替这天下苍生谢谢殿下。谢谢殿下为他们报仇,谢谢殿下心怀天下,心怀公理。” “只盼水神仙上不要怨我,今日让你说了谎话就好。”润玉摇头。 水神哑然失笑:“这算什么谎话,不过是一些话未说尽罢了。要说谎话,这些年来,我说过的谎还少吗?”他面露惆怅,指着桌案,“殿下还请坐下说。” 桌案上摆着几盘小菜,灵果,还有一壶灵酒。 窗户洞开着,坐下时,正好能看到漫天星光以及幽幽月色。 此时正是农历十六,月亮玉盘一样圆润可亲,清辉洒向人间,想必也映照着洞庭湖。隔了千山万水,天上人间,终究有同一片星空,同一轮圆月。 润玉为自己倒满一杯酒,拿在手里,悠然晃动。 水神端着酒,神情激动:“是我无能,既不能为花神报仇,又不能庇佑水族。就连锦觅,也总有看顾不到的时候。我只能待在洛湘府中,数着日子,心里藏满了怨愤,却无计可施。” 谁人不是心中藏满了怨愤,想必生母的怨愤,总能消解下去吧? “若非殿下出手,天后不会如此被动,在朝会中被逼问个措手不及。若非殿下事先安排,那些证据我也没法预先收集齐全。若非殿下开口一锤定音,天后这么多簇拥者,必不会任由天帝就这样罢黜天后……”水神心神激荡,说着便仰头饮了杯酒。 润玉身子靠着椅背,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放在膝上,抬头看着月色,指尖随意打着拍子。他同样畅意,只是这畅意,显得更为复杂。他今天来到这里,是类似的心情,只可惜无人知道。 水神依然在絮叨,他不仅仅是在感激润玉,同样是在抒发压抑已久的情感,他说了许久,忽然试探问道:“只是荼姚被罢黜,殿下你的势力只怕会受损。” 润玉抿了口酒,任由酒香在口中慢慢散去,这才开口:“水神宽心,我帮你不是贪图什么势力?天后做错了事,理由受罚,缘由就是这么简单。如果母神还在天后的位置上,只怕会有更多的人遭受不测,我不想再看到这些事情发生,不想看到无辜的人苦苦挣扎。” “殿下大义,是我说错了话。”水神面露愧色,“殿下之后是什么打算?” 润玉摩挲着酒杯,忽然笑道:“水神仙上这便满足了吗?” “殿下何意?”水神不解。 “你这些仇,难道只是母神的错吗?”润玉看着月亮,随意问道。 水神叹气,仰头连饮三杯,发了会儿呆:“自然不仅仅是荼姚的错。能让荼姚为此付出代价,我已经满足了,岂敢再贪图更多?” “为什么不能?”润玉反问,放下酒杯,“你我都知道,天规形同虚设,母神肆意妄为,这究竟是何缘故?天界这风气继续下去,只会出现一个接一个的天后。母神伏诛,事情犹未结束。” “更何况……”润玉直视水神,顿了顿,才问道,“父帝今日罢黜天后,来日能够放过你吗?” 水神默然不语:“陛下向来是多疑之人。” “他今日因为水族之故,轻易的罢黜了枕边人。来日会不会因为鸟族之故,再问罪水神您?毕竟,若说失察,天后失察,您又何曾不是失察?簌离公主生下皇子,簌离公主重伤未死,还有水神收录的那些详细无比的卷宗……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父帝会怎么想?会不会恨仙上?”润玉语气不急不缓,一句句说出口的话,则都是十万火急。 水神苦笑:“多谢殿下提醒,我心中有数。只是雷霆雨露皆是天恩,陛下如何行事,我也只能受着。” “仙上就算不想自己,也总要想想风神,想想锦觅。”润玉垂眸。 水神哑然不语。 “鸟族新任族长穗禾公主前来寻我,我不敢见。让她去拜见父帝。”润玉仿佛自言自语,“天界和魔界之间这战事,节节顺利。我提前布了局,再有一段时日,想必就会传来魔界投降的捷报。” “殿下大才。”水神适时的开口赞了一句。 润玉淡淡一笑,不以为意:“魔界投降之后,父帝想必会重提锦觅和夜神的婚约。还有簌离公主,她是夜神生母,偏生身份尴尬,又与母神仇深似海。现在还好,只是不知过段时日,父帝会怎么处置她?” 水神只是一杯接一杯的默默饮酒,闭口不语。 润玉把玩着酒杯,并不看对面的人:“我今日说这么多,皆是真心实意。您我在这天界,皆是如履薄冰,只盼仙上能够保重才好。” 水神叹气:“殿下何必如此消极?您是陛下亲子,总不至于如此?” “我曾经也这样想,只是这桩桩件件的事情,逼得我不得不多想。”润玉浅笑,“今日我想提醒仙上的话,也就这些。见这一面,我便该告辞了。” 润玉站起身。 水神送他到门口,神色稍显恍惚。 润玉看在眼中,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甩袖离开。 他这次回到天界,便经历了天后被废黜一事。 天后在狱中也曾让人传讯,想见见他,润玉把人打发走,并不曾踏足毗娑牢狱。此时不落井下石,已是他的仁慈。他是夜神的时候,受尽天后磋磨。成为火神,则被天后呵护。他曾经想劝天后改一改行事作风,却发现天后所作所为,并非他身为儿子便能劝得动的。更何况,天后脚下的滔天尸骨,岂是忏悔便能平复亡者的冤仇? 他暗中筹谋,将天后推下王座,此时自然不会再发善心,去听天后那些怨恨之语。 只是荼姚被废,终究对他有影响。 他原本是天后嫡子,鸟族少主,此时只是一个战功赫赫,素有威望的皇子,甚至还比水神少了个颇为有力的岳父。难免有不少人心思浮动,想着换一头押宝。 润玉依照着旭凤惯常的性子,请求天帝准许他回到军中。 天帝在他回到天界后,特意为他办了庆功的宴会,并且依照他报上来的军功,嘉奖了不少军中将士。 这段时日,天帝出入时也总是带着他,议事的时候,更是常常唤他待在身边,偏偏回战场这件事情,天帝一直不曾松口,却又不曾夺去他的虎符以及统领天兵天将的授命。只说前线暂无大事,让他在天界多待一段时日。 天魔大战中,捷报依然在不断传来,天界的战场不断往魔界推进,几乎每次战报传过来,都是取胜的好消息。 天帝的内侍官作为使者去了两次魔界,见到了战争之后,便极为敬重润玉。每次见到润玉,便总是趁着人少的时候前凑过来说上几句话。 “陛下依然不曾松口,我真替殿下感到可惜。战事如此顺利,都是依赖殿下之前的谋划,偏偏不少人以为,夜神也能和殿下相提并论。” 诸如此类的话,这内侍官更是不曾少说。 战事顺利,自然和他之前的谋划有关。 润玉促成了魔界内乱,就是现在,他收到的魔界线报,提及魔界之时,依然是内乱不止,魔兵毫无斗志。 天兵斗志节节高升,魔兵斗志则与日俱减。除此之外 ,魔界鎏英公主一直想促成魔界投降,卞城王以及大长老等人,本就和润玉多有来往。润玉还在魔界安插了不少探子。 这多番筹谋,才促成了今时今日的战局。 若说夜神在摘桃子,这话自然没错。可这不正是天帝想看到的吗?战神在兵将中的威名愈盛,总要找人分薄一些威望,天帝才能放心呀。 润玉听之任之。直到这日,内侍官满头大汗的冲进栖梧宫,带过来了一个消息。 “魔界投降。要求战神殿下必须在场!”
第37章 争锋 魔界投降,为什么必须战神到场? 这个为什么,不仅天界在问,魔界在问?就是天帝,也因此特意召见了润玉,在九霄云殿,十几位臣子面前,问上一句是何缘故? “因为魔界投降,是我一手策划的结果。想必魔界诸王,都想见见我这个敌人吧。”润玉在九霄云殿上侃侃而谈,除去自己和卞城王等人的私下约定外,他将自己在魔界的所有布局悉数说出,这段时日,他揭示魔帝遇刺真相,挑动魔界内斗,在暗中干预魔界战事,多次奇兵袭营,将魔兵击溃…… 随着他的陈述。殿中众人齐齐为之惊叹。 讲述完毕,润玉含笑道:“我回天界后曾上书父帝,天魔之战,三月内必将结束。而今幸不辱命。” “战神殿下实乃天降英才。” “这等布局令人惊叹。” “这可是不世功勋,是天界数十万年来一直的心愿……” “此战之后,天魔永享太平,往后众生必将铭记战神功勋。” 这样的赞扬实在太多。润玉的谋划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将原本应当持续数年乃至数十年的天魔大战,缩减至短短数月,原本胜负难测的战局,直接以魔界投降告终。所有人喜气洋洋,一扫天后被废以来的低迷。 “这番谋划,之前不曾听你提过。”天帝高坐在王座上,置身汹涌的赞叹声中,含笑问道。 “自从夜神在人间遇刺,父帝提及为夜神讨回公道一事,儿臣便已开始布局。只是魔界实乃劲敌,儿臣殚精竭虑,仍恐筹划落空,自然不敢轻易开口,以免父帝空自欢喜。”润玉笑容满面,“而今魔界愿意投降,也算是尘埃落定,父帝特意询问,儿臣这才敢出声。” “辛苦你了。”天帝顿了一下,高声赞扬,他从宽大的王座上起身。这原本是帝后同享的王座,自从天后被废,这帝位上便只有天帝一人,显得越发空荡。 天帝离开王座,拾级而下,走到润玉面前,仰头看向这个身姿挺拔的儿子,终是笑着拍拍他肩膀:“你做的很好。” “能为父帝分忧就行。”润玉笑得眼睛微弯,颇为开心。 “魔界投降,这是大事,尚有许多事情要做,便由卯日星君担任副使,协助战神处理此事。”天帝站在众臣面前,温和的吩咐。 卯日星君堆着笑应下,不忘恭维一句:“恭喜陛下,有此佳儿。” 润玉侧头看向天帝,满眼期待。 天帝朗声大笑,不断点头附和,显得颇为开心。 一时间君臣相得,殿中众臣更是不断恭维天帝。天帝听后连声说好,越发开心。 天帝一直带着润玉在殿中走动,直到和殿中的十几位臣子皆说了几句话后,这才重新踏着台阶,走回自己的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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