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刚一走进,近万天兵听到动静,齐齐看来,矛戈顿地,低头行礼。 卯日星君难掩讶异。 他看到的不是威武的战阵,而是这些兵士堪称整齐的动作。让兵将行礼并不难,难的是所有兵将在看到润玉的第一眼,毫无停顿的放低兵器,齐齐行礼。 若非兵将心服口服,若非润玉威望甚高。兵将们的动作怎会如此整齐划一? 润玉停下脚步,颔首回礼后,方带着卯日星君从战阵中穿过,途中看到一名瘦高的士兵,头上银盔有些歪斜,显然是这士兵头颅偏小,站立的久了,束带便松了下来,身在阵中,兵将不得肆意活动,他自然无法调整头盔。 润玉停下脚步,耐心的帮他扶正头盔,重新系紧束带。 润玉动作不急不缓。这位士兵虽然不曾说话,却瞪大了眼睛,眼睛晶亮仿佛在发光。 润玉放下手,微微一笑,继续往前行去;“星君,我记得当初九幽山众族叛乱,是你前去招降的。” 卯日星君含笑道:“这已经是五千年前的事情了,难为殿下还记得。” “当年我尚未领军,只隐约知道此事。前来魔界之前,翻阅了天界万年以来的奏章典籍,才探知几分内情。”润玉闲聊般道,“我试着说一说,星君听听我说的可对。” “殿下请讲……”此乃他生平得意之事,卯日星君面露傲色。 “九幽山乃上古仙山,山中所居众族乃上古神族后裔,武力显赫,和天界亦有几分香火情。只是万万年地貌变幻,九幽山已不复上古盛景,灵气渐弱,草木稀疏,仙植也越来越少。原本靠山吃山的众族们,不得不出山觅食,和依山而居的仙族们矛盾频发。自帝君登位之后,双方矛盾频发。一日,神族后裔与仙族因买卖起了争执,最后动起手来,这后裔意外身亡。乱子越闹越大,九幽山神族便反了。” 卯日星君颔首,“这是九幽山众族第一次叛乱。” “天界许了很多好处,又处罚了不少仙族。暂时压下了叛乱。凡事,有一便有二,更何况双方的矛盾并未化解,而是被外力强压下去。第二次叛乱便更严重了。如是再三,天界无计可施。最后由仙君你出面解决了。仙君当时所用计谋,便是我今日所求。” “你是说迁地为良?”卯日星君面露思索。 “九幽山众族叛乱,与仙族的诸多矛盾,归根结底是因为九幽山资源不足,又许久与天界不通来往。这些人生活困顿,很容易锱铢必较。卯日星君劝他们迁出九幽山,为他们另寻了富饶之地,帮助他们真正融入天界。” 两人说话之间,已然踏出战阵。 对面是魔界的军阵,乌鸦鸦一片。虽然距离甚远,两人仙法高明,便能清晰的看到魔界兵卒脸上的忐忑与稚嫩。 “此日的魔界众族与当日的九幽山众族又有何区别呢?”润玉抬手指向魔界军阵。 卯日星君看过去,若有所思,沉默不语。 润玉温声道:“六界本为一体,魔族为何不能居于天界?我天族想在魔界居住又有何不可?天界与魔界的隔阂,不在寸土,而在人心啊。” 卯日星君长叹一口气。 润玉回过身,看向天界军阵。他的视线从左往右慢慢滑过,似是要将所有兵将一一看在眼中:“星君,我的将士从不负我,我岂能负他们!我要他们安然无恙回到天界!” “殿下!”卯日星君脚步微动,情不自禁叫出声。 “他们将生死托付于我。”润玉手扶佩剑,斩钉截铁,犹如立下誓言,“我要六界再无战事。” 卯日星君神色动容,半晌才讷讷道:“殿下宏图,这,这谈何容易。” “只要消弭隔阂,必可消弭战争。”润玉看向两军阵前用以谈判的房子,“这就是为何,我执意拟定这些条款,还要求星君助我。” “殿下何意?”卯日星君低声问,态度与先前截然不同。 “魔界种族繁多,以城划分疆域,贵族对平民的约束极强。我以仙界两地为筹码,又允许仙魔两族自由迁移。即可以分化魔界诸族,削弱魔界贵族的权利,又能帮助天、魔两族相融。此事虽难,非十数年难见成效,更是要步步为营。若一旦成功,天、魔不再针锋相对,六界自然会太平许多。”润玉手插在袖中,温声解释。 卯日星君怔忪半晌,喃喃道:“殿下意向高远,只是这番谋划颇为艰难。若有人煽风点火,说殿下割地求和。只怕天帝震怒,届时殿下如何自处?会不会功亏一篑?” “我既然说出口,自是有把握。”润玉洒然一笑,“我决意立下盟约,亦安排了可靠的人去执行。后续天威终究难测。只盼方便的时候,卯日星君能搭把手。” “天帝想要魔界俯首称臣,割地纳贡,得一时快意。殿下的这个盟约,为万万年计,却与天帝预期甚远。”卯日星君苦笑,弯腰深深施礼道:“殿下既有此胸怀胆识,尽管吩咐,我自无不应。” 润玉展颜笑道:“盟约由我与魔界订立,我不会被取而代之即可。” “我明白了。”卯日星君应下。这是担心天帝阻挠,要在尘埃落定之前,瞒着天帝的意思。 “星君胸怀天下,我相信你必然赞同我做的一切。我不愿欺瞒星君,今日坦承相告。事后,我会求父帝谅解,若父帝问责,隐瞒之过皆在我一人。” 卯日星君心中微暖。他既然应下此事,自然做好了被天帝问责的打算。润玉分明是要独自承担罪责,让他脱身事外。 他了解天帝,六界太平并没有那么重要。天帝最怕的是手中棋子不受掌控,威胁到他的权势。若是他同润玉一起隐瞒天帝,自然是罪不可赦。若是他被润玉欺瞒,不过是一时不察,小事而已。该问罪的,是骗了所有人的润玉。 可是,一心为民,岂会有罪?不过是隐瞒了天帝一些事情罢了。若非天帝刚愎自用,嫉贤妒能,润玉又岂会被逼到出此下策。 这事不能细想。想得多了,卯日星君眼睛微红。他不甘问道:“殿下就不能徐徐图之吗?” “星君须知,时机稍纵即逝。纵然之后再有机会,难不成让兵将们再上一次战场?”润玉摇头,“人命经不起消耗,每位兵将后面,都有亲人殷殷相望啊。” “难道就没有其他法子了。”卯日星君喃喃道,即是问润玉,也是问自己。 “法子多的是。”润玉摩挲着剑柄,扬眉道,“令魔族王子公主到天界为质。拉拢部分魔界贵族,再杀上一部分,挑拨魔界内乱不止。或者封魔界城王为天界上神,代掌魔界。或者由我驻守在此。等等诸般手段,都足以掌控魔界。这是天帝想要的,却不是我所求。” 卯日星君闭眼长叹:“殿下是仁君。” “诸般手段,无非震慑、拉拢、分化,固然讨父帝欢心。却会让魔界流多少血?又要等多久才有和平?”润玉抬臂指向对面,“都是六界子民,我于心不忍!为君之责,岂敢称仁。之后种种,便有劳星君了。” 卯日星君自是答应。润玉既然保下他,他必为此盟约保驾护航,方不辜负润玉的一片为民之心。他只能徒劳劝道:“后续千头万绪,还要殿下主持!只求殿下千万要顾惜自身!” “多谢星君。”润玉微微一笑。 两人都知道,在天帝的雷霆之怒面前,这话不过是安慰罢了。 润玉转过话头:“后续魔族与仙族如何迁移,如何安置?若有纠纷,如何协调?若我不能亲力亲为,便有劳星君了。” 卯日星君一迭声应下,又细细问了润玉不少问题。两人便在这两军阵前,一点点推敲后续的安排。 卯日星君既然没有异议。与魔界诸王的协议便没什么波折,很快确定下来。 等到协议正式誊抄出来。以大长老为首的三王代表魔界,正式前来拜见润玉。 双方在无数将士的见证下,在埋着累累白骨的昔日战场中,登上祭台叩拜皇天后土,在天穹之下,共同订立盟约。 星辰不朽,天地为证,此等盟约一旦立下,非死无法违背。 自此日起,魔界向天界俯首称臣。 润玉头戴玉冠,身着厚重的白色礼服,站在祭台之上。手中天子剑出鞘,直直插入祭台,剑芒闪烁,寒光利刃犹如朝阳,刺破魔界无边阴霾。 头顶天穹高远,润玉手扶剑柄,衣袂上银线织成的云纹在风中摇摆,皓白的银光在衣摆上流转,他整个人发着光,犹如玉剑一般深深插入魔界。 祭台之下,白甲黑甲的将士无声跪下。犹如浪潮般,翻滚着汹涌而退, 润玉抬眼望向辽阔天地,无边疆土,展颜一笑。 一剑定江山。
第39章 盟约已定 。 魔界三王遣散军队后,便会手书降表前往天界叩拜天帝。 早有特使抄下盟约,带上魔界进献的礼物,先一步赶往天界,呈给天帝。 除了卯日星君忧心忡忡的送走特使外,在场所有人皆颇为开怀。 双方共同在盟约之地准备了宴席,昔日尸横遍野的战场成为宴饮场所,数百人共同举杯,场中一派欢声笑语。 兵营中同样准备了丰盛的饭食,士兵们终于放下武器,在将官的带领下,三五成堆凑在一起大快朵颐,原本黑白分明的战阵,慢慢交融在一起。 润玉正持杯与旁边的人聊着魔界的风土人情,鎏英公主走过来敬了一杯酒,忐忑道:“殿下让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做完了,不知殿下何时能兑现诺言?” 润玉手背撑住额头,带着几分酒气慵懒道;“自是越快越好。天界一行,公主不妨带上奇鸢,也好让我尽一番地主之宜。” 鎏英公主眼中泪光闪现,仰头饮尽杯中酒:“多谢殿下。” “交易而已,不敢言谢。”润玉举了举杯。 鎏英公主还未离开,大长老已端起酒杯:“魔界臣民,就有劳殿下了。” 润玉含笑举杯,坦然受之。 这一场热闹持续了很久方才结束。润玉被诸人轮流敬酒,结束时已不免带了几分酒意。 歌舞声,欢笑声,不断飘往营帐。旭凤独自留在帐中,营帐空寂,有属下凑过来献殷勤,被他不耐的赶走。 等到润玉回营的动静传来。旭凤霍然起身,径直闯入润玉的营帐。 帐中挤满了人,闹哄哄的散溢着酒味。待他进来,蓦然一静。白袍青年原本懒散的靠在座椅上,脸颊微露红晕,手指随意捏着根笔。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眼神稍显迷离。 “盟约达成了?”旭凤站在门口直接问。 润玉歪了歪头,反应了半晌,才慢吞吞道;“成了。”他捂嘴打了个哈欠,扶住桌案起身,“过几日我会带走部分天兵,护卫魔界诸王前往天界。我离开之后,军中诸事就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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