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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吩咐道：“此事不宜耽搁，战神今日便出发吧。” 等润玉领命之后，天帝便在内侍的服侍下先行离开，他走出大殿时，脚步停了停，面无表情的回头看了一眼，原本还在恭送他的臣子，此时皆围在战神旁边，笑容满面聊的颇为开心。润玉同样脸上带笑，意气飞扬。 “陛下？”内侍奇怪的唤了一声。 天帝眼睛微垂，沉吟了片刻，又抬眼扫视了下脚下的无边天界，袍袖一甩，大步离开。 此时，润玉笑得欢快，置身在人群中，似有所觉的看了眼天帝离开的方向。 随着魔界投降，润玉一时间风头无二。殿中对答可谓一鸣惊人，功勋与智谋出众到，太子一位仿佛再无悬念。这种明摆着结果的事情，都想提前押注，好做个太子近臣。诸位臣子话里话外，皆是在试探润玉的想法。 “有劳诸位了。”润玉简单的道声有劳，便笑而不答。等他应付完殿中诸人，离开九霄云殿后，顾不上回栖梧宫，便直接前往魔界。 魔界虽说愿意投降，有很多事情还是需要先行谈好，达成一致后，才会正式往天界递交降表。 战神带着几名使者前往魔界主持，卯日星君要耽搁几日，将一些琐碎事务安排妥当后再前往魔界。 这等大事，后世史书必然会浓墨重彩，天帝原本乐意亲自前往忘川，坐镇中军帐中，主持使臣与魔界的会谈。只可惜，魔界投降，点了战神的名字，润玉又在大殿中当众说出是自己策划的。卯日星君身为副使又一味贺喜，不曾提及天帝主持一事。当日的风头全被润玉抢了去。天帝便不好开口。毕竟臣子的功劳便是天帝的功劳，他若自己开口要求主持会谈，不免落了下乘，有谋夺儿子功劳的嫌疑。 大抵是侍从官先前的差事做的不错，这次又有幸成为使团一员。 侍从官一路随侍在润玉身侧，不免试探着提及天帝，说是天帝可能另有想法。虽说臣子功劳便是天帝功劳，可是臣子威望过高，容易犯了君王的忌讳。 “你不必多虑。”润玉随口应付过去。 真的不必多虑吗？侍从官依然忧心忡忡。 润玉一路疾行，赶到天界兵营后，直接前往中军营帐。 自从魔界有投降的意愿以来，旭凤便收了兵，不再推进战线，这几日，战事已停。因为取胜在即，不用再起干戈，天界兵营中，兵将们皆是喜气洋洋. 不少将领是润玉的下属，润玉在天界中的一番谋划，早已被他们在军营中传遍了。润玉一路行来，兵将们皆是止步行礼，目送他离开。中军营帐中，旭凤更是领着天将们在营帐之外等候。 润玉颇为欢喜叫了声兄长，旭凤淡淡应下，中规中矩行完礼，领着他进了营帐。 等到众人落座，润玉尚未开口，将领们又是齐齐恭维。 “这些老生常谈的恭维，不必再说了。”坐在下首的旭凤不耐的开口打断，帐中欢悦的气氛为之一停。 众位将领面面相觑，神色不免有些微妙。 主座上的润玉身子后仰，靠上椅背，漫不经心的开口：“那夜神不妨给我讲讲，魔界如今是何情况？” 他话语稍稍有些随意，显得不够郑重。他是主帅，又是正使，这般说话，自无不妥。偏偏夜神是兄长，他这样公事公办，便有些疏远了。 将领们静声听着，虽未开口，视线交错，无数想法便在这眉眼之间传递。 战神和夜神这是闹翻了？是为了王座，还是因为天后？这要是争执起来，你支持谁？ 帐中眉眼官司打得热闹。这天家兄弟二人间，气氛颇为凝滞。 旭凤面有不快，随意指了个人：“你给战神讲一讲？”战神让他讲，他这是根本不接话，直接把事情推了下去。 被指的那人不敢开口，看向主座。这兄弟俩人会不会直接吵起来？将领们又是一番眉眼往来。 润玉才不乐意给人看笑话，他低笑一声，指尖敲着桌子：“说吧。” 那人此时才敢开口：“目前魔界以大长老和卞城王为首……” 这作态显然是不听夜神的命令，而是以战神马首是鞍。 旭凤黑着脸，“哗啦”一声推开桌案，甩袖便走。 这动静颇有些吓人，那人顿时住了口。 润玉眼睛不抬，只当未看见，更是不曾出言挽留夜神，指尖敲了下桌子，催促道：“继续。” 这人便赶紧又说了下去。 将领们齐齐收回视线，这一场争锋，夜神主动离席，倒像是主动认输了。
第38章 盟约 润玉坐镇军中，听完这几日的信息后，便通知魔界准备谈判。 魔界迫于形势提出投降，自然会向天界索要诸般好处，其中不乏漫天要价的内容。天界既要安抚魔界，又不能一味答应，和魔界谈判的条款必须仔细权衡。 润玉令天兵继续驻扎在占据的魔界疆土上，以做震慑之用。在两军阵前临时搭了间敞阔的房子，作为双方使者谈判场所。 这种谈判自然不需要润玉在场，他按照天帝的意思，初步拟定了谈判条款，精心选出六人作为使者团，去与魔界使者唇枪舌战。 这六人中便有作为天帝心腹的侍从官。 使者团白日里谈完，回来后便将汇总的谈判内容交给润玉，由他连夜调整。 这一来一往，便交锋了数日。 待谈判到魔界裁军后，便陷入了僵局。 侍从官询问：“我们要求魔界裁减三分之二的军队，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肯答应。魔界可以投降，但他们贵族手中的权利绝不可受损。” 润玉挑出提前准备好的条款，递给侍从官。 侍从官接过，眼睛越睁越大：“殿下，这怎么可能？” “你先看完。”润玉取出一套白玉杯盏。 言泽拿起温在一边的水壶，就要上前帮忙。 润玉摆手让他退开，投茶、点茶、分茶……他神色悠然，将浅绿的茶水慢慢注入白玉盏中，水汽氤氲，茶香四溢。 侍从官放下文稿，神色紧绷，身子前探，急急便要开口。 “莫急，先饮茶。”润玉伸指将白玉盏推过去，他手指莹润，骨节分明，犹胜白玉。 侍从官握着杯盏的手动了动：“殿下为何要向魔界让步？” “万万年之前，六界本为一体，各界风貌虽有差异，却都是天界子民。只是事已境迁，前几任天帝无法服众，难以号令六界，各族之间隔阂多了，难免硝烟四起。千万年过去，天界和魔界竟然成了仇敌……” “如今仇怨已深，就算殿下有心退让，魔界并不一定领情啊？”侍从官问。 “并非如此。仇恨由来，不过是你占我一片疆域，我攻下你一座城池。天帝会在乎寸土得失，两界平民在乎的，是能不能过上安生日子？八方将士，都是普通的子民罢了，听军令而战，彼此之间素昧平生，哪儿来的深仇大恨？我看似退让，为六界子民而退，本就是为君者的职责，不需要让人领情。” 侍从官沉思许久，杯中茶水热气已消。他一口饮尽凉茶，问：“天帝素来好面子。这上面的内容，天帝必不会同意。” “我知道。”润玉微微一笑，“那就劳烦侍从官，在盟约订立之前，先别告诉父帝。” “天帝早晚会知道，倘若问罪下来，您怎么办？”侍从官急声道。 “这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我既然非做不可，自然不怕担责。”润玉手指轻敲桌面，“倘若父帝震怒，罪责自然在我。只是你身为使臣，难免会受池鱼之殃。” “殿下不怕担责，我岂怕什么连累？”侍从官抬头，眼神晶亮。 “多谢。”润玉起身，郑重行礼。 “殿下有此雄心，我必会促成此事。”侍从官放下玉杯，俯身回礼。仔细收好手中纸张，方才转身离开。 待他背影消失，言泽小步蹭过来。 润玉哑然失笑：“你这是要劝我？” “我是担心殿下。”言泽挠了挠头，“殿下本就招天帝忌讳，天帝就想找个由头处置您呢。您此事落下话柄，不是给天帝递刀吗？” “臆断的事情，莫要随意说出口，以免错伤了人心。”润玉拍了拍言泽的头，“你是君子，勿学小人搬弄口舌是非。” “我肯定不会猜错。”言泽咕哝了一句，看见润玉脸色，讪讪道，“我知错了。”他殷勤的为润玉添了茶水，“卯日星君快到了。他是天帝近臣，如何让他帮您隐瞒？” 润玉晃了晃手中的杯盏，并未言语。 过了三日，卯日星君果然到了。 “天帝挂心这次谈判的情况，催我尽快动身。”卯日星君对前来迎接的润玉解释道，“魔界投降乃是大事，仪式是少不了的，一应流程我已安排妥当。天帝想让魔界诸王前往天界亲自递交降书，殿下您怎么看？” “盟约一日未成，魔界诸王心中的戒备一日难消。不如先立盟约，再由魔界诸王亲往天界递交降书。”润玉道，“我可持天子剑，代替父帝签立盟约。” “可。”卯日星君神色舒展，“陛下令我带来了天子剑。” 润玉眼睛微垂，喃喃道：“果然如此。” “殿下？”卯日星君未能听清，诧异问道。 “盟约内容已大致敲定。”润玉转过话题，细细说明，“魔界投降，军队解散三分之二，奉上灵器珠玉若干。天界则要在翼渺洲、相泽洲划出部分地域给魔族，并将部分天族迁入魔界。” “荒谬！”卯日星君大惊失色，“翼渺洲、相泽洲都是天界灵气浓郁的宝地，为何要划给魔族？还要将部分天族迁入魔界？这不仅割地求偿，还送上了人质？魔界不愿解散军队，就慢慢商量呗。这，这……”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润玉并不惊惶，引着卯日星君穿过军营向阵前走去。“星君且随我来，听我解释。” 卯日星君哼了一声，勉强压住怒意。 两人向军营外走去。 此时战事虽歇，军营中的操练却不曾停止。一列列天兵，排着队形在军营中进出，列阵操练，并无半分懈怠，军营内外四处都是呼喝声。 润玉领着卯日星君一路看来。 卯日星君早年跟随天帝上过战场，虽然数千年不曾踏足前线，看到兵营中军规森然，天兵们战意勃发的模样，不禁赞道：“殿下这兵带的好。各族兵将居于一处却不逾规越矩，战事已胜却不骄矜放肆。有此雄兵，难怪战场上势如破竹。” “这也有大殿下的功劳。”润玉夸的自然是旭凤，兵营之事，旭凤同样出力颇多。 兄弟不合，却不隐瞒对方的功劳。卯日星君心中暗赞，原本听到协议后激愤的心情，逐渐缓和下来。 两人一路往前，直接走到了昔日的战场。近来虽无战事，战场上近万天兵依然举矛列阵，森然而立，战阵蔓延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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