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亲自将穗禾送到营外。待穗禾走远,他慢慢行至忘川河畔,抬头望向幽暗的魔界。一统六界是父神的夙愿,若真能统一六界,想必会太平许多。
第6章 锦觅历劫 天界。 润玉带着燎原君见过天帝后,回栖梧宫处理公事。忘川河畔有精兵驻扎,又有破军和朔风两位将军驻守,魔界这场内斗不是短时间内可以结束的,无需火神在军营中压阵,反倒是天界的这些乱象更让润玉忧心。 他还是夜神的时候,虽是天帝长子,本就势单力弱,又因天后刻意打压,只能百般隐忍,明哲保身。此时他握着火神的权柄,又明知天帝天后行事不妥,六界乱象频发,不公之事更是时有发生,感同身受之下,不免想插手管上一管。虽然有帝后在上,他可做之事甚少,一滴一毫随手为之,即可排遣寂寞,也算是没有枉费这换命的机缘。 润玉脚步匆匆,回宫之时,忽然听到路边有人提起锦觅,袖袍一甩,使了个隐匿咒,将自己和燎原君隐藏起来。 “锦觅仙子下凡历劫,夜神殿下正四处找人通融呢。”一个仙侍说道。 另一人立即问:“这历劫的事情不是缘机仙子管的吗?她没松口?” “这历劫一事干系着锦觅仙子晋升花神,天帝天后都盯着,她可不敢轻易松口。再说了,缘机仙子虽说位卑,但是掌握着天命星轮,还真不必给夜神面子呢。” “锦觅历劫?怎么没听你提起?”润玉闻言,侧头问燎原君。 “夜神殿下特意叮嘱了,不必告诉您。锦觅仙子历劫毕竟只是小事,您和她现在也无干系。加之殿下正在前线,我便没有禀告您。”燎原君束手回道。 “未必是小事。”润玉瞥了他一眼。 “属下知错。”燎原君慌忙躬身行礼。 润玉没有搭理,驻足继续听那两人议论。 “缘机仙子不是和月下仙人关系甚好吗?夜神殿下没去找月老探探路?” “你没听说吗?月下仙人逢人便说,天界多年未有仙人下凡历劫,他定要给锦觅牵一个好姻缘。夜神殿下气得差点儿和月下仙人打起来?” “还有这等事?夜神殿下脾气这么火爆,看来是气狠了!” “虽说仙凡有别,仙人在凡间有段姻缘不算什么。可是想想,夜神殿下还没把锦觅仙子娶进门,自己未婚妻就在凡间嫁娶了一通,没准儿还生上几个孩子。也难怪夜神殿下生气了?” “再怎么说,锦觅仙子也是月下仙人的侄媳妇。” “月下仙人不就是爱拉红线吗?就是你手里,不也有几根红线吗?亲侄子去求,也挡不住他这爱凑热闹的性子啊。” “说起红线,听说凌霄宫有个仙侍,拿着红线去人间圈了几个凡人?”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只要没乱了天象,惊动上神。凡人的命盘怎么变动,都有缘机仙兜着呢。” “你说,我到现在都还没个姻缘,要不也拿根红线去凡间逍遥几日?” “你可不是凌霄宫的人?指望缘机仙子替你擦屁股?” “月老送出去的红线,要真出了事,自然有他顶着呢。缘机仙子会不管?” “夜神殿下一心想拦住锦觅仙子的凡间姻缘。你瞧锦觅仙子和月下仙人走得这么近,说不得是仙子动了什么心思,趁机在人间逍遥上一圈?特意请月老给她多多牵几根红线。”两人说起了兴致,嘿嘿笑了起来。 “放肆。”润玉脸色愈冷,收了隐匿咒,大步走出去。 “火……火神殿下。”两个仙侍面色大变,急急跪在地上求饶起来。 “妄议上神,图谋不轨。”润玉俯视两人,冷声道,“持红线下凡,意图搅乱凡人命盘?你等违犯天规,自去领罚。” “火神殿下饶命。”两人急急叫道,跪在地上拼命磕头。妄议上神,搅乱凡人命盘这两宗罪,任是犯了哪一桩,丢了差事是必然的,再受上几十鞭,到时候仙阶掉落,找不到新的差事,无人庇护,只怕还比不上那些最为低等的妖精精灵。 润玉拂袖而去,懒得搭理他们的求饶,谅这两人也不敢不去领罚。天界这些低等侍人,胡言乱语之风由来已久,不少人深受其害,却不好越过天后,处理这等杂事。今日这两人所言,涉及法器在人间滥用,已不仅仅是闲言碎语之事了。 “燎原君,他们所言的凌霄宫之事你可听闻?”润玉走至半路,脚步停了一停,转身向另一条道走去。 “这……这等闲言碎语,属下一向是不听的。”燎原君略略有些紧张。这些时日,火神殿下威势愈重,虽说并没有因为办事不利训斥过他,可是他随侍在侧,却是分毫不敢怠慢的的。 “我现在去见月下仙人。你即刻去紫方云宫找母神,让她将此事报于父帝。凡人虽然卑微,却不能轻视。” 燎原君领命而去。润玉疾步向姻缘府行去。 姻缘府外大树上挂满了红线,就像是看满了红花一般。润玉打量了一眼,抬步向姻缘府中走去。正殿内有几个仙子嘻嘻笑着,在殿内打闹,看到他进来,拘谨的行了行礼,眼睛倒是偷偷瞄着他,并不惧怕。 “你们先退下。”润玉着一袭绣着云纹的月白长衫,芝兰玉树一般站在桌案前。仙子们退下时,不忘红着脸回头细细瞄上几眼。 “凤娃你来啦,咦,干嘛让她们都走了。”月下仙人听到动静,从内室走了出来。 “自然是为叔父留些面子。”润玉负手站着,声音不冷不热。 “凤娃,你最近颇有些奇怪呀,难不成又想教训我!”月下仙人皱了皱鼻子,“要再说什么难听话,就别来找我了。” 润玉手指动了动,沉默了一会儿道:“锦觅去凡间历劫,听闻叔父为她牵了红线?” “我这可是为她好。”月下仙人喜笑颜开,“看她一副没开窍的模样,让她多历几段情劫,也算是帮她修行。你来之前,我正在看尘世镜呢。” 润玉闻言,径直向内殿走去。尘世镜就立在内殿,便于月下仙人牵引人间姻缘。此时,镜子上的景象中,呈现的正是锦觅。 “缘机仙子布下命盘后,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为她牵了几段姻缘。”月下仙人一副邀功的模样,笑嘻嘻道,“我保证啊,等她回了天界,一定会发现,还是你对她最好。” “叔父休要胡言乱语。”润玉眉宇未锁,眼神淡漠,便多出几分凌厉威严来。他定定看着镜子。 自从换魂之后,他再未见过锦觅,锦觅虽找来过几次,他都令燎原君晓以利害,好言好语的劝走了。除了避讳流言以外,也是担心自己见到锦觅,控制不住又生情愫,反倒伤人伤己。此时,看到镜中满面愁苦的锦觅,竟有几分陌生。 锦觅跪在一处名叫张宅的破败别院外。街上人来人往,聚了不少人在指指点点,这座宅子始终大门紧闭。 人间时光飞逝,转眼间天便暗了下来,锦觅跪的摇摇欲坠,行人耐不住也陆陆续续散了,倒是左邻右舍还敞开着大门,似乎是关注着这场戏怎么演下去。
第7章 月老受罚 众生皆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观尘镜中,锦觅跪了一日,也不过是天界的短短片刻。她鬓发散乱,满面尘土,半俯半跪的趴在地上,显然已经累到极致。手掌撑在凹凸不平的青石地上,此时已然红肿,她就换了手肘撑住地,勉强还能看出个跪姿来。 润玉有些不忍,问道:“她的命盘是什么样的?” “不是要让锦觅历经人间七苦吗?缘机仙子自然要给她排个跌宕起伏的命格了。”月下仙人有些心虚的眨了眨眼睛,“你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只说了几句话,人间夜已深。寒月朗朗,春寒瑟瑟。 张府紧闭的大门终于打开,锦觅神色一振,摇摇摆摆的跪直了。 “你走吧。”里面走出一位荆钗布裙的女人,样貌不过三十余岁,头发却已半白,她走到锦觅面前,扔下一袋东西,神色木然道,“这些银两你收着。你但凡记得半点养育之恩,就不要再来纠缠了。” “婶娘。”锦觅叫了一声,眼泪如雨落下,她仓惶着膝行往前,伸手抓女人的裙摆。那女人冷眼看着,脚步后退,始终隔着五六寸的距离。锦觅追不上,再无力气,终是瘫软在满地尘土中,失声痛哭,“婶娘,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求你了……” “你不知道,你从来就不知道。”张氏喃喃自语,面上恨意与怜悯交织,“因为你,你叔父被革职查办。我们没怨你,只求你恪守闺训,不要再和那个人私相授受。你依然不管不顾,又害得我儿,害得我儿伤残在床。我今日若再原谅你,容你进了这道门?岂不是要害得我张家家破人亡!”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真的知道错了。”锦觅哭的声嘶力竭。 “我张家收养你十载,视如己出,可曾有半分对不起你!”那女人嘶声说道,字字泣血,“收养你,实乃大恨,此番处境,是我张家识人不明,咎由自取。事已至此,只求与你再不相关。”她抹了把泪,回身进门。 “婶娘。”锦觅伸手,手指抓挠在青石地面上,留下一道道血痕,只能抬着头,无力的叫唤。 那女人掩门时,终究不忍的别过头,凄声道:“我只劝你,再不要见那个人。你独自一人……好好活下去。” 门终是关上。锦觅悲泣一声,伏在地上。 邻里旁观了一场大戏,也陆陆续续关上了门。人间已到宵禁的时辰,街道空空落落,唯余天上一轮清月,照着地上一动不动的人。 “惨。真惨!”月下仙人啧啧两声,长长叹了口气。 “这红线不都是您老人家牵的吗?”润玉留意了下人间的地址,“锦觅的情缘是什么?” “锦觅幼时父母被山贼杀了,族里无人愿意看顾,就被她父亲的同僚,也就是这张家给收养了。待锦觅及笈后,实在不好说亲,张家怜惜她,就让自家儿子和她订了亲。这段姻缘本来是成不了的。锦觅幼时有个娃娃亲,这才是我牵的正经姻缘。结果润玉跟着下凡,自己拿红线绑住了锦觅,把命盘和姻缘搅合的一团糟。”月下仙人侧头偷偷看他一眼,小心翼翼道,“锦觅现在这么惨,可和我没关系。” “什么?大殿下私自下凡了。”润玉神色忧虑,手指下意识拨弄着袖摆的红色滚边。 “他想让缘机给锦觅排个孤寡命。可是下凡历劫,必要经历这人间七苦。天帝盯着呢,我可不敢替他给缘机说情。谁知道他就跟着跳下去了。” “下凡历劫即可,命盘如何只是小事,父帝岂会事无巨细?只怕是大殿下位卑人轻,无法让叔父您和缘机仙子费心?”润玉略一盘算便知其中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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