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让二郎“逼”他起兵,后续也方便他打出遵隋的旗号。 李渊眼一眯,已然有了完满的法子。 “阿耶要率兵平叛吗?” 没有回答李世民的问题,李渊捻捻胡须,话题一转,叹息道:“太原之地,本是上古唐国旧地。” “我为唐公,获封此地,岂非上天赐予的机遇?” 这话的意思是…… 李世民翻看军报的手一顿,虽然模棱两可,可若他没猜错的话,阿耶也是想起兵的吗? 像是为了验证李世民的想法,李渊盯着他的眼睛,似无奈似遗憾:“天与不取,祸将斯及,奈何如今前有突厥,后有叛贼,这并非一个好时机啊。” “唉,陛下待李家不薄,我更要替陛下好好守住太原,是以这次讨贼缓不得。” 怎么话锋一转,居然成了替皇帝好好治理太原了? “阿耶,可是……”李世民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渊正色打断,“莫要再劝了,我决定亲率步骑五千,先行出发讨伐叛贼。” “后续精兵就交给你了,等辎重粮草备足后再出发。” 这是在以元帅的身份与他对话了,李世民压下疑惑,领命告退。 — 雀鼠谷谷口,李渊意外与甄翟儿一行撞上。 甄翟儿领兵数万,看过去黑压压一片,旌旗连绵,步行声响彻山谷,给人强烈的压迫感。 李渊这头不过五千人马,光气势上就输了一截,一时间,全军上下都生出了退却的心思。 最初的慌乱过后,李渊瞥向一旁面带忧色的王威,反而笑着道:“这帮群盗,都是惟财是图之辈。” “如今我方兵少,不可硬碰硬,为今之计,只有智取。” “留守有什么法子?”王威攥紧缰绳,喉结上下滚动,一点也没被李渊的话安慰到。 “我领百骑精兵左右列队,是为小阵。” “王公领羸兵居中,辎重继后,多张幡帜,辅以旌旗鼓角,是为大阵。” “如此一来,贼子必定以为我在大阵。” “等贼子见到辎重哄抢之际,我再领兵杀出,必能大破贼阵。” 王威脸色煞白,想说些什么,可惜哆哆嗦嗦,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李渊似笑非笑,意味深长道:“王公这是想违抗军令,乱我军心?” “王公可知,此罪当斩?” 这当然是吓唬他的,李渊目前还不打算打草惊蛇。 至于为何敢这么冒险,那是因为他昨日便收到了消息。 李世民及其大军,已然抵达雀鼠谷附近,只要拖到李世民率兵前来,则困局即解。 至于这一切,又为何要对王威提起? 李渊本就不喜此人监视,有机会出一口恶气,何乐而不为。 甄翟儿大军逐渐迫近,见王威依旧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李渊不耐烦一挥手,自顾自安排起来。 哪还有时间浪费,真的想死不成吗? 一切恰如李渊所料,等甄翟儿率精锐逼近大阵,发觉不对中计时,已经晚了。 他手底下这批人多是农民出生,见着无人看守的辎重,早就将军纪抛之脑后,一个个不顾危险,下马抢夺。 正是突袭的好机会。 李渊身形一动,大呼向前,领着身后的几百骑兵左突右冲,引弓而射。 敌军顿时大乱,人人抱头鼠窜,又不肯丢掉抢到的东西,只顾一味往后跑,一时间挤做一团,山谷狭窄,反倒逼得李渊等人寸步难行。 更为糟糕的是,王威居然从马上摔了下来。 普通兵卒本就惶恐,也分不清官职,这会见到位同主帅的人堕马,顿时士气大散。 反倒是甄翟儿咬牙狠心,带着亲信将逃兵通通斩首,以雷霆手段威慑众人。 一个已经半崩溃的队伍,居然奇迹般逐渐收拢,大有重新列阵之态。 局势一瞬倒转。 就在这危急时刻,马蹄声由远及近,振踏得地面上的碎石不住滚动,卷起一阵烟尘。 李世民与杜怀信身着黑甲,各领三百骑兵飞驰而来,如同一股旋风席卷战场。 李世民动作快如闪电,三箭连发,箭箭直中敌人心窝,洞穿前后,如连珠串般带走六条人命。 杜怀信紧随其后,又是一箭,甄翟儿方的军旗竟拦腰折断,砸伤大片士兵。 眼见敌军再度溃散,李世民抓住机会,高声呵道:“随我上!” 随即突围而进,左右开弓,所向披靡,拔李渊于万众之中。 “阿耶莫怪,儿来晚一步。” 李世民亮着双眸子,面上沾有一道长长血痕,自鼻尖往斜下蔓延,星星点点的血渍溅落盔甲,竟平添了几分妖异。 但他没有时间擦拭,只是手上动作不停,眨眼又是一条人命:“步兵马上就到,介时里外夹击,必能大破敌阵!” 李渊一颗蹦跶在嗓子眼的心,瞬间就落了地,也不废话,带着对王威的愤怒一马当先,率兵冲阵。 这一战,李渊斩首两千,俘虏万余,是彻底打残了魏刀儿的一条腿。 甄翟儿收拢残兵败将,最终灰溜溜地跑回上党,再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了。 与此同时,与太原这边的振奋人心不同,边塞马邑,已然陷入了诡谲颓丧的气氛。
第11章 逼父 突厥的入侵越来越频繁了,还喜欢东一榔头西一锤子,抢完就跑。 马邑本就兵少师疲,纵使王仁恭再如何坚守,也是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突厥出入自由,犹入无人之境。 “刘武周,太原留守那有回信吗?” 王仁恭疲惫地捏捏眉心,眼下一片青黑,他已经连续两日没沾过枕头了。 “回太守的话,没有任何消息。” 刘武周一边回话,一边下意识摩挲着手间的玉珠。 玉珠触手细腻冰凉,像极了女人光滑的肌肤。 刘武周的喉结上下滚动,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女人的娇嗔,鼻尖似乎还萦绕着股久久不散的幽香。 “说是带兵来帮忙,可也不看看高君雅带来的都是些什么人?老弱病残不说,数量也没多少。” 王仁恭越说越憋屈,却见刘武周魂游天外了似的,一双眼呆呆的,目光四散没有聚焦,面上洋溢着古怪的笑容。 “刘武周!” 气头上的王仁恭猛地拍了下桌子,一时有些口不择言:“你要是想与李渊那老小儿一样敷衍我,还是趁早收拾包袱走人的好!” 猛然从温柔乡中惊醒,刘武周立马摆出一副愧疚知错的模样,低声道:“是武周的错。” “但武周已经连续五日未卸甲了,实在是精神恍惚,并非故意惹太守生气。” 王仁恭此人,样样都好,却有一个致命弱点,恋旧又心软。 刘武周是王仁恭一手提拔上来的,怎么戳对方的心,他最清楚不过。 果然,王仁恭闭眸长叹,只挥挥手让人下去,嘱咐道:“这几日辛苦你了,回我府内歇息吧。” 求之不得。 刘武周面上惶恐,一颗心早就不知飞到了何处。 想着数日前的春风一度,刘武周心神荡漾。 不愧是太守的侍女,绰约多姿,谈笑甚媚,还有股普通妇人没有的清傲,让他念念不忘至今。 只怕王仁恭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好心提拔的下属,居然是个野心勃勃之辈吧? 刘武周哼笑,要怪就怪王仁恭不会看人,狼吃肉可是本能呐,又怎能怪到他头上? 看着刘武周逐渐消失的背影,王仁恭叹气,手底下的人可以休息,他不能。 强打起精神,他对着身边人吩咐:“把高君雅叫来,我有事要问他。” 高君雅掀开门帐,踏入营内,立时便有一双犀利的目光落在身上。 顶着王仁恭摆在明面上的不满,高君雅暗暗叫苦。 又不是他想故意扯后腿。 李渊就给了这么点人,总不能一个掰成两个用吧? 别说王仁恭心生疑窦,他都止不住怀疑,可李渊给的理由,每一条都挑不出错处。 贼寇魏刀儿势大,李渊想留着精兵御敌,是可以理解的。 突厥善劫掠,不善攻城,也不必派遣太多兵马。 听着有道理,但高君雅始终惴惴不安,面对王仁恭时,底气都弱了三分。 “留守到底是何心思?” “抗突不利,若陛下怪罪下来,留守难道就能脱得了干系吗!” 高君雅是有口难言,只得把李渊说过的理由再说一遍,先糊弄过去要紧。 王仁恭早就知道问不出什么,如今叫高君雅来,不过是憋闷许久,总得找个人发泄发泄。 那头高君雅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这头刘武周倒是欢欢喜喜,迈着飞快的步伐,向王仁恭府内去走去。 “校尉留步——” 被打断了畅想,刘武周不满转身,定睛一看,居然是马邑郡丞李靖。 “郡丞有何要事?” 刘武周暗暗警惕起来,要说这马邑,他不怕王仁恭,却独独忌惮此人。 若非他的亲眷被皇帝厌恶,就凭他的本事,少不得也是一个三品之身。 李靖捻着胡须,问了些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 刘武周一一作答,谨慎地思虑着自己的话中是否有漏洞。 “无事了,你走吧。” 李靖眯眼,内心一分析,不论怎么看,这太原留守李渊,都不是像个安分的人。 罢了,再等几日吧,若是真的心怀不轨,他也会想办法告知陛下。 见李靖自顾自走远,刘武周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思索一番得不出结果,只好把事暂且抛到脑后。 已经五日没碰过女人了,刘武周难耐地扯扯身上的盔甲,他得赶快回去,在王仁恭回府前完事。 若是暴露了,他只能不得已杀了他。 这可不行,留着王仁恭可还有用处,想到这几日与突厥人私下做的交易,刘武周就心口直跳。 再等等,等有了合适的机会再取而代之。 到那时,背后也有突厥支持,何愁帝业不成。 — 一封封抗突不利的军报被摆在李渊的案头,他万万没想到,王仁恭居然连半旬都撑不到。 不过,李渊沉吟着,现在怕就怕在皇帝那出现差子。 若是他因此被牵连下狱,后头的计划就都不好办了。 还是得趁早。 瞥见下方蠢蠢欲动的李世民,李渊决定再添一把火,面带忧虑,沉声道:“只怕祸事将至啊。” 李世民根本没想过他敬爱有加的阿耶在骗他,只觉时机正好,顺势屏退左右,凑近李渊劝道:“皇帝无道,百姓困穷,阿耶难道还念着你的小节吗?” “阿耶你睁眼看看,如今连晋阳城外都成了战场,上有严刑峻法,下有流寇盗贼。” “就算阿耶不顾及自己的安危,那儿的安危呢,河东大家的安危呢,阿耶都一点不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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