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二人沉默间,段志玄急切又不满的声音传入了屋内,而这之后的便是杜怀信的轻声安慰。 李世民同房玄龄对视一眼,他起身上前打开了房门。 段志玄气冲冲的模样,大步踏入了屋内,他的手中还握着一个好看又精致的金杯。 杜怀信落后一步他自觉地关上了门,可谁知下一刻段志玄狠狠一掷,金杯被砸向地面,发出了一声闷响。 杜怀信“哎”了声,快步上前就要将金杯捡起。 段志玄瞪了杜怀信一眼愤恨道:“太子居然将主意给打到了我的头上!” “抛开我同大王的关系不讲,身为一名武将,自然是要驰骋沙场建功立业的,可太子这是什么意思?” “赂以金帛诱我归顺,当我是什么人?!” “见钱眼开便抛弃心中道义的小人吗?!” “这是在侮辱我!” 杜怀信捡金杯的动作下意识顿了顿:“这不就是同前些日子的尉迟敬德一样吗?” “上回二郎是怎么说的你又不是不知晓,不同意归不同意,这些东西可是实打实的。” 说着杜怀信捡起了金杯凑到段志玄跟前颇为心疼地指了指磕掉了一个角的金杯:“瞧瞧这都坏了,本来能卖更好的价钱的。” 段志玄刚想出声反驳,可他脑海中却是不期然回想起了当初李世民对尉迟敬德所说的话。 “既然是太子给你的,便受着吧,又有什么好猜疑的?” “更可况若是收下了还能当个探子探听太子的阴谋,如此岂非上上之策。” 想了想段志玄有些憋屈地看向李世民:“我是不是太冲动了?” 李世民还没有说什么,杜怀信倒是笑着开口:“什么冲动不冲动的,我们的太原恶少如今成了个为国为民坚守道义的大将军,二郎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个太原恶少的名号一出口,段志玄猛然咳嗽了几声,他羞恼地从杜怀信手中扒拉过金杯:“我的金杯才不会便宜了你去。” 李世民看着眼前这二人笑闹的场景有些忍俊不禁,先前同房玄龄谈论谋划时的沉重也消散了许多,他冲段志玄笑道:“你也莫要担忧,上回我同尉迟敬德说的话,也不过是怕太子被拒绝后恼羞成怒反倒是要连累你们。” 段志玄松了口气:“我没给二郎添麻烦就行。” 瞧着如今段志玄稳重的模样,李世民却是不可抑制地回想起了同他的初遇。 当初的段志玄多么嚣张啊,对着他还是自称“耶耶”的,没想到这几年的战争历练下来,他成长了这么多。 李世民笑了笑突然伸出了拳头冲段志玄比了比:“我家已经坐上了帝位,统一了天下,当初我对你的承诺如今已经达成。” 段志玄愣了愣,此刻的李世民的动作神态是那么熟悉,熟悉得让他一瞬间便想起了那段他们不打不相识的往事。 李世民一双凤眸明亮,眼尾微微上翘,唇角挂着笑带着几分肆意,是一派再风流明丽不过的模样。 “那么,如今有一份从龙之功摆在你面前,你想不想挣?” 当初那场约架一输,输掉的就是一辈子。 段志玄莫名湿了眼眶,他轻笑着伸出拳头同李世民碰了碰:“算我栽在你手中了。” 杜怀信瞧着眼前这一幕偷偷靠近房玄龄,果不其然从房玄龄的脸上他瞧见了欣慰。 他用气音道:“房公就是太担心二郎了,二郎既然下定了决心,便是为了我们他也会拿起手中的弓的。” 房玄龄笑着摇摇头:“关心则乱,没想到这个词有朝一日会用到我身上。” 杜怀信扬眉:“我知晓房公这几日在同二郎争辩什么,只是我们得给二郎点时间,真的到了箭在弦上的那一刻,二郎会选择主动出手的。” “二郎从来便很清楚自己要的自己所求的是什么,哪怕背负骂名,但能换来火树银花不夜天,又有何惧?” 房玄龄看着此刻笑得畅快的李世民喃喃着:“是啊,我相信二郎。” 杜怀信自得一笑:“二郎如何,功过自有后人评说,而我也相信这只不过是二郎生命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笔罢了。” “昭昭有唐,二郎会带着大唐一起名扬千古的,房公信我吗?” 房玄龄的心触动了一下:“如何不信……” 杜怀信哼笑着上前挤到李世民同段志玄中间,他伸出了拳头:“哎,带我一个,从龙之功我也要是挣的,二郎可不许厚此薄彼。” 这可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活计,怎么在杜怀信口中居然这么轻松,李世民轻笑道:“自然。”
第99章 异象 长安, 牢狱。 李元吉嫌恶地皱着眉头冷眼扫过在他前头领路的狱卒,心中不耐烦极了。 处处都是难闻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与刺鼻的腐臭味,两旁的墙上布满了斑驳暗红的脏污血迹, 泛着湿气的泥地有些坑洼不平, 光光是走着就能让人感到压抑与窒息。 李元吉心中憋着气, 他的视线随意地往两侧扫去。 李元吉的脚步一顿。 前头的狱卒突然没听见脚步声了, 他有些诧异地转身问道:“大王不是要去看那尉迟敬德与张亮吗,这还没到关押他们二人的地方,大王可是有什么不满的地方?” 李元吉嗤笑一声,他伸手指了指他右侧的一间牢房:“这是牢房?这是犯人?” “寡人怎么瞧着这老翁衣着整洁干净, 连吃食都挺不错的, 这日子过得还挺逍遥的,你们就是这样对犯人的?” 狱卒闻言笑了笑:“这位老翁听说是得罪了什么贵人被送进来的, 本也没犯什么事,听说是有冤屈, 上头的吩咐,这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前自然是不能苛责的。” 李元吉忍了忍终是没有忍住, 他好笑地又指向了另外一间牢房,不自觉提高了音量:“上头的吩咐, 那这人呢?” “这人我若没记错的话, 他得罪的可是我, 欺辱皇亲这可是重罪,你们便也是这么好吃好喝待他的?!” 狱卒垂眸遮掩了自己眸中一闪而过的不忿,但很快他便收敛了全部的情绪,笑着上前讨好道:“这雍州牧是秦王, 雍州治中是秦王妃的舅舅,我们这种人又哪里敢违背秦王的意思, 大王说是不是?” 说着狱卒不着痕迹地挡住了李元吉的视线,将那个得罪了李元吉的人给护在了身后,同时他的一只手垂在身侧,悄悄地做了个手势,本还怨恨地盯着李元吉的男人当即后退了半步垂下了脑袋。 李元吉咬牙:“你们不敢得罪秦王便敢得罪我了是不是?!” 狱卒一脸无错:“这、大王这话就是说错了,今日大王一提出要来见一见那尉迟敬德和张亮,我们可是不敢有半分懈怠的。” 这还不是什么都没说吗? 李元吉讥讽一笑:“好,我今日来就是要好好教训这两人的,还不在前头带路!” 狱卒搓了搓手半弯着腰给李元吉赔罪,而后他便又带着李元吉往牢狱深处走去。 走的过程中,狱卒本还挂着笑的面庞瞬息便垮了下来。 他当了小半辈子的狱卒,自然也是看得明白,这牢房中除却真的做了恶的,还有些人不是因为得罪了陛下的后妃的家人就是得罪了那几个皇子进来的,其中尤以李元吉同李建成手底下的长林兵尤甚。 李元吉这人性格暴戾,他先前所指的男人就是同他有着血仇的人。 那男人的妹妹嫁去了晋阳,可早在几年前便因为李元吉在晋阳的荒淫无道而丧了命。 而这个男人不过是在外头同友人抱怨咒骂了李元吉几句,运气不好那日李元吉出宫便这么凑巧听见了,李元吉当即将人给送了进来,若不是这几年秦王同高士廉对长安的案件查得极严,这人恐怕早便没了性命。 而李元吉最开始指的那个老翁,他家有点钱财,却不料被一个长林兵给看中了,三言两语便将人诬陷入狱,到最后连棺材本都保不住了。 这长林兵长安谁人不知,大多都是群长安恶少,一朝得势便仗着太子的名头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所幸还有秦王护着这些被恶人污蔑的无辜百姓,不然的话,这长安的牢狱恐怕早就怨气冲天了。 “尉迟敬德以下犯上,你们就是这么对他的?!” 李元吉愤怒的声音响起打断了狱卒的思绪,狱卒往里头看了一眼,就见尉迟敬德随意地靠坐在墙边闭目养神,虽然瞧着身上衣服有些脏污,但这丝毫不减尉迟敬德此刻怡然自得的情态。 “呦,这不是臣的手下败将吗?” 尉迟敬德睁开眸子,慵懒的语调让李元吉更加愤怒,但是尉迟敬德毫不在意只是继续道:“齐王同太子拉拢臣不成恼羞成怒,便诬陷臣将臣下狱,可真是好本事啊。” 平平淡淡的语气,就算是说了如此的大事也不见尉迟敬德的表情有丝毫改变。 狱卒咽了口口水,下一瞬李元吉斜睨了他一眼,眸中是很明显的威胁与警告。 狱卒心头一跳,就听李元吉突然压下了火气不屑道:“同一个将死之人,寡人也不想计较那么多。” 说着李元吉凑近牢门轻飘飘道:“你先前同寡人比试时不是很嚣张吗?” “只是可惜,要我说你就是跟错了人,不然怎么会丧命呢?” 尉迟敬德看向李元吉,他突然好笑道:“秦王会救臣出去的,齐王也不必在臣面前放狠话了。” 李元吉深吸一口气猛然一拍牢门:“你以为寡人在同你说笑吗?!” “不过一个秦王府左二副护军,你以为你的死还能……” “哎呦,大王,将军,陛下的旨意来了。” 一个熟悉的有些尖细的声音突然打破了此刻剑拔弩张的氛围,李元吉将要脱口而出的话便卡在了喉咙口,他愣了愣。 李渊身边的一个眼熟的内侍笑着上前冲站在一旁当作透明人的狱卒道:“还不将牢门打开,秦王力保尉迟将军无罪,陛下也觉得秦王说得话有理,将军这几日受委屈了。” 李元吉不敢置信地看向动作迅速的狱卒,他只是觉得可笑极了。 牢门打开,尉迟敬德起身掸了掸衣袍上的灰尘,他一步一步走出了牢房同李元吉擦肩而过时他低声道:“齐王与太子这样的人,永远也无法明白一个道理。” 李元吉浑身紧绷,就听尉迟敬德继续道:“我们忠于的不是秦王,而是李世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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