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尉迟敬德拍了拍狱卒的肩膀哈哈大笑:“这几日还要多亏了你的照顾,多谢。” 李元吉盯着尉迟敬德畅快的背影不发一言,瞧着内侍亦在他跟前笑着说些什么,李元吉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往上涌。 他从齿缝间挤出了几个字:“带寡人去见张亮!” 行,尉迟敬德是没有证据钻不了空子,但张亮可是证据确凿,又是带着千把人又是带着几车的金帛,他倒要看看这样板上钉钉的事情,李世民还要如何力保张亮! 李元吉一脚踹上了狱卒的后背,狱卒猝不及防之下踉跄了几步险些便要摔倒。 “带路!” 狱卒只觉得后背生疼,他咬牙缓缓直起身子垂着脑袋带着李元吉往深处走。 ——— 张亮只觉得自己的脑子迷迷糊糊的,他的双手被吊着,手腕处生疼,他乱发披面,脸上惨白一片满是汗水。 他时不时痛苦地□□着,喉咙处极痒,痒得他忍不住剧烈地咳嗽着,血沫不可抑制地顺着嘴角淌下来,染红了胸前的白衣。 破碎的衣襟里头露出了道道泛着皮肉的红痕,血肉模糊,瞧着可怕极了。 “说说,秦王派你去洛阳究竟是想要做什么,是不是想要谋逆?!” 冰凉的鞭稍直戳张亮的脸颊,让他混乱的脑子清醒了些。 又是这个声音,陛下还真是不死心呐。 张亮扯了扯嘴角虚弱道:“我们家大王是陕东道大行台尚书令,大王派我去洛阳有哪里不对吗?” 身上领着李渊命令的小吏啐了一声当即又是一鞭落下:“好,那我便问你,去洛阳缘何要带那么多人?” 张亮闷哼一声断断续续说着:“陛下难道不清楚吗,洛阳先前被我们大王查出了一批心思不正的官吏,如今洛阳人手不够,自然是要多派些人的。” 小吏哼笑一声:“硬骨头是吧,那几车的金帛你又作何解释?” 张亮轻笑出声,他抬眸讥讽地看向小吏:“你还真是天上人啊,若是没有金帛,你叫我如何能带着这么多人前往洛阳,又如何将这些人安排下去?” 被张亮嘲讽的小吏大怒:“你!还要挨打是不是!” “这秦王都是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小吏低声咒骂了一句,高高举起胳膊就要扬鞭,然而下一瞬一只手握住了他的胳膊。 “孟、孟主薄……” 小吏愣了愣,而后他便觉得胳膊处的力道越来越大,小吏面色难看只觉得手腕处一翻,鞭子便被这位孟主薄给夺了去。 孟主薄冷笑着:“陛下叫你来审问,便是叫你这么屈打成招的吗?!” “可是……” 小吏心惊肉跳,向来对着谁都是一副笑眯眯模样的孟主薄,今日居然发了这么大的火,这让他一时之间有些害怕。 孟主薄打断小吏的话上前查看张亮的伤势:“可是什么,你这样的做法若是传出去,是想让全天下看陛下的笑话吗?!” “我们的陛下最是公众无私,你哪来的胆子敢如此污蔑陛下的名声?” 小吏只觉得万分憋屈,这张亮想要做什么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怎么在孟主薄口中却成了他的不是了? 就在小吏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李元吉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沉默。 “孟主薄倒是嚣张,只会在一个小吏面前逞威风算什么本事?” 李元吉走近。谁料孟主薄半步不退不卑不亢道:“凡事都要讲证据,也不单单是我一个,别驾也是一样的想法,既然这张亮怎么审都审不出来,那便将人放了,不若便是平白无故让众人觉得陛下屈打成招,这损的也是陛下的名声。” “屈打成招……?” 李元吉唇齿间细细咀嚼着这四个字,他眯了眯眸子看向孟主薄:“孟主薄眼瞎了不成吗?还是说你也是依附了秦王?” 孟主薄表情不变解开了张亮手腕处的绳索将人扶着:“臣自然是忠心陛下的,只是这张亮被关了三日依旧是这么一套说法,再审下去也是没有用的,臣与同僚都商议了一下,这张亮也是时候该放了。” 说着孟主薄护着张亮冲带路李元吉的狱卒使了个眼色,狱卒立马就像是寻到了主心骨一般,很自觉地就上前扶住了张亮的另一只胳膊。 “颠倒黑白,臣等可不愿传出这样的名声,至于陛下那,自有臣等亲自同陛下交代,也不劳烦齐王费心了。” 李元吉只觉得浑身冰凉,他攥紧了拳头:“这处所有的官员都是同你一样的想法吗?” 孟主薄诧异看向李元吉,他笑了笑不紧不慢道:“自然,这是大家的意思,不然的话臣又怎么可能敢如此大胆呢?” 话落,孟主薄毫不犹豫带着早便昏迷了过去的张亮转身就走。 最初的愤怒褪去,李元吉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孟主薄方才那么平平淡淡的一句话所透露出来的消息却是让李元吉如遭雷劈。 说什么忠于陛下,如此明显的谋逆行为都能当作没有看见,他们都是瞎子不成吗?! 难道只有他看到了这一切,只有他一个人清醒吗?! 太过于可怕了…… 他怎么样想不到,在长安,本该是李世民力量最为薄弱的长安,他都可以做到欺上瞒下指鹿为马颠倒是非,这是何等的可怕。 李元吉闭了闭眸子,不能再拖了,得尽快解决掉李世民。 ——— 长安,街道。 杜怀信伸了个懒腰,前半个月将尉迟敬德和张亮都救了出来,尉迟敬德倒是没受什么伤,这张亮可是吃了大苦头,所幸他一个字都没有往外吐,兼之又有李世民私下的暗保,人也是很快就放了出来。 而张亮不仅无罪释放,更是在众官员的坚持下依旧是派往了洛阳。 他跟李世民去看望过张亮好几次,李世民也是想着让张亮再缓缓养好了身子出发洛阳。 可谁知道张亮坚持,说什么都不肯耽搁了李世民的计划,等他能下床的时候便提出要前往洛阳。 李世民拗不过他,便遣了杜怀信去送一送张亮。 此刻的杜怀信便是送完了人自城门口往回走,他在心中琢磨着洛阳的情况。 洛阳武有屈突通,文有温大雅。 说起这温大雅,自从上一回温大雅的弟弟温彦博成了突厥的俘虏,温大雅便激进得不得了,几乎是每隔几日都要给李世民传来一封秘信,信中不是给李世民出谋划策就是让李世民放心洛阳是铁板一块已经随时做好了开战的准备。 毕竟,若这个皇帝还是李渊,那么他的弟弟就永远没有可能被救回来,也唯有李世民坐上了那个位置,他才能盼望着他的弟弟能早日归朝。 杜怀信想着啧啧称奇,他可是看过这些秘信的,其中的言语措辞对于温大雅这个土生土长的封建王朝的人来说可以说是大逆不道了。 一个曾经被李渊信任的心腹,可到头来却是走上了推翻李渊的道路,实在是令人唏嘘。 杜怀信笑了笑,视线却是不经意间落到了前方的一个眼熟的背影上。 杜怀信眨眨眼,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此人好像是叫卢方庆来着,一个小小的察非掾。 起初杜怀信还不明白这个察非掾是干什么的,后来去问了问李世民才发觉这察非掾就是侍御史,纠察朝仪的,可惜官职不是很高,不过七八品而已。 不过这不是重点,这人让他印象深刻还是因为他在今日早晨出发送别张亮的时候在弘义宫门前看到了此人,当时他随口问了一句,才知晓此人是李世民亲自请来的。 都到了如此紧张的时刻,既然都请到了弘义宫,那么这人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自己人了吧? 杜怀信思索着追上了卢方庆的脚步。 “卢兄,你这怎么这么快便从弘义宫出来了?” 卢方庆回首,他自然是听出了杜怀信的潜台词,他顿了顿道:“是杜兄啊,某愧对大王厚爱,又哪里还能继续待在弘义宫?” 杜怀信一愣:“卢兄是拒绝了大王?” 卢方庆轻笑出声:“我的官职这么低,言微人低,于大王而言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杜怀信看了看四周摆摆手道:“怎么会,大王求才向来不问出身,卢兄既然能被大王赏识,未必不会成为下一个马周,马周如今可是在大理寺出尽了风头。” “其实也不仅仅是这个原因,最重要的还是我的阿娘如今年岁已高,我不想让我阿娘卷入争斗。” 杜怀信沉吟着点点头,但随即他便意识到了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啊。 杜怀信瞪大了双眸:“等等,既然你拒绝了大王,这可是、可是事关太子,大王就这么放你回去了?” 卢方庆眉眼弯了弯,他怡然自得道:“有什么好担心的,大王可是许诺了我一个藁城令当作封口费啊。” “我接受了,所以我也不会去告诉陛下的。” 听着卢方庆充满打趣意味的话语,杜怀信一哽,有时候他真的觉得李世民心大,这种事情都可以同一个小官说了后被拒绝就这么放人走吗? 卢方庆显然也是瞧出了杜怀信的欲言又止,他摇摇头:“大王气度非凡,又怎会同我计较?” 说着卢方庆的声音低了下去:“更可况……如今朝中如何大家都看得明明白白的,我也是盼望着大王能够得偿所愿的。” 闻言杜怀信叹了口气,但随即他又打起了精神:“好,那你可要好好准备了,当上藁城令后可不要让大王失望啊。” 卢方庆点头笑着回道:“自然。” “哇!快看呐,那是什么!” “这莫不是太白星吧,这大白天的,怎么能瞧见太白星呢?” “莫不是天下……” 卢方庆话音刚落,周遭骤然响起了百姓的议论声,嘈杂非常。 现场立马陷入了混乱,所有人都抬头望天,就见太阳边上还有一点很明显的白点,格外引人注意。 杜怀信下意识循声看去。 “太白经天……?” 杜怀信愣在原地,身为现代人他自然很明白太白经天不过是难得一遇的金星凌日,但是他穿越了这么久也自然是明白这个天象在古代是代表着什么。 杜怀信心头一跳低声喃喃:“太白经天,天下革,民更王。” 卢方庆死死地盯着天边,他的手指虚空掐算着什么,几息功夫过后他踉跄了一步,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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