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以让他高大俊逸的形象……不是,是怎么可以在这几位德高望重的文人面前出糗。 杜怀信只觉得自己的腰背处被人推了推,猝不及防之下他踉跄上前了几步。 他的一双手背在身后,狠狠冲李世民做着不满的手势,就听得李世民轻轻的咳嗽声,杜怀信当即不敢再造次。 他清清嗓子,看着面有笑意的房杜二人,与他们后头明显有些茫然的三位文人硬着头皮开口作揖道:“见过诸位。” “不知诸位寻二郎有何事?” 杜如晦憋着笑回道:“大王前些日子不是因着战事结束,天下渐平而想着开一个文学馆吗?” “三位是同意世民的请求了?” 杜如晦话音刚落,李世民当即探出了半个身子,兴奋地上前几步,可瞬间他便反应了过来,颇有些懊恼瞪了眼杜怀信。 李世民故作恼怒:怎么不拦着我? 杜怀信迷茫无辜:二郎动作太快我拦不住。 看着杜怀信颇为无辜的神情,李世民轻哼一声也把他拽上了前。 反正他们此刻都是不能看的,半斤八两。 “是啊,大王如此真挚相邀,我们又哪里有拒绝的道理?” 虞世南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陆德明看着此刻虽然狼狈却半点不掩风采的秦王,只觉得畅快非常。 自从得了李世民的相邀后他日日都关注着李世民的动向,心中满意得不得了。 他看着此刻亮着双眸子的李世民轻笑道:“大王仁义,某愿追随大王。” 孔颖达看着这两位一个两个就要冲上去表忠心的模样就觉得好笑,前些是谁说要再观察些日子的? 对上李世民看向他满怀期待的目光,孔颖达点点头,亦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他作为孔子后人,身上肩负着传授经书儒术的担子。 只可惜在隋廷时,那两任皇帝嘴上说得好,实则并没有多重视他。 而他也打听过,当今陛下出身武将世家,眼中也只重视前隋的勋贵与关中那批人。 放眼整个唐廷中有权势又说得上话且敬重他们这帮文人和南方士族的,也唯有秦王李世民这一个罢了。 出于他对李世民的欣赏也好,想要完成心中的抱负也罢,他都只会选择李世民。 正想着,就见李世民对他们谦恭地行了一礼,而后激动地看向虞世南道:“听闻先生历仕陈隋二代又执着好学,于南方各朝各代的历史知之甚详。” “而这正是世民所最不了解的地方。” “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但世民这几年忙着打仗,与经书文集一道上确实不如诸位先生。” “而如今眼见便要天下太平,世民也不愿就这么知晓自己的不足而不去弥补。” 说着李世民上前几步,一脸恳切地看向虞世南:“论帝王为政得失,述古今兴亡之道。” “先生可愿收下世民这个弟子?” “先生可愿同世民一道?” 虞世南愣了愣,自眼前这个少年眼里他看到了最纯粹真挚的相邀。 几乎没有犹豫,他笑着点了点头。 武德四年,七月初九,长安。 这一日的长安格外热闹,早在当初捷报传回的时候,整个长安城便都在盼着他们的战神秦王归来。 而李渊自那日冷静后也恢复如常,面对李世民这样不见前人的功劳,他也丝毫不吝啬替李世民造势。 特地批准了李世民身披黄金甲,共计二十五位有功部将从其后,率领铁骑万匹与三万甲士自长安大街而行,并前后部鼓吹的殊荣。 这一个消息早早便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在李渊的默许下,这一日长安城的城墙上站满了群臣百官与抢到了位置的兴奋的平民百姓。 更多的人不是选择在酒楼定位置,便是在街道两旁围观等待。 李渊站在最中央,他扶着城墙,远远眺望着,看着李世民的队伍由远及近,心中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受。 长孙嘉卉得了李渊的默许,就站在他的身侧。 明明知道李渊对李世民的忌惮不满,明明知道李世民未来或许会走得艰难,明明知道她不该在李渊面前太过忘形。 但至少在这一刻她全然顾不上这许多了。 长孙嘉卉的全部心神都落在了那个越来越近的,那个身披黄金甲又意气风发的身影上。 她的唇角越扬越高,眼角眉梢是掩藏不住的春色。 这一刻她突然想起了她及笄那年的事情。 她出嫁得太早,也因着家中的变故根本还没来及取小字。 所以照常理来讲,她的小字应该是由她的夫郎亲自来取。 及笄礼还未开始时,长孙嘉卉便缠着李世民想要知晓他给自己取了什么小字,可李世民却是神秘一笑,只说等及笄礼后她便会知晓。 劳累了一天,及笄礼过后,人群散去,整个屋内独独剩下了她与李世民二人。 她眼眸亮晶晶的,好奇地看着李世民。 李世民则自袖中拿出一支朴素又不算精致的玉簪,长孙嘉卉瞬间便猜到了这是李世民亲手雕刻的。 难怪那几日李世民总是眼底青黑,缘是在熬夜做簪子。 长孙嘉卉又心疼又好笑,但她还是乖乖垂首,任由李世民动作。 李世民微微弯着腰,动作温柔,神情认真。 簪完簪子后,李世民凑近长孙嘉卉的耳畔。 观音婢。 缱绻万分的三个字自长孙嘉卉耳中传到心尖。 整个人都有些说不上来的酥麻,长孙嘉卉眼眸湿漉漉的,看向李世民。 就见李世民微微歪着脑袋,笑着伸出了手到她面前。 “小小年纪,瞧你每日都忧心着天下局势天下百姓。” 长孙嘉卉恍然大悟:“所以二郎给我取的小字便是观音婢?” 但还未等李世民说什么,长孙嘉卉又眨眨眼轻哼一声:“我阿耶阿娘从小便是这么教导我与阿兄的,同我年纪有什么干系?” 李世民眉梢微扬:“是啊,这一点上观音婢是同我一样的。” “只是……”,说着李世民越发贴近长孙嘉卉,声音也愈发低哑了起来,“观音婢想要普渡众生,是个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听着这话长孙嘉卉倒是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垂眸,感受着愈发暧昧的气氛,感受着自己的心跳砰砰。 而后她听见了李世民调笑的声音,轻得一散入空中便再也寻不见了。 “那观音婢也发发善心渡渡我如何?” 唇上一烫。 长孙嘉卉后退半步猛地抬眸,正正好对上了李世民认真的眼神。 不知为何,这一刻的她格外安心。 她将自己的手放入了眼前这双或许还不算宽大的手掌。 李世民手一紧:“要同我一起去将这世道变成你我心中的模样吗?” 长孙嘉卉点头毫不犹豫应声:“我同你一起。” “来了。” 李渊浅淡的一句话让长孙嘉卉从回忆中醒来。 长孙嘉卉与李渊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向下头望去。 而后便见李世民抬首,略过神情复杂的李渊,直直望向长孙嘉卉。 长孙嘉卉勾唇。 他做到了,他做到了在及笄礼那日他向她许下的承诺。 王窦已擒,天下渐平。 这个世道已然逐渐变成了当初他们二人所勾勒的模样。 在未来几年里,他也会不断去谋夺那个位置,也终会成功的。 长孙嘉卉始终坚信着这一点。 李渊看着李世民的身影踏入长安。 这一刹那,整个长安城都爆发出了阵阵欢呼与尖叫声。 他有些恍惚地看着李世民志得意满的背影,看着他身后似乎不忿烦躁的李元吉。 看着铁骑甲士与追随李世民的将领虔诚地顺着秦王的脚步而行,看着心如死灰垂着脑袋坐在囚车上的王窦二人。 看着街道旁兴奋激动的百姓,看着身侧面有欣慰的百官。 直到在这一刻,李渊才深切地意识到,纵然他是皇帝,纵然他是这个长安的主人,可他早在不知不觉间被李世民夺去了属于开国帝王的光辉。 这般游行后,李渊同李世民一道俘王世充、窦建德及隋乘舆、御物献于太庙,行饮至之礼以飨之。 站在太庙面前,站在跪着被绑缚的王窦面前,李世民举着酒樽,遥遥一敬。 第一杯敬天地。 第二杯敬战死的士卒。 第三杯敬在场所有人。 李渊看着李世民举着酒樽一饮而尽,仿若初升的朝阳。 而与之相对的却是,他已然老去。
第70章 分歧 等行完饮至之礼后, 李渊又大方地开宴大赐群臣。 这天的太极宫可谓是热热闹闹。 不论李渊父子四人心中是如何想的,但在这个普天同庆的日子里,在百官面前, 他们还是互相给足了对方面子, 没有闹出什么难看的事情。 太极宫一直到了将近半夜才渐渐冷清下来。 李渊坐在上首, 半阖着眼眸, 一只手撑着额头,不时地揉着自己的额角。 今日的酒还是喝得多了些。 李渊思绪纷乱,想到了窦建德和王世充二人。 窦建德此人素得民心,李渊对他有些忌惮, 但因着他先前卡着时间先一步将劝降的书信递了出去加之李世民在旁作保, 这人的性命倒也不好明面上取。 只是想要一个人死法子多了去了,明面上给个虚职供着, 实际则将人圈禁起来,等过一段日子想要“病逝”便容易许多了。 上一个“病逝”的还是他推上位要匡扶的隋室后人代王杨侑, 死于宫中几乎是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已经想好了窦建德的结局,李渊的心情舒畅了些, 这才有心思看向面前他晾了许久的王世充。 说起来他与王世充在隋朝时也是相熟的,也算是同朝为官过。 彼时李渊靠着身份身上的官职不高不低, 又有杨广猜疑, 根本比不得王世充在杨广面前得宠。 更何况大唐初建时王世充可是没少骚扰大唐的州县, 如今看着王世充乖乖匍匐在他面前,可别提多畅快了。 李渊起身轻笑一步一步走至王世充的面前,嘴上还不忘一桩桩数落王世充的罪行。 就王世充的性子,上至官员下至百姓他都得罪了遍, 李渊对自己这般羞辱他的作为没有半分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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