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如今面对江妩的时候,总有一种想要避开的冲动,他垂了眸,道:“那我走了。” 江妩眨眨眼,拉住了他的衣袖,诧异道:“来都来了,你不求点什么。” 裴弗舟看了一眼她的手,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臂,咽了一下嗓子,“求人都不如求己。何况求什么神佛?都没用.......” 他话音甫落,唇边一紧,忽地盖上了一柔软的触感,带着点清淡的花香。 裴弗舟顿了顿,回过神来时,发觉那是江妩的手心,正贴在自己的唇上,虚虚实实, 他脑中轰然一鸣,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唇间那一处去。 唇本就是敏感的,此刻她的手心连着手指按了上来,甚至,似乎感觉到了她指下微微跳动的筋脉,起起伏伏,每一下都给他心头如不轻不重的一击,体香混着花香,敲在他的唇边。 即便只是这一小小的肌肤,他也能确认,她的味道一定是甜的,那比什么饴糖蒸糖糕还要诱人些。 裴弗舟一时心神微颤。 他不觉有些心塞,脑子坏掉的不是他,分明是江妩缺了点什么,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是无动于衷。 真是拿他当姐妹姑娘的看么 若此处不是寺院,他恐怕真要抑制不住,怕是要抓住她的手臂,自纤细的指尖一路细细地吻到她的手腕去,而后将唇贴在她腕心的脉搏上,好好感知一下她对他的感觉。 这般想着,他竟有些气息不稳起来。 然而他却竭力去抑制,生怕自己凌乱的呼吸落在她手的边缘,被她发觉了去。 ...... 这一动作不过是须臾之间,可裴弗舟却觉得度日如年。 江妩捂住了他的嘴,神情却没有丝毫暧昧,只挑了秀气的眉梢,警告他道:“啧啧。听听你说的什么话。大过年的,晦气。拜一拜吧,拜一拜也不会掉块肉。” 裴弗舟心中却叹,她这般捂住他的嘴,却还要他坐怀不乱,那才是比剜肉更加难熬才是。 他无奈,只好乖顺地点了点头。 他那呼吸已经一下比一下沉了,抑制不住地喷洒在她的手心里,滚烫的热气混在一起,与她的肌肤相缠,小小的空间里,已经润得有些湿。 江妩皱皱眉,察觉出来他一开一合的唇,赶紧把手收了回来,搓了一搓,发觉手心里有了淡淡的湿润感。 裴弗舟有些不好意思,想说点什么解释。 然而下一刻,江妩却“噫”了一声,下意识地朝他手臂那块布料抹去,一面蹭着还给他,一面十分嫌弃道:“你这是邪气虚盛,要发病了么?” “......” . 裴弗舟被江妩拉着也去拜了一拜,起身后,将香插在香炉里。 他做完一切,去看江妩,不禁哑然失笑。 她倒是熟稔,对着香炉又拜了三拜,一会儿又从荷包里拿了铜钱,又是闭目许愿祝祷似的,而后放进了香炉里。 看江妩这么虔诚,裴弗舟都有点不忍心去见她愿望落空了。 他靠在抱柱上抱臂等,一会儿见江妩端袖走过来,心满意足的样子,她兴致勃勃地问道:“你许什么愿了。” 她如此迫近他,仰着头,几乎是直视他的眸底。 裴弗舟沉了沉,她这样的姿态未免有些过分,给他一种欲说还休的渴望的模样。 他垂眸落在她唇上,心神不宁。 然而自知俯仰之间的心思全被神佛瞧着,只觉得有些心虚。 裴弗舟默了默,推开她一些,面不改色地将她方才那套说辞搬来还给她,“不能说的。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 江妩对裴弗舟越来越无言以对。 这人心性大变,她只盼着他千万别回想起来从前——倒不是怕裴弗舟找上她门来算账,而是,居然有点心疼他。 等裴弗舟想起来今日之种种,恐怕要羞愤至死。 江妩望了他一眼,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很是同情。 出了寺院,两人走在雪中。 此时雪停,一路皑皑,洒了盐花似的。 东都的冬天比江淮冷些,江妩从前爱俏不穿棉,为了装优雅,常常冻得要死。 如今她想通了,天冷就要穿暖,一件一件地裹在身上,厚厚实实的,自己舒服就好。 大氅仔仔细细地裹在外头,下头的衣衫带着皮毛的边缘,一直裹到脖颈,半点肉都不露出来。衬托着一她的脸庞玉雪一团似的,白白净净,天一冷,两颊微微泛着浅红。 裴弗舟看在眼里,恍惚觉得她像个大粽子。 还是个甜粽子。 真想吃一口。 他心思歪了一下,见江妩如此纯致,又有点自责起来。 临了街头,裴弗舟要去东宫,恰好江妩也要走。 他原本期待着她还能向上次一样,陪他多走一段路,然而江妩却支支吾吾起来。 “我还有点事。得先回去了。”江妩没说,桂姨娘有了相看的消息,特意约了茶肆说一说。 裴弗舟一听,虽然有些失落,可也慢慢接受着她只把他当朋友的事实了。 于是点点头,并未多想,只道:“好。那你回去小心。” . 裴弗舟一到东宫,见太子正同人说话,转过屏风,先端袖叉手拜过。 “殿下今日诏臣。” 太子回过头,一脸喜色,“二郎快来,上次你给柴锜的差事他办得很好,提前回来了。走,咱们三个去内室谈。” 裴弗舟抬起身,看向了柴锜,微微点头。 柴锜见到了裴弗舟,亦是十分恭敬,端袖朝他一礼,笑得十分爽朗,“裴将军之计,柴锜总算不辱使命。” 裴弗舟刹那间脸色凝住,沉郁之色渐起,脑中有数个片段闪过,串联在一起。 这句话,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作者有话说: 【鸡距笔】 唐朝爆款流行写字笔,文人墨客超爱,效果劲健硬挺,笔头像鸡爪,粗短锋利, 白居易《鸡距笔赋》:“足之健兮有鸡足,毛之劲兮有兔毛”“不名鸡距,无以表入木之功”、“以中山兔毫作之尤妙” 感谢在2023-04-17 22:34:33~2023-04-18 17:38: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左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第 54 章 ◎眼不见心为净◎ 柴锜是个爽朗直率的性子, 身着行动便利的青色的翻领袍,这一点和旁的文官不大相同。不过,柴锜的确不会武, 虽生得不算十分俊朗,可眼睛里倒是透着才思卓敏的光。 太子詹事府留下的人么, 太子对他有绝对的信任,因此裴弗舟也是信的。柴锜有慧博学, 办事随机应变,也能说会道。时间长了, 裴弗舟也对柴锜这个人颇为赏识。 裴弗舟方才脑中一晃,有那么一瞬间可以确认,当年他同柴锜一定是很有交情的。 这么一想,对于顺理成章地破坏了他的相看的事情, 裴弗舟心里闪过几丝歉意。 当今局势暗潮涌动, 圣人最忌惮皇子窥视皇位。太子为了避嫌,不得已打发了很多人走。 如今东宫人少, 说话倒是方便很多。 三人对坐于一展屏风之后,小仆走路脚步轻,给他们端来了煎茶。 茶碗是孔雀石的, 茶由雪水煎成, 茶汤很浓,上头飘着白色的梅蕊,很是淡雅别致。 裴弗舟低头看着波光水面上浮着一朵小小白梅,心中宽慰:太子如今总算心性平稳, 欲韬光养晦, 以待来日。 这十分好。 他喝下了茶, 点头沉声道:“殿下有心。” 太子温然一笑, 自是隐晦地谢他上次指点,接道:“二郎擅棋,有空常来东宫陪我对弈。” 如今言多必失,说话三分满即可,不必太多,自然都懂。 柴锜也是明白的,放下茶盏,说起西京事。 “长安风光依旧,龙首原之上一如往昔的壮阔。只是,大明宫中有几处殿宇,年久失修,稍有破损,不过,不成大碍。” 裴弗舟和太子相视一顿,这是暗指太子在长安的旧部果然出了蛀虫。 柴锜点头确认,从怀中掏出一卷白麻纸呈给了太子,“殿下,请过目。” 太子迟疑一下,接过来,打开看,越看,脸色越发紧。 此事倒是在裴弗舟的预料之内。 旧部是太子留在长安驻守的,来日太子荣登大典,欲开辟新天地,势必要迁回长安的。 比起圣人选择的东都洛阳,西京长安才是太子的暗中发展的据点。 只是时间长了,难免旧部人心涣散,若七皇子暗中放些风言风语,旧部有个别人生了异心并不意外。 上辈子,裴弗舟虽然对此有所留意,隐隐提醒过太子,可太子对老臣仁厚过头,并没有怎么在意。 如今看来,不除是不行了。 裴弗舟瞧出太子又为难几分,勉力劝谏,“殿下。”他沉了声,“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殿下欲成大事,不可拘小节。” 太子长叹,望着幽深清净的殿宇喃道:“本就人少。再失左膀右臂,恐举步维艰。” 裴弗舟只摇头,“殿下有臣,有柴锜,还有国公府鼎力相助。” “可是,”太子问,“二郎如何想?庭院里,花花草草养得久了,也生了感情,即便是该除去的杂草,可也又不忍心。本宫不如二郎,做不到斩草除根。” 裴弗舟顿住,叉手一抬,“殿下仁德,是臣不如了。” 太子却叹,这不是你的问题,“本宫如今儿女双全,一步走错,牵连甚广,”他按了按裴弗舟的手,摇头道,“二郎,你尚无家室,可明白我的意思?” 皇位之争向来残酷,太子是怕最后成了输家,恐他儿女也不得生路。 裴弗舟默了默,思忖片刻,继而抬起眼,道,“好。那不如明赏暗除。长安旧宫阴冷潮湿,几位老臣怕是腿脚不舒服。不如将他们移去风光之地,也算宜居。锦州,北庭,江州,都是好地方。” 这一下,裴弗舟是打算将名单上那几人调去东南西北,各自分散开来,联络不得。 柴锜连连点头称好,“此为仁善之举,圣人会感念太子体恤老臣之心。” 太子觉得有理,微微颔首,脸色舒缓很多。 太子看着裴弗舟,心中十分庆幸他选择了自己。裴弗舟执掌金吾,有他在东都固若金汤,来日若真的不得已剑指皇城,还要指望裴弗舟同他一众金吾武侯相助。 如若裴弗舟是七皇子之人,他自己这皇位,不争也罢。 想到此,太子便也起了些对下属的关怀之意,说起放松的闲话。 “二郎好事快近了么,听闻太常寺卿之女贤淑貌佳,你可满意?” 太子倒是盼着他们早些娶妻生子。年轻郎君多血气方刚,办事果断利落这是好事,可太过贸然也是有点危险。倘若家里有个可心的温婉之人,再有孩子,多少能稳稳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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