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笑道:“娶妻不贤,那自然是要休妻另娶了,再不然,写一份和离书与那女子,将她送回娘家便是了。” 啪—— 老夫人的话随着萧瑜手上的茶盅落在桌面上戛然而止,不过是平常拿起放下的力道,却因为萧瑜此时身上浓蕴的戾气和威慑让众人噤若寒蝉。 “近日总听闻魏府中走出来有关我冬儿的流言蜚语,我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萧瑜的眼睛扫过魏淑和魏老夫人,冷笑道:“魏家难道就是这样的家教,我家娘子受了你家姑娘设计泼了一身的茶水,又被她出言羞辱,我不说为她讨个公平,却还要休了她,与她和离?” 魏老夫人神色大变,怒而指着萧瑜,却被魏员外拦下,送回内宅休息,就连魏夫人也被叫了下去。 只剩下魏淑一人坐在角落里,神色惊惶,不安地用手绞着帕子。 “卫公子请息怒,想来母亲并不知晓内情,才会说出如此冒犯之语,我向夫人赔罪了,只是老夫还不知,真的是淑儿她——” “哦,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萧瑜并不想让魏员外难堪,转而问道,“今日那个手脚粗苯的丫头呢,名字是叫疏桐的,四姑娘已经处置了她吧?” 魏员外连忙让人拿了疏桐来,一顿板子打下去血肉横飞,疏桐咽气前,便把魏淑如何嫉妒冬儿,觊觎卫兰公子,又设计让疏桐故意将茶水泼在冬儿身上,还拉扯她的衣裙一事交代地清清楚楚。 萧瑜不堪魏淑一眼,起身向魏员外行了大礼,恭敬地说:“员外为人善良正直,在易原县城中也是赫赫有名,卫兰千万佩服,只是我庸俗之才,实在不敢高攀魏府,也舍不得我那糟糠之妻,只愿与我冬儿相伴偕老罢了,还望员外海涵。” 他不点名魏家有人败坏冬儿命声之事,只一脸替魏员外感到不值的惋惜,“教养子女还需严苛,我家娘子本就身体单薄,因为上午的事受了风寒,离不开人,先告辞了,他日再来拜会员外。” 言毕,萧瑜缓缓将目光凝拢在魏淑身上,眼中寒光只怕是已经将她千刀万剐了一遍,只留下一个轻蔑又不失儒雅的微笑。 萧瑜先一步离开,随后宋蕙将有关冬儿和魏淑以及魏老夫人之事悉数告诉了魏员外。 这下子,魏员外的脸彻底挂不住了。 自己的女儿觊觎有妇之夫,自己的母亲帮衬着损毁良家妇人妻子的声誉。 如今,还做出了那样别有用心的算计,害人家的丈夫亲自找上门来讨要说法。 如今细细想来,那卫兰公子说过的每一句话,不都是已经留足了面子,委婉至极地说自己厌恶这魏家的女儿吗? 更何况,如今这得罪的是什么人?那是县令大人女儿的闺中蜜友,是如今在易原县中名声大噪,县长大人都敬重七分的卫兰公子。 宋蕙的身影消失在东栏庭侧,魏员外当即命人将魏淑拉到祠堂罚跪,严加看管,将其身边的侍女和随从悉数杖毙。 思来想去,魏员外依旧觉得此事不妥,午后带了一些补品,亲自前去杏济堂向萧瑜赔罪。 萧瑜本就没有迁怒员外,加之冬儿身子并无大碍,也安慰魏员外,今后若是魏淑还想到书院中求学,宋蕙和宋济民也不会阻拦的。 送走了魏员外,萧瑜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亲自下厨为冬儿做了几道清粥小菜,与她一起用了晚饭。 冬儿困顿之中听了他和员外所说的话,也明白了萧瑜为她的付出。 吃过饭后换好衣裳,和他一同到院子里,两人熏烧着艾叶,品尝着自己酿的甜酒,看着天上繁星。 觉得冷时,冬儿不再自己去寻衣裳披着,而是从自己的藤椅上起身,柔柔地躺在萧瑜身侧,用手臂浅浅环着他的腰。 萧瑜为她揉了揉尚还在发肿的眼睛。 “今天哭够了,以后就不许哭了,只是不论发生了什么事,你都要和我讲清楚,不要受了欺负,还不肯声张。” 萧瑜拿女人哭是没办法的,他母亲梅妃是刚强至极的性子,纵然是伤心,也是静静流泪,不言不语,冬儿又是那一旦哭起来就让人疼惜到心碎的难过,总是让他慌乱无比。 冬儿不满道:“可是我明明也说了她的,没有做受气包。” 萧瑜便让她讲了自己是如何不做受气包的,听过后问冬儿:“你之前可打过人没有?” 冬儿摇头,其实从前她的确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受气包,和人动起手来,就算是比人家个子高力气大,最后也总是身上伤多的那一个。 “那要不要我来教你习武?打打拳,踢踢鸳鸯腿?下次被欺负了,你就打回去。” 他如今总是害怕,担心有一日重蹈前世覆辙,再一次失去冬儿。 得到的越多,顾虑也就越多。 如今,每每忧思难眠,他就恨极了那个该死的和尚。 “冬儿不要,殿下总也出些坏主意!” 她不大好意思开口,其实萧瑜多在她身边陪陪她就很好了,因而极小声的说:“殿下不会护着冬儿吗?” 冬儿别过脸去,却不舍得离开他身边一分一寸。 “会,自然会的!”萧瑜连忙起身扳过她的小脸,在她面颊上亲了一口。 现如今,冬儿是愈发会拿捏他了。 “只是,听二哥信里面说,梅音也在学些武艺,如今也能护着些二哥了。” 冬儿注意到了重点,二殿下已经回信了,那梅音也一定会给自己写信的,萧瑜本就打算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如今也正是时候了。 “我有两件好事告诉冬儿,第一件,前几日二哥就说查到了薛家和幽州有关的线索,如今王谱死在了易原县,若是二哥能把握住时机,或许也能借查案之事前来。” 还有第二件,萧瑜不急着说,冬儿便知道这第二件或许十分要紧,可是她越是问,萧瑜就越是不说,闹着争着,冬儿就骑坐在了萧瑜小腹上。 院子里并不算亮堂,烛火昏熏,艾草燃烧的火星在地上,熠熠星辉闪烁在天际,柔呢的光照着萧瑜俊美的面容,只是一改平日和冬儿腻在一起是那勾人的桃花懒神色,多了几分清隽冷凝。 冬儿懂事地问:“殿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与她对视着,萧瑜脑中闪回过前世冬儿为他惨死的情景。 为了他那可笑的大计,冬儿先是被寻来的仇人逼讯,满天雪花飞舞,浸了冰水的鞭子将她单薄的棉衣抽打地支离破碎,飞溅出老旧的棉花和血珠子一同在血地里,雪白血红。 后来,又是不想让自己被挟持,不惜自戕,竟然将那群饿狼都吓得腿脚发软。 可是他还是没能救下冬儿,一剑穿心,他希望自己也是那样痛苦而死,用以压制自己如穿心般的悔痛。 半晌,他哽着生硬的喉头说道:“不是,我只是想让冬儿答应我一件事。” 他有预感,或许幽州的事,结束地会比想象中更快,也许会有更加让人难以预料的危险。 “好,殿下说吧,冬儿都答应的!” 萧瑜用手指贪婪地抚摸过她的面颊,希望把冬儿烙在他的记忆深处,这样,即便有一日他死了,没有这样幸运的重来一回了,到了阴曹地府里去,他还是记得冬儿的模样。 “我要你,不论什么时候,都顾着自己的性命,你的性命是最重要的,就算是……有一日我不在了,也是一样的。” 冬儿被他吓到了,眼眶瞬间红透,让萧瑜告诉自己发生了什么,不让萧瑜说这样的话,还替他把这句话收回去,可是看着他的眼睛,冬儿终是噙着泪水回答:“好。” 转而,萧瑜微抬起身子,抵上她唇瓣,毫无顾忌,毫无克制地吮吸起来,疯狂地汲取着她的气息。 冬儿趴在萧瑜身上,气喘微微,却压抑不住鼻酸,为什么忽然要说这样的话? 萧瑜告诉她,裴湖看过了冬儿的字,对冬儿很是感兴趣,他已经再运作一番,今后裴湖就只是冬儿一个人老师了。 听到这里,冬儿再也忍不住难过,一定让萧瑜说出个所以然来,不准萧瑜有事瞒着她。 就好像一只找不到家的小猫一样,冬儿可怜地趴在他身上,又伤心又难过。 “看把你吓得。” 萧瑜微微眯眼,漫不经心地掩饰着自己哀伤难言。 “我不过就是随口一说,冬儿就吓坏了,人生固有一死,怕什么呢?” “不过这样也好,今后若是我真的去了,不用担心你也会和旁人跑了去,我也是没有白疼你这些世间。” 他作势去解冬儿的衣服,说要看看她的良心在不在了,却被冬儿用一个怯怯地吻压住。 “如果殿下生了病,不好治愈,冬儿会一只照顾殿下,不管多少年;如果殿下被人害了,冬儿会为殿下报仇,用多少年都可以……” 她轻声问道:“殿下不在了,冬儿也会记得殿下的,殿下也会的,对吧?” “当然了,一定会的,我怎么会忘了冬儿呢?” 萧瑜将她眼眶堆积的泪水擦拭干净,湿漉漉的眼睫勾缠着他心底的波澜。 “方才我说的话只是问问,你不要往心里去,只记住前半句就好了,爱惜你自己的性命,不许做傻事,至于后面半句——” “我不在了,你也要相信,我一定会再回来找你,一定会的。” 两世光阴,她是这万般虚妄的世间,他宁愿万劫不复也要归来唯一意义,就算粉身碎骨,不入轮回,他萧瑜也一定要回来,找到他的冬儿。
第73章 花落无人见(二更合一) 京城,紫宸殿内殿御书房。 萧竞权坐在书案后批阅奏折,梅妃——也就是如今后宫中恩宠正盛的哲贵妃娘娘在一旁侍墨。 侍臣李素掀起珠帘走进殿内向萧竞权禀报道:“陛下,薛相如今正在外殿等候,称有要事启奏。” 萧竞权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哲贵妃:“兰儿就先下去吧,今日琳儿到宫中祭拜皇后,方才派人来问,想要向你问安,朕听闻这几日他和那薛家姑娘又惹出了不少糊涂事,你去帮朕劝劝。” “叫他进来吧。” 梅妃不多言语,径自从小门离开,萧竞权收起笑容,喝茶后起身走动了几步,等待薛承容走进殿内问安。 “敬恩啊,有什么事吗,若是为了琳儿和王妃之事,那就由他们年轻人自己去闹吧,小辈的事,我们这些老人已经管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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