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榜出来后,赵徴明显人也轻松了不少,毕竟进了殿试,只要将自己的水平正常发挥,前程都不会差。 心境放宽,赵徴整日都神采飞扬,怕攸宁在家中闷,时不时撺掇着带她出去玩。 如今怀着小娃娃,攸宁是山高路远的不行,人多拥挤的不行,最后两人还是乖乖选了丰乐楼。 那里菜品极佳,也不算辜负好不容易出来一趟。 丰乐楼上下三层,一共并排五座,楼与楼间,飞桥栏槛,明暗相通。 楼内设各类包厢,一律珠帘绣额,天黑以后,灯烛晃耀,熠熠生辉。 点了几道攸宁爱吃的菜,什么餐前鹌子羹、荔枝腰子、葱泼兔、辣炒蛤蜊…… 攸宁吃得不亦乐乎时,听到了走廊那女子心绪不佳的抱怨声。 是吕相那位掌上明珠,也是曾经在钟山上老是拿话噎她的贵女。
第八十九章 上京城从来都是一个圈子, 不仅是男人的,也是女人的。 攸宁前些日子便从娘那里听说吕相家这位小娘子偶然一次进宫见着了皇帝一面,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竟闹着要进宫当妃子, 气得吕相当场就骂了她, 还将她关了半月的禁闭,大概是最近才得了自由。 就像是男人很少会将政事说与妇人听, 各家夫人也极少会将这样的闲话告知家中男子, 只与自己圈里的老姐姐妹妹说个嘴。 刚听说的时候, 攸宁就觉得吕仙珠这姑娘想不开, 嫁谁不好去嫁帝王! 但亲眼见了吕仙珠那副样子,也忍不住叹一声任性。 在攸宁看来, 就吕仙珠那娇蛮的性子,以后找个温和好性儿的夫婿才是正道,嫁李崇那样的?别说那一宫莺莺燕燕了,李崇那性子都能将她磋磨得够呛, 她那大小姐脾气可没人捧着! 回想起前世, 她模糊的记得似乎吕相在殿试后就将其嫁了个脾气和顺的进士郎, 虽不尽完美, 但日子也算顺遂…… 本着让这姑娘少走弯路的心思, 攸宁在丰乐楼碰上她, 难得主动搭话, 劝了两句。 “吕小娘子还是听一听吕相公的吧!他是这世上最疼爱你的人, 不让你嫁的人多少是有几分道理的。” 正和家中兄弟使着性子的吕仙珠,一见是许久未见的高攸宁, 立即收住了先前那副撒娇卖痴的情态,摆正了身姿, 端庄道:“你竟也来劝我,是怕我进了宫日后压你一头吗?” 说起年龄,吕仙珠比攸宁还小了几个月,心智更是小女儿状,但本质不坏,就是被家中父兄娇惯了些。 攸宁语气平缓地与她说话,吕仙珠自然也没有浑身长刺,但还是会下意识地回嘴辩着。 听着这话,攸宁更加确信了她只是骄纵幼稚,倒是还有几分可爱。 趁着赵徴去如厕没有回来,她也乐得多说几句开导吕仙珠。 “我想你应该也知道,陛下已有正宫皇后,贤良淑德,又有一众娘子妃妾,你进了宫,就算熬出来,也不过妃妾,咱们这样的家世,何故去做个妃妾?” “想必你在家也是千娇万宠的,要不然也养不出这样的性子,若是你进了宫,你觉得陛下和满宫上下会惯着你?太后会惯着你?” 攸宁就当是发善心,将话讲得明明白白,希望这小姑娘能听进去。 皇家的日子可不是那么好过的,这都是她的亲身体会。 那厢,被攸宁一连串的话说得一愣一愣的,吕仙珠一时被堵住了,整个人怔在了原地,等反应过来,还想追上去说几句,就看见高攸宁迎上了一个容色清艳,俊俏至极的少年郎,二人亲密地倚在一起,相携着离开了。 吕仙珠也不闹了,安安静静地随着兄弟回了家,让吕家几个公子心中称奇不已。 也不知是不是攸宁那日的忠告起了作用,后续她再没听过吕仙珠闹着要进宫的事,只是娘偶尔说起爹上朝时那吕相总爱来搭话…… …… 岁月静好中,时光流逝,转眼间便是帝王亲至的殿试环节。 此刻已接近了三月的尾声。 虽然知道李崇不是那等小人,但两人终究是有着前世的牵绊,攸宁心中还是隐隐担心他因为自己而迁怒赵徴这个傻小子,因此殿试那日,她担惊受怕了一阵。 殿试完还需帝王亲自考校,殿前唱名也需耗费不少时间,纵然攸宁心中再急,也须得耐心等着。 这一等又到了日暮时分,按理说不该这样晚。 一大家子在前堂等着,婆母劝了攸宁好几次让她回去歇息都被她拒绝了,她此刻只想等着赵徴回来。 也许是巧了,刚说完话,前院便传来了动静,隐隐听到生金那小厮的笑语声。 自殿试回来,有笑声,说明结了好果。 千呼万唤之下,赵徴可算是踏了进来,可那模样却让人大吃一惊。 不仅鬓发凌乱,衣衫破损,就连那白生生的面上也有了灰尘,活像跟人打了一架! 攸宁立即就想起来曾经赵徴说过他跟人打架的事,神色有些不好。 刚殿试完就跟人家斗殴,若是传了出去怕是不妙! 没等她问出后,身旁婆母就先开了口。 “我儿这是如何搞成这副模样?” 显然郑氏也跟攸宁想到了一块,眉眼充斥着忧虑。 还是生金抢着回答了这问题,原因让众人一乐。 原是有不识得赵徴的官员与富商,见赵徴这样一个样貌出众的进士郎出来,立即就开始不管不顾地抢了起来,准备捞回去给自家女儿,混乱拉扯下,就将赵徴整成了这副样子。 若不是赵家仆从赶来,赵徴还真就被那些个壮汉给扯走做女婿了! 话一交代完,众人立即就笑了,皆叹好在没有被抢走。 攸宁忍不住将赵徴被抢的情景在脑中设想了一番,笑得开怀。 …… 殿试的结果既在攸宁的预料中,又不在她的预料中。 赵徴被点为探花郎。 状元仍是自己那位惊才绝艳的表兄,三哥同前世一般,位列榜眼。 虽帝王的眼光大多时候与春闱时的判卷者大多相贴,但偶尔也有出入,像今年这般完全相合的实属难得。 本想着赵徴就算不能像春闱那般取个第二,只要是个进士也很不错了,没想到到了这殿试,他竟也稳住了,拿了一甲前三的探花! 虽然不是明文规定,但探花郎这个位置,上位者总爱取一甲中最俊的那一个,就比如公爹当年,据说也是风姿过人,被先帝亲点为探花。 所以,顶着这么一张如花似玉的脸,赵徴得了这探花郎的名次很是合情合理。 但赵徴不懂这些趣味,只觉得自己还没有上次表现的好,入夜间缠着攸宁问了半天。 攸宁被他缠得烦了,便将探花郎择取这等隐秘偏好讲于他听,顺带夸了他两句,终于将人夸高兴了。 见赵徴有了笑脸,攸宁便打算睡觉,谁料才一刻钟的功夫,就感受到腰间衣带不知何时被解了去,身后贴上来一具火热…… “不行,还有孩子……” 那乱动的手拨乱了她的心弦,攸宁立即就知道了对方的意图,红着脸拒绝道。 “我昨日问了大夫,说三个月左右胎便稳了,只要我动作轻些便没什么问题……” 炙热的气息喷洒在攸宁颈后,带起一片颤栗,在他的撩拨下,攸宁已然动了些情,又听他说这话,心房顿时卸了一大半,半推半就地被赵徴转过来,予取予夺…… …… 金榜一出,没过多久,朝廷便让进士郎们走马上任。 其中最受瞩目的便是一甲前三,打马游街那日,几乎是万人空巷的程度,可以说是建朝以来最热闹的一次。 不怪上京城的百姓反应如此大,实在是这一年的前三甲太过扎眼了些。 若不是有赵徴这个在样貌上力压群雄的存在,今天的探花郎还真不好说落在谁家,毕竟在攸宁看来,自家三哥和表兄皆是样貌不俗的儿郎。 可惜如今有了赵徴,探花郎的位置便不可撼动了。 赵徴被授予了户部员外郎一职,骆表兄则是吏部员外郎,三哥则成了左司谏,一个切切实实的言官。 攸宁觉得这个职位十分适合三哥,如他那般刚直磊落的人,就应该去做个进谏忠言,匡正礼法的言官。 有了官身后,赵徴便成了和公爹一般,每日早出晚归,按时点卯上下朝的状态,倒像是回到了他修道的那几年,整日按部就班的作息。 不过好在本朝官员休沐的时间也不少,除了没旬一日的旬休外,还有各种节日假。 例如春节、清明与冬至,皆会休沐七日,甚至还有皇帝与太后的诞辰,也会给予官员休息,可谓是仁义至极。 因官员办公的需要,赵徴中午不再回来,只日暮时分归家,与攸宁共用晚膳。 做了官后,加之又是民生所在的户部,赵徴愈发了解了百姓的疾苦,时不时就要与攸宁探讨一下自己的为官心得。 就好比此夜,夫妻二人躺在床上,赵徴轻揽着小腹已然隆起的她,又开始哀民生之多艰了。 “以前跟着书院去体验农耕时,我便体察了百姓的不易,现如今在户部待久了,看得民间疾苦更多了些,总恨自己无能为力,不能解救他们于水火!” 也就在思考这些时,赵徴才能不对她动别的小心思。 听着头顶上方响起的话,攸宁也有了许多感触。 “是啊!天下最苦的便是百姓,他们一生劳碌,仅为了一口温饱,尤其是那些靠着老天爷赏饭吃的农人,稍有不慎一年的辛劳便白费了,就好比陇西那边,每年黄河决堤,洪水泛滥,都会或多或少地祸害无数良田,叫农人颗粒无收,最严重的便是□□十年的那次暴雨,不仅是黄河,就连长江那边也淹了好几个州,听我爷爷说,当时上京全是其他州涌进来的流民,其惨烈让人唏嘘……” 赵徴听了直皱眉道:“当时的官员怎么办事的,竟搞成了这副样子!” 攸宁叹息回道:“代代都有贪污的官吏,朝廷发下来的赈灾银,层层剥削,真正到了百姓手中的,几乎只有十之二三,这还是我爹曾跟我说过,我每每听了也很气愤,奈何我不是父母官,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随着娘亲姐姐们在城中设粥铺救济流民。” 赵徴沉默了半晌,揽着她的胳膊略微收紧了些,闷闷道:“若是我,定要为百姓们讨个公道!” 攸宁听他这信誓旦旦的话,只当他是过过嘴瘾,也没想多,调侃他是青天大老爷,便抛诸脑后了。
第九十章 然而, 攸宁那句话却成了真,赵徴还真去做了那青天大老爷! 七月中旬,汛期到来,加之阴雨连绵, 黄河水泛滥, 冲垮堤岸,造成沿岸千顷良田, 无数屋舍被淹没, 农人一年心血付诸东流, 甚至时刻面临着生命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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