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这么喜欢生气。”商侑安从桌上倒了一杯茶水, 递给他。 谢康禛却没有接,他看着那杯茶, 神情莫测。 商侑安见此, 嘴角微勾, 将手中那杯茶一饮而尽,放在桌上。 随后看向床上之人,带着几分嘲笑,既是讽刺谢康禛的怕死,也讽刺自己不过是递了一杯普通不过的茶,仅此而已。 “父皇怕什么?儿臣又不是谢谦,不会弑师,也不会弑父。” 商侑安的轻描淡写,在谢康禛听来,这是威胁、是大不敬的混账话。 气得谢康禛胸口一阵疼,不得撑着身子坐起来,冷眼看着这个逆子。 他能利用顾原在朝中与民间的声望,来借此设局,可见此子心机之深! “你今日来,有什么目的?” 商侑安闻及,故作悲伤,“就不能是单纯地来看眼父皇吗?” 不知从何时起,父皇两个字,被少年挂在了嘴边。 大概是三司会审结束,谢谦被废黜后,这样看似亲昵的称呼就出现得频繁了。 谢康禛冷笑一声,“你费尽心思,还想要做什么?” 少年脸上悲伤的表情只停留一秒,便消逝无痕,他勾唇一笑,“还是父皇了解我,那父皇可考虑清楚了,如何处置臣的好弟弟?软禁、流放、逐出四海,哪个更好一点呢?” “你!”谢康禛听看向少年嘴角的笑意,只觉浑身气血在翻滚,“朕已经废黜他的太子之位了,还要怎样?他可是你弟弟!” “是吗?”商侑安透着冷漠的眸子视着他,“当初我进宗正寺的时候父皇可不是这样说的,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怎么到了他这里,父皇就开始偏袒了呢?” 谢康禛脸色红青交织,凝视着少年。 少年缓缓近了一步,挑眉道:“也是,谢谦毕竟是嫡子,真是嫡长一字压死人。” 他俯身,凑在谢康禛耳边,轻声道:“当年臣的母妃,想必也是同臣如今的心情一样,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呢。” “啪!”少年脸上微红,殿内寂静。 谢康禛瞪着眼睛,“不准你提她,她怎会有你这种心思深沉,手段狠辣的儿子!” 少年皮肤很白,如剔透的白玉,脸上巴掌印显得格外触目。 他也只是直起腰身,眼神微暗,舌尖顶了下腮帮,低嗤一声,随后看着床上之人,声音冷冽道: “好,那就谈点父皇想谈的。父皇年纪大了,如今身子也不好了,儿臣想问问父皇,何时立储啊?” 他缓缓站定,眸色阴冷,居高临下看着谢康禛。 谢康禛怒火中烧,像是要把人焚烧殆尽:“逆子!朕且尚在,你竟逼朕......!!你!” 闻及,商侑安悠然散漫地坐下,眸色极深,如深不见底的寒潭: “父皇此言差矣,儿臣不过是想早些替父皇分担一些。还是说,父皇更愿意看儿臣同弟弟们争个死活么?届时,父皇又该说儿臣不顾兄弟手足了。” 少年的眼中带着浓重的偏执,森森道:“父皇若是能早些立儿臣为储,儿臣便不同他们计较,也好给父皇身边多留几个亲人,免得父皇老了无所依靠。父皇觉得如何呢?” 少年的手段谢康禛自是知晓,也知如今的几位皇子,皆不是他的对手,只有...... “只有傅仪这些年积攒的势力可以牵制儿臣。可父皇,您是真的忘了,还是装糊涂呢?这么多年了,儿臣都没能找到个合适的机会问您,傅仪在当年之事中,身份可算得上清白?您口口声声说爱母妃,真的爱吗?” 商侑安几乎是咬牙说的,当年八岁之子的记忆无比清楚的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母妃的最后一程正是傅仪的一杯毒酒造成的!这么多年了,凶手一直枕于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身边。 这个男人并非是不知情,心里清楚如明镜,明镜般需要傅氏的势力来辅佐他。 权衡利弊多年,都不曾给母妃一个交代,这样自私自利的人,他都替母妃觉得蠢。 谢康禛恼怒之余还带着一丝震惊,他没想到眼前这个离隔数载的少年竟将那份□□的恨揣在心里,十年。 居然从谢康禛眼里捕捉到了可笑的一丝愧疚,商侑安带着蔑视,挑眉道: “父皇这是愧疚吗?” 谢康禛望着眼前的少年,心中那份见不得光的愧疚就这样被人无情揭开,连自欺欺人都少了借口。 那张威严半生的脸上垮垂几分,再没有昔日威严,许久,他道: “好,我立,是对她的一点弥补......” 少年似被触到了禁区般,冷漠的脸上绷不住地嫌恶:“这话,你该自己下去同她说。” 少年大步离去,头也不回,消失在了这座沉森无声的宫殿。 不出几日,那道立储的圣旨便落了下来,谢康禛撑着虚弱的身子在朝堂之上颁布了这道圣旨。 众臣始料未及,这立储之事未免过于着急了些。 “圣上!立储之事怎可如此着急?”底下大臣道,略带些反驳的意味。 商侑安一身黑金色,立于大殿之中,表情淡然,好似对这封圣旨他早已预料到。 见此,另一拨大臣则道:“盛安王殿下是如今最合适的人选。” 瞬间有人反驳道:“就算谢谦不堪重任,也有皇后嫡出的四皇子可栽培,怎可让一个......一个……” 少年听着这声断断续续的话,将视线看去那位大臣,视线如鹰,盯着人发毛,让那位大臣结巴了好久,未曾说出句完整的话来。 此刻,谢康禛身子不适地低咳起来,随后摆手道:“朕已决,众卿不必多言,退朝吧。” 说着,便让旁边的李省扶着,慢慢走了下了阶梯,那背影似在几日间,沧老了些许。 少年视着那消失在大殿中的背影,默声转身。撞上丞相打量的视线,少年微微一礼,在擦肩而过的同时,少年又顿下脚步,道: “丞相大人,不知......沈二小姐可是回府了?” 他今晨去朝云殿,未曾见到沈知珉身影,当时以为她是因宫中混乱,出宫回府了。 可那殿中的随身物品却又摆放整齐,不曾带走一样,他又觉得不太对。 沈德言闻言一愣,道:“小女一直居住宫中,不曾回来过。小女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见沈德言并不知情女儿在何处,商侑安脸上沉下几分,眸中透着几分寒意,却在外人面前尽量的压制: “今日不见沈小姐,想必是在宫中哪里玩,丞相大人不用担心,我去找找。” 说着,少年面上一笑,好似想给这个未来的岳父大人宽心。 沈德言心中隐隐觉不安,自从在三司会审的殿外,见过一面交付了令牌后,他就没有再见到过女儿。 想及令牌,他想及当天,那块令牌的作用就是用于让贺锋顺利进入奉成殿。 如此,沈德言一惊,抬头对上商侑安的眸子,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了一个人,一个这几日都不曾见到的人。 就连立储这么大的事情她都不曾出面,沈德言越想越慌,少年打断他正要开口的话:“丞相大人放心,我去看看,一定将珉儿带回来。” 沈德言点头,只得将此事托于眼前的少年,连少年口中那般亲昵的称呼都没有注意到。 -- 谢康禛正沉眼休息,一阵香味袭来,他抬眼,那张红颜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怎么来了?”他心累,瞧着她那一身似火的华服,刺得人眼睛疼。 傅仪抹着烈焰红唇,缓缓走近谢康禛,纤细的双手抚上男人的肩膀,缓缓按着: “这么大的事情,圣上都不和我商量么?” 谢康禛沉沉一息:“谦儿之事你也有错,如今,符合储君人选的,也只有他了。” 傅仪闻及一笑,俯身贴在他耳边,轻轻问:“是么?明明仁儿也可以,圣上这样不打招呼就立了他,仪儿很伤心。” “不管你们平常怎么斗,可别忘了,他虽姓商,身上却也是流着朕的血。如今废黜太子一事在岱延沸沸扬扬,朝廷不稳,民心动荡,那一直虎视眈眈的寇军又开始蠢蠢欲动了。为了岱延,朕可顾不上你那些不安分的心思。” 好似一切皆在谢康禛的掌控之中,就算有意外也能及时调整策略,这样的心思,从不是任何爱与亲情能左右的。
第84章 084 ◎失心疯◎ 那双细柔的手一顿, 随后抽离男人的肩膀,随着主人的缓动,划过男人的手臂, 最后被主人淡淡收回。 “罢了罢了,圣上都这样讲了,臣妾若再说, 岂不有些不识大体了?”傅仪感叹一句,眼尾描着细金, 带着几分不满情绪。 就在谢康禛审视她是否真的罢休时,只见女人委屈地靠着桌沿,歪头道: “圣上做的决定我支持,那不知妾身的一个小小要求,圣上可能答应?” 谢康禛揉揉额角,“皇后请说。” 傅仪眼里透着厉光,嘴角带着笑意:“谦儿怎么说也是圣上的孩子, 若是被人任意处置, 岂不折了圣上威严?都是臣妾的错, 圣上要处置,那便处置我好了, 反正那孩子不也是怨恨是本宫抢了他母妃的位置吗?” 那句好似幽怨委屈的话 传入谢康禛耳边, 令他有些头疼。 “皇后又在说什么胡话,好好的扯到这件事上做什么?且让他在宗正寺待一阵子, 等这事风头过去了, 再看看能给他册个什么闲王,赐处封地。眼下就先少惹事, 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谢康禛皱着眉头, 沉声道, 对于这个儿子,可能是长年放于身边的原因,此刻还是有些恻隐之心。 傅仪笑着道:“那臣妾替谦儿谢过圣上了。” 她转身,每走一步嘴角的笑意就减淡一分,出了殿门,已经可见眉间冷漠,“去宗正寺。” 宫人应是,带路。 宗正寺的牢房中,谢谦将桌上的饭菜一扫于地,暴躁地斥着门外看守的士兵: “你们就给本殿吃这种东西?是不是不想活了?!” 看守的士兵低着头,默不吭声。 谢谦瞧着这些昔日在他手下办事的人,如今吩咐不动他们,便抄起桌上的茶壶砸去。 士兵惶恐一躲,见此,谢谦更是一怒:“好啊,你还敢躲?!我要杀了你们这些狗东西!” 茶壶砸在牢房外的地上,滚了几圈,停在了那双凤翘前。 来人前后簇拥一行宫人,见到地上翻滚的茶壶,前路的宫人忙拾起,大气不敢出,低头将通往牢房的道路清理干净。 看守的士兵在此刻纷纷退下,牢房安静起来。 “你想杀了谁?”傅仪冷冷瞥向牢中沉不住气的谢谦,面色微冷。 谢谦见到母后,神情一愕,顿时收敛情绪,看着被打开的牢房,语气带着几分激动: “母后是来接儿臣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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