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此次过来巴蜀,有与寄夏成婚之意。”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寄夏为江之洁的表字,众人本就关系亲近,自然知晓,也知晓日前长安城内喧闹的沸沸扬扬,谣传南安王世子江之洁爱慕月德公主花灼,尚公主本就相当于断仕途,南安王心有不悦,在外澄清数次谣传,所以众人竟也不知晓,这谣传居然属实。 花灼继续道, “我与寄夏本计划在明年内成婚,父皇也是因此才要我来到巴蜀,好成婚之前与寄夏增添感情,一路我身侧有两位道长相送,谁知一人却在宁州遇到一声称算手相看卦的妖道,被算只剩一月可活后那妖道便没了行踪,往后我身边那道长身体还当真每况愈下。” 众人听了,无不惊愕,云中王妃打断,“怎会是在宁州遇到的?” 她们以为那妖道定与顺安王府有关,就算无关,也定只在巴蜀一带。 也有官员不解,“微臣听闻那妖道只会咒算心性纨绔之子,微臣教子无方,独子一直养在丧妻家中,被养的无法无天,做过不少顽劣坏事,接回来两年本想板正性格,如今却遇到这事,整日躺在病榻上嚷嚷自己错了,一五一十交代了从前做过的许多坏事,微臣想,诸位贵人也差不多吧?” 云中王妃一噎,本是嚷嚷的最欢的,也没了话音。 过来的能养出那等顽劣之子,哪个好惹?孩子们几乎各个都是归寻的狐朋狗友,整日聚在一起打架斗殴,骑马乱撞,好不招摇,恶劣一些的要了人命,也都是金银摆平。 众人一时无言,那官员战战兢兢道,“微臣有一言,敢问公主,那妖道怎会放过公主呢?” “你这老头子放肆!读了满脑子的圣贤书忘了根本,便是妖道亦不敢对上皇族,再说月德公主品行端正,你说的什么?!” 镇国将军大怒,那文官一时支吾,花灼有些尴尬,想起原身从前顽劣天性,在宫中肆意殴打侍女,豢养猛禽猛兽咬伤人亦不过问云云,轻咳一声,对镇国将军道, “将军说得对,恐怕是我身为皇室之人的缘故,总之,伴我身侧的道长被妖道施法,我心焦不已,赶往巴蜀后,便听寄夏说了日前顺安王府置办生辰宴所遇妖道一事,归寻缠绵病榻,寄夏与我亦是心焦如焚,我等便想出了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 众人都望了过去。 花灼浅浅一笑,目光显得狡黠聪慧,似只波斯猫儿般,指尖蘸了杯中水,在桌面上,白皙柔软的指尖写了一个端端正正的“婚”字。 “提早便是,热热闹闹,大办一场,”花灼手肘一抹,桌面只剩一片斑驳水痕,“既喜欢热闹,何不迎他过来?” * 茶室内茶香阵阵,对面是一尊玉刻观音像,侍女在火盆里头添了几把银丝炭,屋内更添一分暖意。 许孟二人觉热,都脱了外裳,唯独梁善渊端坐原位,外披银白雪狐毛大氅,冰清玉洁,玉骨清艳的模样,脸上一道巴掌印看不大见了。 孟秋辞有心关怀,“善渊姑娘,不热吗?你把大氅脱了吧?” 梁善渊眼睫一顿,浅笑点头,对面站在玉观音像前的江之洁却转头望去,道,“你不必脱了,你跟我出来一下。” 梁善渊抬头望他,“嗯”了声正要起来,许如意终于回过味来了,忙起身,“你们做什么去啊?带我一个吧?” “许道长,我与善渊姑娘有些私事要说。” 那巴掌不是花灼打的,当时便只有可能,是江之洁打的。 许如意虽不想信,奈何当下江之洁满目厌烦,更是证据确凿。 他自是知道江之洁与梁善渊都喜欢自己妹妹,恐怕是因为花灼起了争执,生怕这二人出门去撕扯起来,闹得花灼名声不好, “什么私事不能在这里说,又没有外人。” 许如意阻拦着,就是不相让,江之洁目光不忿,注视许如意几秒,“许道长又怎可知你帮的是什么狼子野心之辈?!” 许如意没想到江之洁会如此说,孟秋辞亦是一愣,下意识拦在梁善渊身侧,却听旁侧女声道, “狼子野心?善渊不懂世子在说什么。” 翻脸不认账。 江之洁几乎气的哑口无言,偏偏这两人都明显有袒护梁善渊这女儿家的意图,他唯恐闹下去不好看,竟愤愤不平的出了茶室去。 “善渊姑娘,你没事吧?” 孟秋辞安慰道,梁善渊摇了摇头,看上去颇为惹怜,却是抬眼对许如意道,“我将心意与世子说明,世子不愿,对我有了意见,要二位道长心生困扰,抱歉。” “这也不是你的错,”许如意哀叹,世子与灼儿假成婚在即,到底是觉她可怜,“只是沉不住气,未免招怨。” “我心中清楚,多谢许道长告知。” 许如意闻言,又是叹出口气,也是这时,忽听外头脚步声进来,本以为是江之洁闹够了脾气,却见是顺安王妃被下人们簇拥着进屋来,带出满身寒意,“诸位道长好等,不无聊吧?” “不无聊,”许如意的身份众人基本都知情,顺安王妃亦然,他先一步出来迎,望见顺安王妃身后仆从手里抱着的牲畜,却是愣了愣,“王妃这是?” “道长怕蛇吗?” 顺安王妃笑笑,见许如意摇头,才要下人上前,众人只见那身型瘦小的下人手里缠抱着一团婴儿手臂粗的红眼白蛇,正不住蠕动,细舌丝丝。 “我听闻公主从前在宫中时有豢养长虫的喜好,”顺安王妃红唇微勾,笑得颇为友善,“家中因从前如霜进宫当伴读的缘故,投机也养了几条,一直没机会送与公主,今日公主又帮了大忙,特将这白蛇先送来。” 她话一落,旁侧有下人拿着网笼上前,将白蛇装进网笼之中,这白蛇样貌极为好看,白鳞若含亮一般节节蠕动,红眼似两滴红血,时下豢养凶兽为贵人雅兴,这白蛇如此模样,花灼定会喜欢,许如意点头先谢,“多谢王妃美意。” 顺安王妃点头轻笑,点了下头,先一步离去,只留笼中白蛇,探头探脑,与笼外的梁善渊一双凤目对上视线。 “公主原来喜好养这类凶物?” “在宫内时是有这兴趣。” 许如意道,也对孟秋辞说,“我从前去宫中时,还见灼儿养过一匹金黄猎豹,虎虎生威的紧。” 孟秋辞亦有几分兴趣,却听梁善渊轻笑一声,与她一同起身,到笼前观望笼中那尾雪白蟒蛇。 “这类凶物近乎毫无驯服之可能,公主当真好胆量。” 他漆黑目光里盛着白蛇蠕动爬行的雪白蛇身,微眯了下眼睫。 自认为养“虎”,实则将被”虎”吞,对处境无知无觉,当真可笑。 * 花灼自正堂出来,偶遇江之洁,江之洁遇上她,悒悒不乐的模样,花灼心觉他是顾念上午,“你别往心里去,谁也没怨怪你。” “我......我并非因此。” 江之洁支吾片晌,却是带花灼越走越偏,花灼直觉要走到上次与梁善渊荒唐过的花厅,心口直跳,不禁扯了下江之洁的衣袖。 江之洁停了脚步,以为花灼走累了,现下所处之地也能说了,他转头望向花灼,“公主,我心觉那梁善渊并非纯善之辈,盼望你此次平安之后,能与其断了关系,这是寄夏忠告。” 花灼回望他,却是浅皱了下眉,直觉有异,“寄夏,你们方才在武定侯府时,他对你说的什么?” 江之洁愤愤道,“他对我说——” “灼儿!” 也是这档口,忽听前头许如意呼唤,紧跟着的便是寻来的梁善渊与孟秋辞,许如意望见花灼,颇为高兴,“你二人要我等好找,要不是善渊姑娘望见世子离去方向,恐怕还找不到世子人呢。” 江之洁一顿,不禁紧紧蹙眉,他自茶室出来往左侧正堂去,可如今已经偏向后花厅了,不禁下意识抬头望向那白衣若玉观音般的女子,见其根本未看自己一眼,又心觉怪异抵触的低下头来。 花灼虽觉有几分怪,只想恐怕是最近疑神疑鬼的缘故,见他三人还带了个大笼子,不禁蹙了蹙眉,“你们这是拿了什么过来?” “顺安王妃送的礼物,灼儿,那边你都料理好了?” “料理好了——”花灼望见孟秋辞拿着那笼子上前,却是微蹙了下眉,“蛇?” “说是在府里养了几年的蛇了,方才特意送到茶室来,我看了下,确实世间难寻。” “倒是不必她如此客气......” 花灼围着这铁笼蹲下来,里头白蛇一直蜷缩着身子,忽的抬起脑袋,露出双令花灼心头一颤的红眸来。 似两滴红血一般。 如当初梦中所梦到的那尾白蛇,一模一样。 花灼本就头晕脑胀,对上这白蛇一双红眸,更是头感刺痛,当日那梦她忘得差不多了,却只觉不舒服,径直站起身远离了些。 梁善渊站在众人之后,望少女脚步微乱,脸色煞白的模样,不禁微歪了下头。 “罢了,先一同出去,你们随我寻个山头将这尾白蛇放生了吧。” 这白蛇虽样貌极好,却明显是山野之物,许如意一愣,江之洁本也看上了这尾白蛇,闻言不禁一愣,“放生?公主不是喜爱养猛禽吗?” “从前喜欢,如今不喜了,”原身确实极为喜爱豢养猛兽,猎豹狮子老虎飞鹰等等,拔了牙断了甲或是拿根绳牵着养在身侧,花灼对这类猛兽也有喜爱,穿书来时还新鲜了一时,可望见这些猛兽如此惨样,便喜欢不起来了。 “我思考来,从前不过是叶公好龙,为那几分私.欲罢了,若有朝一日我被自己豢养的猛兽吞吃,多是可笑,还养什么?”花灼正要两手抱起铁笼,竟发现自己都抱不动,苦笑道,“瞧瞧吧,我连抱都抱不起来,可养不得。”
第66章 几人闻言, 也尊重她意愿,许如意道,“正巧顺安王府后面就有山头。” “行。” 众人带这铁笼出门去, 也恰巧顺安王府的来客都基本走光了, 五人坐犊车到了后山头,正是下午暮色四合间, 山林隐在日落黄昏之下, 显出一股拒人千里的隐秘之感。 花灼要众人先等着, 带铁笼费力走了两步, 身侧便落来一双白皙的手,帮她一同拖着那铁笼,她抬头,正对上梁善渊一双内勾外翘的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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