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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一样圆罢了。”欧阳先生摸着羊角胡下了结论。 “并非如此，你看这糕点底部是平整的，所以说它也不是个真正的立圆。”周先生秉持算学严谨的态度说道。 欧阳先生不以为然，“表面金黄，形似在其次，寻求神似即可。” “试试便知了。”周先生一笑，径直拿了一个蛋黄酥送入口中。 阎先生在心中冷笑，就知是他嘴馋，还平白寻了个由头。 周先生一派坦然，弘文馆后厨的饭食他都吃腻了，越发觉得没有滋味。今日饭前凑着吃些小点心自然不妨事。他本来只想随意吃个垫垫肚子，谁知这蛋黄酥内里却别有一番洞天。 表皮上面呈金黄色，还镶着几粒黑芝麻，下面又是白色的酥皮。入口松软酥香，能尝出层叠之感，微有掉渣却毫不粘牙。接下来是一股子绵软有嚼劲的奶香，这层东西有些像年糕，却远比年糕更软更糯，口感十分新奇。再一口是豆沙的细腻绵长，红豆甜而不腻还带有颗粒之感，保留了豆香与湿润，清甜不干。 最里面是金色的蛋黄，绵绵如沙的口感咸香十足，一丝腥味都没有，仅剩了新鲜沙软的味道。怪不得叫做蛋黄酥。甜咸丰富而适宜，软糯粘稠的麻薯中和协调，一个蛋黄酥就这样层层递进又化在舌尖。 寻常内馅多的酥点吃完难免会觉口干，而这蛋黄酥细腻湿润，小巧玲珑却味道丰富，让人吃完只想再来一个。 “阎老兄，你今日没收上来的点心，甚好。”欧阳先生的胡子上还落了蛋黄酥的碎渣。 “有这样好吃？”阎先生见欧阳和周先生相继沦陷，疑惑不已。 周先生又给自己拿了一个，“你试试便知……哎哟这个里面还是紫的。” 于是等闻昭穗站在抱厦外费尽心思酝酿如何说服阎先生时，便听到里面传来欢快的交谈…… “味道如何？”是周先生。他是在吃东西吗？ “甜咸适中，味道的确不错。”阎先生客观评价。 “里面这层白的是何物？又软又香好吃得紧。”是教乐艺的女夫子。 闻昭穗感到一丝诡异的熟悉，竖起耳朵继续听墙角。 “不知道，这蛋黄估摸着也加了什么东西，吃着和寻常的不同。”周先生道。 闻昭穗心中自豪，可不是，为了防止一整颗咸蛋黄干硬有腥味，她还专门加牛乳把海鸭蛋黄打散了又重新揉成圆的。不对……他们这是在吃自己的蛋黄酥？ 反应过来后闻昭穗的表情顿时怪异起来，她来的可能不太是时候。 等里面的人吃完心情大好，她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走进去诚恳认错。阎先生才吃了闻昭穗做的糕点心中有些别扭，再加上周先生从旁替她说话，最后竟直接免了闻昭穗的悔过书。 “下不为例。”阎先生回忆了一下蛋黄酥的美味，依然按照惯例说道。 闻昭穗疯狂点头：“学宫规矩，学生谨记于心。”下次一定不让你看见。 周先生有些失望。 李府，气压低沉。 “那个逆女死了没？”李少卿的脸黑如锅底。之前他还想着把李芷柔送到崔府做妾室，赖好也能沾上些长公主的关系。现在可好……只后悔当初没早些饿死她。 “老爷，她昨日在监牢里自尽了，那尸首……”管家回道。 “派两三人去做个样子，回来后拿草席卷了扔了便是。”他言辞嫌恶，丝毫不像是在说自己的亲生女儿。 “是。”管家退了下去。 李少卿面色阴沉，咬牙道：“和她娘一样，都是贱胚子……” ---- 奥，小穗总是对小池有些奇怪的误会
第37章 照烧滑蛋鸡腿饭 ======= “长宁姐姐！”门框边探出一个小脑袋, 像个小笼包。 “六殿下怎么来了？”闻昭穗惊喜道，放下了手中正在收拾的东西。后日便要去京郊以外的甘泉宫避暑了，她正与侍女一同挑选带什么物件。 池奕烺跨过门槛，迈着小短腿蹬蹬跑向她, 鼓起勇气开口：“皇姐说你做的蛋黄酥甚是好吃, 我、我想问问长宁姐姐还有吗？” 他两只眼睛湿漉漉的, 虽然很不敬，可闻昭穗还是一瞬间想到了眼巴巴望着肉骨头的小狗。 “不好意思呀六殿下，蛋黄酥好像没有了。”闻昭穗弯下腰笑眯眯道，见池奕烺眼里光芒消退，她继续道： “不过我可以给你做点其他好吃的, 你有空闲待在这儿用午膳吗？” “什么好吃的？”池奕烺眼中重现色彩。 闻昭穗牵起他的小手来到厨房, 看了圈食材, 耐心问询：“六殿下想吃米饭还是汤饼？” “米饭！”池奕烺毫不犹豫。 “好！照烧鸡腿饭, 就决定是你了！”跟着池奕烺, 闻昭穗说话也带了些孩子气。 池奕烺掂着脚观察了一下菜架, 仿佛在寻找什么，“长宁姐姐, 照烧是什么好吃的？我都没吃过。” “乖, 照烧不是菜, 只是一种特别的酱料而已。”闻昭穗随口答道。 池奕烺闻言却一愣, 长宁姐姐刚刚就像在对一个很小的小孩说话。可母后和皇姐都说他已经不小了，要学着明白事理、不哭不闹。 “长宁姐姐，我有一个……玩伴, 他都已经六岁又三个月了, 是不是就不能再随意哭了？”池奕烺自以为掩盖住了所有关键信息。 原来他才刚到六岁没多久啊, 闻昭穗了然。面上却表现得对池奕烺的话不疑有他, 还认真思索了一下。 “小孩子都喜欢吃糖，六殿下喜欢吃糖吗？”闻昭穗蹲下来问他，实在没忍住戳了戳他肉肉的小脸。 “我……喜欢吃糖。”池奕烺并没有躲开，抿了抿嘴回答道。可母后说吃糖不好，晓得饴糖会坏牙之后就不该喜欢吃了。 “不瞒你说，我也喜欢。”闻昭穗摊开掌心，帕子上躺着两个像小球一样的饴糖，下面还串着短短的竹签子。 她拿起一个举到池奕烺面前，“棒棒糖，六殿下要尝尝吗？” 棒棒糖？池奕烺好奇接过，学着闻昭穗的样子塞进嘴里。 “手可以攥着签子的，像我这样。”闻昭穗几根指头捏在竹签中间，给池奕烺示范。 池奕烺小手再次放在竹签上，橙子的香甜充斥口鼻。这个糖吃着好有趣。 “小孩子喜欢吃糖，六殿下也可以吃糖。你看，我都这么大了还是喜欢吃糖。哭不哭也是一样的，不管几岁都会有难过的时候，人一难过就会想哭，别说你……的玩伴了，我都十几岁了还是会哭。那六殿下和我一起用膳会觉得丢脸吗？”闻昭穗慢慢说道，棒棒糖被她拿在手里。 池奕烺好似明白了什么，一个劲摇头，十分义气道：“自然不会！长宁姐姐就算现下哭了，我也不会觉得你丢脸。” “那便多谢你啦！六殿下对人友善，连我也想做六殿下的玩伴了。”闻昭穗站起身，准备开始做照烧鸡腿饭。 “真的吗？” 池奕烺突然感到很愧疚，他骗了长宁姐姐。其实他……根本没有什么玩伴。玩伴要一起玩闹和说话，可他和宫女内侍捉迷藏时一旦磕着碰着，他们就会唰地跪下来，也没人和他聊天……这不是玩伴。 “是呀，六殿下来了我很高兴的。”闻昭穗有问必答，同时娴熟地将鸡腿肉去骨，然后放调料腌制。 池奕烺认真道：“那我日后还来找长宁姐姐玩。” “好呀，拉钩。”闻昭穗专门去洗了个手，用丝帕擦干。 “什么是拉钩？”池奕烺虽不解，还是模仿着闻昭穗把手握成拳，再单独伸出小拇指。 “就是玩伴之间约定事情的一种法子。”闻昭穗莞尔，弯下腰用自己的小拇指勾起池奕烺的小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这样就算我们说好了。我该去调照烧汁了，很快就吃饭。” 池奕烺心里鼓鼓囊囊的，他终于也……有玩伴了？而且母后今日在忙着安排六宫众人去行宫的大小事宜，他还能在清居殿多待一会儿，喜悦油然而生。 跟在池奕烺身后的内侍见此不由诧异，六殿下在未央宫还算稳重，俨然是个小大人。可到了长宁郡主面前不仅性子活泼许多，连说话也格外多些。 大米的香味传出，米饭蒸好了。 照烧汁其实也很好弄，料酒、酱油、蚝油、蜂蜜、清水，闻昭穗搅合完还不忘让池奕烺看一眼，“你看，这就是我说的照烧。” “这样就能吃了吗？”池奕烺看着黑漆漆的酱汁问道。 “还不能，要放在锅里和鸡肉一同煮熟才行。你先往旁边站站，别溅到身上了。” 池奕烺听话地站到一边，眼睛隔空朝这里看 闻昭穗起锅刷油，随后放入腌好的鸡腿肉，两面煎至微黄后倒入照烧汁，盖上锅盖闷着。 “郡主，菜弄好了。”兰慧将焯过水的青菜与胡萝卜片装进盘子。 “嗯，给我吧。”闻昭穗伸手接过。 “好香啊。”池奕烺闻到空气中的肉香脱口而出，这个“照烧”一闻就很好吃。 蛋奶倒入锅中煎成滑蛋，闻昭穗扭头问池奕烺：“六殿下喝果汁吗？我上午才煮了频果橙子汤，现在刚好放凉。” 频果，也就是苹果。 池奕烺：“喝！” 频果和橙子还能煮汤吗？他觉得自己今日跟着长宁姐姐见识了不少东西。 “鸡腿饭也做好了。”闻昭穗盛出煎好的鸡腿肉切块，和滑蛋、青菜、胡萝卜一同摆在米饭上，最后淋上照烧汁。 肉香四溢，酱汁浓稠，大块的琥珀色鸡腿肉冒着热气，黄色滑蛋铺在鸡肉底下，搭配上碧绿青菜叶子与橙红胡萝卜片。满满当当的盖浇饭，任谁见了都要赞好看。 热腾腾的照烧滑蛋鸡腿饭，凉丝丝的苹果橙子汤。 “咱们开吃吧？”闻昭穗给池奕烺盛了碗水果汤，拿起木勺笑着说。 “嗯嗯！”池奕烺满怀期待，举起勺子朝鸡腿饭挖下。 带皮鸡腿肉裹满照烧酱，厚实饱满、鲜嫩多汁，大口咬下去幸福感爆棚。菜蔬清新可口，原汁原味。酱香的鸡蛋滑嫩无比，还有一丝丝甜味，仿佛流动在嘴里。米饭软硬适中，而当浓郁咸香的照烧汁和米饭拌在一起……喷香的肉味和浓稠的酱香入侵粒粒分明的米粒，一口一口完全停不下来。 “……呜呜我好喜欢照烧。”池奕烺扒着碗含糊不清道。 “咽下去再说话。”闻昭穗哈哈一笑，开始喝苹果橙子汤。 苹果的清甜和橙子的酸甜融合，就像一脚踏入了挂满苹果与香橙的果园，果味萦绕，维生素含量拉满。还有几个小冰块在橙色的汤汁中飘着，冰凉解渴。 “频果有橙子味，橙子有频果味。” 他发觉自己除去好吃与好喝也说不出什么多余的评价，池奕烺平生第一次真切体会了“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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