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屋内的陆生终于如愿以偿地看见了一只毛茸茸的脑袋从窗户缝伸了进来。 “诶哟……”姜离的动作不太灵敏,甚至可以说是踉踉跄跄、连滚带爬地从窗口翻了进来。 接着“扑通”一声,连人带窗户一起砸了下来。 所幸姜离福大命大,恰逢窗户下方铺着厚厚的稻草,借了力缓冲,这才没有受伤。 见状,陆生提起的心又放了下来,他缓缓眨动眼睛,看着扶腰站起身的姜离挥手赶走周身的灰尘,眯着眼睛四处张望,俄顷,终于发现了躺在地上的自己。 一股难言的窘迫自心底荡开,陆生闭了闭眼,复睁开眼,便见面前多了双绣鞋。 姜离几步并一步冲上前来,抚裙蹲下身,便要去解陆生手腕处的绳子。 “天杀的,这都是谁干的?”姜离眉头蹙起,手下动作乱得没有章法,这打结的人不知使的什么结绳法,任凭姜离翻来覆去,手指绕成了麻花也找不到结口。 那厮竟然打了死结,这是存心不想让陆生从这出去! 姜离气恼不已,思忖片刻后,从袖中掏出一截火折子,吹亮了便要去燎那绳子。 被堵住嘴,无法出声的陆生:“……” 这法子倒是简单粗暴。 姜离稳住手,屏气凝神地烧着麻绳,不过片刻,那死结便有了断裂之势,姜离收起火折子,抬手将麻绳扯断,这才将陆生的双手解放出来。 陆生转动着僵硬发麻的手腕,撑地坐起身来,他扯掉口中的棉布,伸手去解脚腕上的麻绳。 见他不紧不慢的样子,姜离不由得急声催促道:“陆生你动作快些,一会儿该赶不上考学了。” 闻言,陆生动作一顿,惊诧地抬起头:“考学?如今什么时辰了?” 姜离目光炯炯,定定地看着陆生:“未时,离考学开始还有半个时辰,现在出去,还赶得上。” 陆生神色微怔,紧接着,眼底渐渐燃起了希望,喃喃道:“来得及,还来得及。” 胡炳坤竟是骗他的。 陆生动作利索地解开脚腕处的绳子,正要站起身,忽地想到了什么,面色陡然冷下来:“可我的箱笼还值房,我得先回去一趟。” 那时他遭人敲晕,箱笼就在脚边,若是胡炳坤存心叫他考学无望,定会派人毁去箱笼。 这可如何是好? 闻言,姜离淡淡地“哦”了一声,抬手往窗外一指:“无事,我给你带来了。” 陆生猛地抬眼看向姜离,眼中诧异更甚。 一直以来,他似乎忽略了一个问题。 姜离是如何得知他被困于此?又是为何频频救他于危难之中的?若是巧合,未免……也太多了。 没有察觉出陆生情绪异样,姜离催促道:“时间紧迫,我之后再向你解释,你快些随我出去!”说罢,她站起身,向陆生递出手。 两人合力搬来稻草,在窗下垒高,见草堆稳当无虞,便踩上去,依次扒着窗沿翻出窗外。 陆生双脚落地,忽觉触感不对,低下头去,便见脚底并非石砖,而是他的箱笼。 此时姜离正好探出头来,见状,讪讪一笑,解释道:“若非带着它,我也够不到这么高的地方……” 陆生对此不置可否,回身扶着姜离的手臂,待她安然落地,方松开手来,弯腰抱起箱笼,抬脚便要走。 “等一下。”姜离扯住陆生的袖子。 陆生回过身,不解道:“怎么了?” 姜离轻叹了口气,抬手拿掉陆生头上的几根稻草,又在他的的肩上掸了掸,这才放心道:“这样才干净些。” 陆生垂眸盯着衣襟前的手指,顿了顿,俄尔抬眼看向姜离,轻声道:“谢谢。” - 二人几乎是踩着点赶到内学堂。 目送陆生进门,姜离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精神陡然松懈,只觉得浑身酸软。 姜离捶着肩膀往回走,行至坤宁门前,忽见胡炳坤一脸阴恻恻地迎面走来,姜离目光垂下,便见这死太监的袖子下方竟露出半截麻绳,正随着他的动作前后晃荡。 跟前来索命的黑无常似的。 姜离心中惊骇,连忙垂下头去,眼观鼻子鼻观心起来。 二人几乎是擦肩而过。 胡炳坤应当是气恼极了,鼻腔发出重重的“哼”声。 姜离霎时汗毛倒竖,只觉得后背凉飕飕一片,整个人如坠冰窖,心脏不受控制地飞速跳动起来。 不过须臾,她已出了一背的冷汗。 忆起救出陆生前发生的事情,姜离竟生出劫后重生之感。 按照原著走向,今日乃陆生考学之日,自当顺顺利利才是,可不知为何,她的眼皮总是跳个不停,心中难安,便决定来倒座房一看究竟。 结果陆生没见着,却见到两个行事鬼祟的太监佝着腰,扛着麻袋,往东边去了。 姜离愈发心慌,待她来到倒座房,便见一只箱笼孤零零坐落于门前,她揭开箱笼,取出一叠纸翻了翻,顿觉脑仁子发懵。 坏了,陆生别是遭人绑了吧? 于是,她便抱起那只箱笼,循着先前那两个太监的轨迹往柴房摸索而来,便有了后头发生的事情。 侧过头,瞥向身后渐行渐远的胡炳坤,姜离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 想不到陆生的上位之路坎坷重重,如此艰辛,不过好歹叫她赶上了。 吐出一口气,姜离略活动了下筋骨,直起腰杆往前走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13 15:01:49~2023-11-14 13:47: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咕哒子激推bot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急转直下(含小剧场) ◎好奇心害死猫◎ 天气愈发炎热, 陆生通过考学、与同期四人被擢选进秘书监做了监生的消息随着炙热的风一并传进姜离的耳中。 这位地位微末的内侍一跃成为八品监生,与首领太监同等品级,每月可领月银四两、米四斗,公费制钱七百文, 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如今的陆生品级压胡炳坤一头, 自然不必再受后者的磋磨, 不日便可从护城河畔的倒座房搬出来, 住进秘书监附近的值房中。 见他宦途前路坦荡, 大光可臻,姜离终于不再提心吊胆,安心地做起了咸鱼。 他人自有他人的出路, 而她的出路, 便是安心过好每一天, 守好自已的项上人头。 多么朴实无华却艰难的愿景啊…… 姜离拈着手里的贵妃扇,轻轻晃动手腕,替身前的阮箬昭扇风。 案几上置有冰鉴,阵阵寒意经扇子送出, 拂过贵人脸颊,消解了三分暑气。 阮箬昭斜靠在贵妃榻上, 已歇了有半个时辰, 姜离双手早已挥得疲乏,却仍强打起精神, 不敢有一刻停顿。 近来天气炎热,屋里的香也被换成了凉意十足的薄荷香,燃烧起来, 凉得叫人睁不开眼。 姜离吸了吸鼻子, 只觉得屋里香味复杂, 除去薄荷香,还有股水果发酵的浓烈气味。 目光飘向不远处的案几之上,只见那白瓷之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水果。 这是圣上赏的果子,贵人却不稀得吃一口。 姜离唏嘘了一阵,鼻子忽然发痒,接着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喷嚏。 清脆、响亮,乃至风力十足,比贵妃扇扇出的风有过之无不及。 阮箬昭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浑身一震,接着茫然地睁开眼睛,目光下移,便见姜离已冲她跪下。 “奴婢知错!”她说得掷地有声,倒叫阮箬昭怔在原地。 一主一仆静峙片刻,少顷,阮箬昭面上一软,便要伸手扶她起身:“不过是打了喷嚏,何错之有?” 姜离可不敢叫贵人搀扶,连忙从地上爬起,站在一旁垂着头,小声道:“是果子太香了,我一时没忍住……” 阮箬昭“噗嗤”一笑,冲姜离招手道:“姜妮子,你靠近些。” 被哄着往前走了几步,姜离忽觉手背一热,阮箬昭拉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柔声道:“替我扇了许久风,定是累了吧?” 看着覆在自己手上的纤纤玉指,姜离恍惚地摇头:“不累,一点都不累。” 阮箬昭顶喜欢她这副模样,一时间心情大好,眉眼弯弯道:“那盘水果你领回去,与众姐妹分了罢。” 姜离豁然睁圆了眼睛,迟疑道:“给……给我的么?” “对,给你的。”阮箬昭轻笑,“我不爱吃那些凉的,放这儿也是浪费,你且拿去。” 姜离仍在状况外,她只不过是提了句果香,并没有其他意思,贵人这是会错意了么? 总归不好拒绝,于是姜离糊里糊涂地出了贵人寝殿,怀里多出一盘沉甸甸的水果。 - 被赏了如此金贵的吃食,几位宫人无不感恩戴德,笑着领了果子下去,姜离看着盘底的酥梨,久久未回过神来。 这是庆文帝赏赐给阮贵人的,如今竟被贵人抛给了她。爱不爱吃是一回事,其中的心意却很是耐人寻味。 罢了罢了,想那么多做甚,这总归不是她该操心的事。 姜离晃了晃脑袋,抱着酥梨进了值房。 天气热了,吃食放不长久,更遑论水果这类多汁的东西,可得趁着新鲜吃下去。 结果姜离吃多了梨子,腹中受凉,一日内跑了好几趟净房,生生受了大罪。 不知是第几次走出净房,姜离揉着肚子,汗着一张脸抬头,忽见一队内官急匆匆从面前走过,为首那人的胳膊上挂着几圈粗粗的麻绳,麻绳末端系着两根样式新奇的短钩。 这是什么物件? 姜离的目光扫过那寒光闪闪的钩子,一颗好奇心忽地被勾了起来。 都说看热闹是人类的本性,她也不能免俗。犹豫了片刻,姜离脚步微转,跟了上去。 随着那队内官走了一会儿,便见不远处人头攒动,走到跟前,才发现人群围着一口水井指指点点。 一股浓烈的臭味自井中弥散开来,姜离连忙堵住口鼻,皱着眉头向井口看去。 远远的,只能看见青石垒起的井台,并不能窥见其中玄妙。 揣着一丝好奇,姜离凑上前去,飞快地往井内瞄了一眼。 狭窄的井面,一具成人高的尸身面朝下,背朝上,静静地漂浮在水面。 姜离登时软下腿来。 “看什么呢?都让开!离远些!”拿着麻绳的内官走上前,呵斥着驱散人群。 凑热闹的宫人只向后退了几步,并未舍得离开。 姜离本就因腹泻而变得虚脱,此刻受了刺激,扶着廊柱往一边挪动,只走了几步便汗如雨下。 捞尸人动作很是利索,不过须臾,便将那尸身拽出水井,翻至一旁。 挡不住的臭味扑面而来,姜离浑身颤抖,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地上那人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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