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当时发生了何事,这册子被人撕去了不少,最后一页也被撕去了大半,只剩下几个药名。 赵时安捏着册子,微微叹了口气,只希望太医院能尽快将这方子复原。 赵时安想立即召见王太医,但此时已经下值,便等到第二日下朝后,才将王太医召来了清凉殿。 张忻去太医院接人,赵时安揉着眉心坐在案边,桌案上有张忻一早便点上的安神香,让他的疲惫削减了些许。 “笃,笃,笃。”窗户被轻轻扣响。 赵时安循声望去,是卫云律,这人一身黑衣,正做贼似的从窗外翻进来。 赵时安头更疼了,“有大门放着你不走?非要翻窗户啊?怎么是你?卫云风呢?” 卫云律耸耸肩,“昨天夜里他带人将那账房先生找到以后,我就让他自己去暗卫营领罚了。” 暗卫营的刑罚……卫云风这次恐怕得脱层皮了。 但做错了事便要受罚,是暗卫营的规矩。师傅罚徒弟,更是天经地义。 “那账房先生如今何处?”赵时安问。 “在暗卫营关着,没打几下便全招了。”卫云律说着将一张皱皱巴巴的纸递给赵时安,上面还沾着不少血迹。 赵时安皱着眉将纸接过来,上面正是冯账房的罪状。 这冯账房早些年就被晋宁王穆宗收买,是一颗极其隐蔽的棋子,在京中活动多年,一直没得到重用。 也是因为没被重用过,才没被暗卫营的人发现。这次得到穆宗想要除去平昌王的消息,他便大着胆子想除掉平昌王给自己表功。 冯账房早年还没被平昌王收买的时候,是个惯犯小偷,偶然间从那位陈院使家得到的。据他所说,是陈家走水那晚,他去陈家摸东西,在书房外听到陈家几个人争吵激烈,说起父亲留下的遗物,就属这个最重要,还只剩这么一点儿。 没等几人商量出结果,冯账房便将这东西偷了过来。他还以为是什么金银财宝,没想到是一种药,他当时觉得没用,便想扔掉,却听到下人大喊走水了,便抱着小瓶子离开了陈家。 冯账房回到栖身破屋,掏出这药来仔细想仔细看看,却被一只野狗不慎碰到,药粉洒出来,沾到了野狗身上,野狗抽搐几下瞬间没了气息。冯账房才知道这东西有多可怕,便仔细收了起来,日后也许能用上。 这次行事,他便用上了所有剩下的药粉,趁着还扳指的机会,将药粉藏于扳指中。 “既然是同一种药,可发病症状却为何完全不同?”赵时安将纸递给卫云律,“剩下的事便交给太医院吧,那冯账房你看着处理。” “陛下,王太医到了。”张忻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赵时安示意卫云律从侧窗出去,才让张忻把王太医领了进来。 赵时安让张忻将那装书的匣子递给王太医,在王太医看过后,问道:“爱卿可见过这册子?” 王太医颤抖着手将册子捧出来,“回陛下,老臣虽未见过这册子,可老臣知道,这正是陈院使的字迹啊!” “这册子是朕命人找到的,里面记载了此次平昌王所中之毒,你拿去悉心揣摩,尽快将解药研制出来。”说着,赵时安目光一凛,口气也变得冷淡,“这册子里的事情,除了你和王兰,不可叫其他人知道!否则,便提头来见朕!” 王太医被皇帝敲打一番放了回去,还不清楚事情的经过,可等他回家拿出这册子,从头到尾看完后,才被这前朝秘史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他当即便做了决定,提笔将最后一页的残损药方抄了下来,把这册子锁进柜子深处,不叫女儿知道。只在女儿回家后,拿出了皇帝给的药方,父女二人埋头研读起医书。 王太医离开后,赵时安提笔写了一幅字静心,最近朝堂上也诸多压力,都是声讨他行事太过急切的。文官跟武馆各执一词,每日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 今日几国都不太平,谁知道他们背地里会搞什么鬼,虽说有暗卫时时监视着,但难免有纰漏的地方。 不知道穆浮生此时又在哪国,虽说她功夫厉害,这天底下还没几个人能胜得过她,但自己总有牵挂。 赵时安停笔一怔,才发现自己笔下竟不自觉地写下了“浮生”二字。 他转头看向天外,此时快到正午时分,还不见月亮的踪影。 马上就是中秋了,每当这时,今年又是无人同他一起团圆的一年。 好在今年不必举办中秋宴,只需给大臣送去节礼,又给库里剩下一大笔开支。 —— 长州府,吴国旧宫。 一名戴着白纱,穿着白衣的女子牵着马远远走来。 她将马栓于一棵大树下,从腰上解下酒囊,将清冽的酒液洒在破败的废墟之上。 “你也是来祭拜那位女将军吗?”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穆浮生转头,看到一个拄着拐杖,穿着粗布衣裳的老人慢慢走过来。 “女将军?”穆浮生有些愣怔。 那老人将手中的酒坛放下,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喘匀了气,才说:“你不知道那位女将军吗?如今天下皆传,还有谁人不知。” 老人眯了眯眼,似是陷入回忆之中,“那是前朝的事情了,吴国有个女将军,姓名年纪不为人知,却骁勇善战为人敬佩,只可惜年纪轻轻被奸臣所害,命丧黄泉啊!” 穆浮生想起这一路走来的传言,明白了这应当是赵时安所做。 “老人家见过那位女将军?”穆浮生问。 老人笑了一声,将一坛酒打开,同她一样洒在废墟之上,“记不清了,许是见过的,那时候,宫里的茉莉花开得盛啊……”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是消散在风里的,却被耳尖的穆浮生听到。 老人将酒坛放下后便扶着腰拄着拐杖慢慢离开。 拐杖的声音慢慢远去,穆浮生心里一惊,这老人面色蜡黄却无须,声音苍老却带着尖细,应是当年的吴宫旧人,侥幸离开后活到现在。 穆浮生沉默着目送他远去,回头看着断壁残垣,将一封书信焚于前。 “母亲,马上便是中秋了,女儿游历途中行至此处,特地来拜见。不知母亲此时在何处,若是还在地府,不知这酒合不合母亲的胃口。若是您已经投胎转世,那一定是在一个平凡的好人家吧。女儿前几日给时安送去了书信,不知中秋前他能不能收到。时安是女儿的心上人,上次来时便同母亲讲过了,还带他来看过。他比女儿小三岁,是个很好的人……” “如今出于一些原因,女儿不能与他时时刻刻相随相伴,但女儿相信终有一日,我们还会再见的……女儿很好,母亲勿念。” ----
第43章 == 八月中旬,王太医和女儿王兰一边稳住平昌王的病情,一边埋头潜心研读医书,终于将这毒的解药研制了出来。 折子递上赵时安的案头时,他正第二遍读完穆浮生送来的书信,一旁的白玉瓷瓶里装着一枝晨时张忻刚采下的荷花。 看完的书信被赵时安保存在床头的暗格中,如今已有两封了。 他展开折子,上面写明了这毒药体现出的症状之所以与从前不同,是因为久置发潮,药性发生改变。 赵时安下令给平昌王用了药,过了好几日人才悠悠转醒。 平昌王醒的那天早晨,赵时安下朝便直奔平昌王府而去。府中由小王太医时时照看着,他到时平昌王正靠在床头喝药。 平昌王脸色惨白,因为这次生病,人也消瘦不少,见赵时安进来,他瞪大了眼睛,却没有力气起身行礼。 “不必起身,好好歇着吧。这次是朕的疏忽。”赵时安言辞恳切。 平昌王挡住小厮喂药的手,苦笑一声:“是臣轻信他人,没想到穆宗想要臣的性命。” 他此番在鬼门关走了一趟,什么心思也没有了,哪怕是之前心里的不甘和怨恨,通通都消失了。 他前半生运气好,阴差阳错混了个藩王当,朝中诸事有大臣商议,后宫佳丽无数。到了后半生,好似这些运气都被用完了。 想到这几天的生死之间徘徊的感觉,他还是赶到一阵后怕。 赵时安道:“等你身子好些了,便回老家去吧。朕命人给你建一座王府养老。” 谁知平昌王听了这话,心生惧意,面上浮现出惊恐的神色。 他紧紧抱着被子,整个人快从床上翻下来,“陛下!臣想待在京中!就在这王府度过后半生啊!陛下!” 赵时安知道他这是被这次的事情弄怕了,连忙安抚道:“你愿在京中便在京中,这宅子哪里有不合心意的地方便叫人推了重建。朕叫宫里的御膳房每日给你送滋补汤药来,须尽快养好身体才是。” 平昌王得了他的保证才放松下来,只是刚刚用力过猛,又咳得撕心裂肺。 一旁的小厮忙抚了抚他的背,又喂了水。 平昌王刚醒来,身子虚弱,精神不济,赵时安也不多打扰他,又安抚了他几句便回了宫。 回宫以后,赵时安吩咐张忻送了好些滋补的名贵珍稀药材去平昌王府上。 一名暗卫进来递给他了一封卷起来的密信,他一边拆信便问那暗卫:“卫云风如何了?” “回陛下,卫统领这几日都在养伤。” 赵时安丢给他一瓶药,“把这药给他敷上,好得快。” 这药还是他叫张忻去太医院拿的,用的药材都好,治伤效果很好。 “臣替卫统领写陛下恩赏!” 赵时安拆开密信一看,原是冯哲送来的。 这小子,竟用暗卫的信鸽递密信给他。 赵时安眯了眯眼,几眼将信读完,原是边关军营中来了个头戴面纱,身骑宝马,手执长枪的女人,说是要听了那女将军的传言,为从军而来。 军中将士都嫌弃她是个女人,更有甚者上去便打,却被这女人一枪挑落马下。 众人都没想到这人身手极好,军营竟中没几个人是她的对手。 此事实在有些不同寻常,冯苍和几位大员又舍不得这员猛将。因为那位女将军的传言,冯苍更是拿不定注意,便找了暗卫营的暗卫帮忙送信。 赵时安看完了信,心情极好地提笔写了一封回信,交给了那暗卫,“速速送回边关,不可耽搁!” 暗卫离开后,赵时安回到桌案前,铺开一张雪白的宣旨,精心挑选了一支笔,轻轻在纸上勾勒描画。 穆浮生果然是不甘心困于深宫高墙之中的,赵时安想。笔下的人渐渐有了轮廓,这是她纤长的眉,和饱满的额头,秀挺的鼻梁和带笑的唇。 她生来便是要坐上王位的,她聪慧伶俐,读过许多书,武功高强,连一军营的人都打不过她。画中人身穿一袭红衣,乌发高高束起,腰间软剑,手提长枪,□□宝马,意气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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