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里头,连夏泱泱陪嫁的丫鬟也被他轰了出去。 大略他形容十分可怖,夏泱泱听见那丫鬟带着哭腔求了句:“姑爷,我们家姑娘是个好人……” 夏泱泱听得皱眉,跟他说这话又有什么用? 果然,那丫鬟话没说完,就听廖明月语气阴沉:“你是想教我做事?” 须臾,洞房里一片寂静,该走不该走的都走了,就只有夏泱泱和廖明月两个人。 她听见廖明月说:“你还蒙着这盖头做什么?难道还等着我给你掀盖头吗?” 夏泱泱点了点头,白皙的一双手把盖头小心翼翼地撩开。 廖明月这才看见了她,她也看见了廖明月。 ——坊间对这廖明月是有些传闻的。 这廖公公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听说给皇上锤个背的功夫,就能弄死忠臣良将的九族。一个阉人,手中的权势顶过满朝文武。 他手下又有一众阉党,神出鬼没,来无影去无踪。 据说,有个书生前一天骂了一句阉人。第二天早上,那书生醒来一睁眼,就感觉下身凉凉,用手一摸,湿淋淋的,低头一看,下头全是血,该有的都没了。 你不是骂阉人吗?如今你也是个阉人—— 传言中,这廖明月雌雄莫辨,脸白得好像掉进了面缸,嘴红得好像吃了隔壁小孩儿,手上指甲长长,涂着蔻丹,说话时翘着兰花指。 夏泱泱从前想着,怕也就这雌雄莫辨沾了边儿。因为美人儿,本就是没有性别的东西。廖明月其实是丞相之子。那廖相曾经是探花郎,自然是一等一的好相貌,廖明月的娘自然也是个美人。如此说来,廖明月要想长得难看,也不容易。 更何况,系统让她收集的男角色都是上等卡牌,就算不招玩家待见,可也没有长得丑的。 坊间那些传说,夏泱泱自然是不信。 然而掀开了盖头,夏泱泱还是禁不住吃了一惊。 她本来想的,是个雌雄莫辨,带着几分阴柔的美人。可是,面前分明是一位神采飞扬,英气逼人的小郎君。 他一身大红喜服,头上戴着纱冠,剑眉斜飞,眸若寒星,一对薄唇抿得紧。若是换上一身战袍,活脱脱一位马上杀敌的小将军;哪里有半点阴柔之气?! 不过,他手里握着一只乌木手杖。 作者有话说: 试试写个火葬场,嘿嘿
第119章 这清俊的少年郎就这样拄着着根手杖, 一瘸一拐地走到夏泱泱的面前,把她的下巴挑起,端详了片刻。 夏泱泱倒也不怕被看。原主从她娘那里继承了一副好相貌, 艳而不俗, 媚儿不腻。待字闺中, 是用琴棋书画养着的一朵娇花,不食人间烟火,纯得像是玉兰花瓣儿上的一颗露水。 可廖明月狠狠地盯着她的嘴巴,那眼神却越来越冷, 越来越寒,像是暗夜里的一头孤狼, 盯着自己的猎物。下一秒,这嗜血的孤狼就要扑上去,咬破那猎物的喉咙。 夏泱泱眸子一缩——原主的嘴巴, 是有几分像她爹夏将军的, 略嫌薄了些。 廖明月的拇指从她的下巴滑了上去, 扳得用了些力, 就扯动了她的下唇。他却仍不撒手,手下的力道越来越重。 夏泱泱仰着脖子, 禁不住轻轻哼了一声。 廖明月眸光一闪,好似大梦初醒般把手一甩,嗤笑道:“听说你就是夏将军和夫人的嫡女?果真有几分像。我本来还以为, 那人会送个假的过来。” 他话里带刺儿,却用一种义正严辞的语气说了出来,带着森森寒气, 好像杀了他全家的人是夏泱泱。 “我确实是夏将军的嫡女。不过从今往后, 我就是廖家的人, 郎君的夫人。” 夏泱泱细声细气地说,“我爹娘要我好好守妇道,要跟郎君相敬如宾。” 廖明月冷笑着说:“守妇道?你要怎么守?” 少年郎君眸子里闪着寒光,似是要把夏泱泱的脖子切开。 他把手放到自己的腰带上:“你要怎么跟我行夫妻之道?” 夏泱泱听得出他话里的嘲讽,也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若真是原主一个刚刚出嫁的小姑娘,估计真的会羞愤难当。 不过话说回来,这事儿她自己也琢磨过。 她知道太监是净了身的。可是这具体怎么净,每朝每代也不见得都一样。有的是彻底弄干净了,一点儿也不留,连上茅房都得用根麦秸杆儿接着;也还有去一部分的,可是到底去的那一部分,也不一样。 至于这条世界线里头,太监到底是怎么个净法儿,可真不好说。 不过话说回来,这廖明月到底是哪一种,除了廖明月,就是原主亲爹夏将军最清楚。毕竟——当初这事儿就是他做的。 ——廖明月是宦官,却不是正经八百被净身送入宫里当差的那种。 廖明月的爹曾经是一朝丞相,门生满朝,风光无两。那时候,廖明月还是出名的小神童,才四岁,就写得一首好诗。 若是没有那场可怕的误会,廖家是要一门二相了。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在先皇夺嫡时,这廖相明面上倒向了二皇子,实际上支持的是还是太子的先皇。 廖相聪明人,队没站错。 后来当时的皇帝突然驾崩,太子却远在南境。二皇子借机在京城拥兵篡权,廖相还有一部武将跟太子里应外合,才将二皇子一党歼灭。 当时先行攻进京中的,就是夏将军。 可是坏就坏在,当时夏将军不知道廖相是自己人。而且,当时他长子和发妻都在京中,在城门口被二皇子抛下了城墙,廖相当时也在场,只不过为了大局,无法相救。 后来攻进城去,夏将军根本不信廖相的话,只当他是为了活命狡辩。夏将军一把烧了廖相府邸,锁了大门,若是有人跳墙就乱箭齐发。 若不是廖明月被他娘藏在一口枯井底,他也一起烧死了。 不过廖明月虽然没死,却还是被夏将军发现了。 夏将军看着齿白唇红的廖明月,想起在自己面前活活被摔死的儿子,突然觉得,就让他这么死了,好像便宜了廖家。 于是,他没有把廖明月一刀砍了,却想起些更阴毒的法子来折磨他。 等三日后太子归京登基,真相大白,从天牢里头找到廖相幼子廖明月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浑身冒血,只有出得气,没有进的气了。 若不是新皇震怒,发话要整个太医局陪葬,廖明月已经死了。 算起来,这廖明月可以说是从阎王爷手底下逃过去两次。但谁都说不好,若是让他自己选,会不会觉得死了更好? 活过来的廖明月,瘸了一条腿不说,连命根子也废了。 这是夏将军亲手作的孽,不过,夏泱泱自然不可能去问,问了夏将军也不可能告诉她。 廖明月见夏泱泱一时无言以对,脸上竟然显出几分得意来。他低低笑了声,握紧了那乌木手杖,转头要走,却觉得腰上一紧,喜服给夏泱泱拉住了。 哪个人敢这么拉着他?! 大红喜服上,一对柔滑的小手,像是玉葱一样,说是揪着他的衣服,却也不算揪着。 夏泱泱抽了下鼻子,勉强挤了个笑,露出浅浅的一对儿梨涡。 她不等廖明月出言,就已经先松开了手。 凤冠下,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显得无辜又凄迷,她的声音又绵又软,好像跟她大声气说话,都是欺负了她:“夫君,我们先喝了这合卺酒吧。” 廖明月这洞房里头,该有的都有。 桌子上一对大红喜烛,还摆着一组杯盏酒壶,旁边儿放着只从正中间破开的小葫芦,用红带子系在了一起。 这合卺酒就得用这小葫芦来盛。 夏泱泱走到那桌旁去,扶着袖子,斟了酒,然后拿起半个葫芦:“夫君,请。” 她头上带着凤冠,巴掌大的鹅蛋脸被烛火映得娇艳如花。原主从小养在闺中,大概受到的那些教养,都是要她如何在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贵人后,如何举止端方正直,如何当一个当家主母。 哪怕嫁给了一个太监,这小小的身子依然挺得直直的,维持着那点古板可笑的礼节和尊严。 夏泱泱长睫微颤,柔声道:“夫君……” 廖明月回头看着她,剑眉微微上扬,粉色的薄唇紧紧抿着,好像看着世界上最好笑的一个人,做着最好笑的一件事。 他嗤了一声,一瘸一拐地朝门口走去。 走过夏泱泱身旁时,他举起手杖,拂过桌案,那桌案上的酒壶酒杯,都摔到了地上,一地碎瓷,满屋酒香。连那半个葫芦都落到了地上,裂成了两半儿。 廖明月推开洞房的门,又把那扇门关上了。 夏泱泱看着那一地的狼藉,有一丝丝失望。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她本来也没有指望这廖明月对她会有多客气。 只不过,这合卺酒要成亲才有。今日洞房,廖明月不同她饮,难不成她要再嫁他一次? 夏泱泱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把那半个葫芦放到唇边,将那美酒一饮而尽。 这酒不喝,岂不浪费了。 她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一大早,丫鬟春梅就过来给她洗漱,因为还要拜见家中长辈。 廖家当初几乎被夏将军灭了门,但廖家还有几个漏网之鱼,当时没有在京中。 这其中,有一位是廖相的一名小妾。当时这小妾正好回了娘家,幸免于难。难得的是,事后,这小妾居然也未曾改嫁,而是住到了廖家祠堂,日日为廖将军和夫人烧香祈福。 廖明月成年后,置办了府邸,就把这小妾接回了家中,恭恭敬敬地养了起来。 如今夏泱泱要去拜见的就是这位婆母。 春梅一边儿给夏泱泱梳头,一边儿撅着嘴嘟嘟哝哝,替她抱不平:“嫁给宦官,还要去拜那姨娘……这成什么样子?!” 夏泱泱抬手,止了她的话:“莫要再说什么宦官不宦官的。已经拜堂成了亲,这宦官就是你家姑爷,我如今是这宦官的夫人。往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了,你再这样说话,若是旁人听到,伤人家的心,也害了我。我本来该拜见的是他的亲娘,可是他现在是没了亲娘的。你说,这该怪谁呢?” 春梅见状,低着头应下。 夏泱泱心想,原主父亲跟廖明月有不世之仇。明眼人都知道,她这样嫁过来,就是个活靶子,供廖明月泄愤用的。她若是自怨自艾,不仅日子过不好,过不了几年,小命儿怕也是没了。 打扮完毕,就有个丫鬟来这院子里,要带着夏泱泱去见那姨娘。 那丫鬟态度冷冰冰的,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不像是对着自家主子新嫁娘的态度,想来也知道夏家跟廖家的处境。 夏泱泱见那丫鬟打扮不俗,猜到是那姨娘身边的大丫鬟,本来是要赏她个红包的。丫鬟春梅的手已经塞到了袖子里,却被夏泱泱暗暗给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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