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人家,没那么多讲究。什么遗物不能动,那都算是矫情。从小担心的就是会不会饿肚子,那些有的没得,不是这等人计较的。 夏泱泱捂着嘴笑:“知道啦。吃饭的时候去我那里,你们一人挑一件喜欢的。” 能直接跟她说,这就让人放心。 而且话是这样说了,其实回头吃饭的时候,姐妹们也是带着好东西去,不会让夏泱泱亏了。 夏泱泱跟她们说了几句,这俩人还赶着去逛街,就先走了。 夏泱泱在街上唱戏,跟在戏园子里是不一样的。不需要上那么多粉黛行套,胭脂水粉打扮得当,直接唱就是了。 唱得都是折子戏,一段儿一段儿的,唱完就等人打赏。 可她在街上唱,就免不得有人听了半天,赶在艺人捧着盆钵领赏前溜走,心思坏又要面子的,还要说上一句“唱得不咋地。” 不值得他花钱呢。 夏泱泱本来到这儿也不是为了挣钱,所以倒也不挂心。 她唱的是《玉堂春》,里头做妾的受了怨屈,唱得哀哀戚戚。 街边就有人喊“别哭了,跟着大爷,爷保管没人欺负你。” 这还是好的,旁边有二流子见她一个人,嚷着“这是我媳妇儿,怀胎三个月了。你们别欺负她啊。” ……这也就是崔大姑临死前为什么叫夏泱泱冒充自己去容家。 卖艺困难也不过是第一步,接下来再如何,简直不堪设想,会被人侮辱,会堕入泥沼……以至于被发现冒充,落在摄政王手里,都是干净利落的死法。 夏泱泱唱不下去,收拾了东西就要走。 那二流子却跟上来,上手拉她衣带,“姐姐,怀着我的孩子,怎么就要走。小心动了胎气。” 夏泱泱皱眉,她也嫌脏的。 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夏泱泱见多识广,却也不曾接触过几个。 她在冰中的时候,以绮梦为食。那梦中女子妖娆,男子自然也从未差了,缺了,短了这份儿餍足。怎会这般龌龊?! 夏泱泱忽然站住,嗤笑道:“还胎气?我看你走路的姿势,是身上不足吧。这辈子就是个断子绝孙的命。” 那二流子不学无术,闻言还真看了看身下,又走了两步。 其实跟这种无赖,本也不该理,理就怕给沾上。 但是夏泱泱另有安排。 果然,她走了几条巷子,到了僻静处,那无赖二流子就现出身形来。 这等人,走路都不利落,身上污污遢遢,猥琐极了。油腻得都能从头皮里头流出来。 “小娘子,这有了你,我还能断子绝孙吗?” 他嘿嘿笑了两声,自以为潇洒地撩了下头发,走近一步,“咱们这就做个子孙出来。” 夏泱泱挑的这处巷子,看上去安静,其实是个书院的后巷,只要一声大喊,满书院的学子先生都能听见。 可是她等着容衍来英雄救美呢。 她也估摸出来,这市集容衍是没兴趣来的。但是夏泱泱今天说话那两个好友,正好在容家当丫鬟。 说是正好,也不过是崔大姑的关系,又因为容老太爷吝啬。找了这熟人,可以少给些工钱。 这俩丫鬟就按着夏泱泱说的,一早就跑到容衍窗户外头,叽叽喳喳说小话。 一开始说的是逛集市,买东西。但是说着说着,才开始说起那街头唱戏的来了。 “咱们可得去听听,据说那唱《玉堂春》的是容老太爷的相好儿……” “这你也去?容老太爷的外室,那不就是咱们主子的后娘?” “怎么不能?你知道什么,这外室又没进门,算不得数。而且咱们也去听听,这容老太爷听得的,咱们居然也听得了。。” 俩人声音小是小,可夏泱泱说过,“摄政王的耳朵比狗都灵!” 容衍越听脸越黑,这番话进了耳朵,怕是夏泱泱这戏唱不完。 可夏泱泱也没预料到这还有不三不四跑出来拱火的,正好叫她利用一下。 她往后退了两步:“光天化日之下,你不要乱来!” “你放心,” 那二流子摸着胡子拉碴的下巴,手指甲长得令人作呕,“我保证不乱来。一定会好好地来。” 夏泱泱一边儿忍着恶心跟那个二流子周旋,一边儿看着巷口。 对夏泱泱来说,这分寸可要拿捏好了。她既不能让这二流子占了便宜,可又不能把他吓跑了。 这种人看起来凶,其实是最怂的。 夏泱泱脊背冒汗,这当口儿还真有点儿后悔,没直接雇个人来。 “你再过来,我就要叫了!” 她声音发颤,听起来楚楚可怜。可是眼睛里却冒着火。 声音可怜,是给容衍听;脸色凶悍,是给这无赖看。 那无赖逼近一步:“小娘子,等会儿你叫得还要更欢实呢!” 那人离得太近,夏泱泱能看见他的牙花子,上边还带着菜叶子。 她眼睛一闭,差点儿就呕了出来。 当下就受不了了,心里想着“也别等什么英雄救美了”,于是闭了气,抬腿就往那男人要害上踹了一脚,转身就跑。 这身子到底是个穷人家姑娘,没有多少练武的底子,还没到巷口就腿脚发软,气喘吁吁,额头上也一层汗。 后边二流子虽然是体虚,但总是个壮年男子。他一时追不上,但也亦步亦趋。 快到巷子口的时候,那只脏手几乎抓到了夏泱泱的衣裳。 “救命啊!”
第90章 夏泱泱忍不住喊了一嗓子。 她尾音还未落地, 凉风袭来,容衍一袭白衣,稳稳落在她身旁。大手罩了她的眼眸——“别看。” 他喉音低沉, 揽她入怀。 一阵血腥…… 他转了身, 把夏泱泱抵在墙上。这才松了手, 黑如点漆的眼眸却盯着墙,好似那墙才是他知交故友。 夏泱泱暗笑,这世上对女子便是如此规训。人有惰性,被纵容惯了, 难免就顺着被纵容的样子生长。哪怕心黑手辣如容衍,也要怜她一个下九流, 觉得她会怕,该怕,纵容着她这样的娇。 既然如此, 那被人利用一下, 也是活该。她顺势把头埋进容衍颈窝, 双手拽着他胸口的锦缎。小口微微张着, 如兰的气息若有如无地呵到容衍的喉咙上,像是一片羽毛, 轻轻刷过。 这边儿又偷偷把衣领子扯了扯,露出香肩来。夏泱泱恼恨,嫌这身子有些瘦。不过, 好歹这骨架子生得玲珑。肩头也有些肉,皮肉包着骨头,还有三分精气神儿在里头。 容衍浅浅咳了一下, 喉咙里发出幽深的气声。夏泱泱嘴角儿微微扬起, 深吸了一口气——容衍身上的气味很干净, 干净得连丝熏香味儿都没有。但是从那干净的衣服里头,却还有股男子的气息。 面前这男子生得好看,带着烟火气,带着血腥味儿,就算亵渎了,也不会觉得罪过。 夏泱泱就忍不住生出些荤腥想法儿来。她也是个不知道死活的,刚才被那二流子缠着,等着容衍来,心跳到无以复加;这会儿鼻子里闻着淡淡的血腥味儿,身子里好像突然有个阀门儿就开了,倒不如说是防洪的堤坝裂开了。 这也受不得控制,这身子如此,又怎么怪得了她。 夏泱泱鼻子里哼出声儿来,半拽半扒着容衍领口儿:“王爷……” 她哀哀戚戚,简直都要哭出来了:“……那个人……他好恶心……” 说的是“那人恶心”,可心心念念的,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儿。她也觉得奇了怪了,这光天化日之下,怎么就起了那样的念头。 这也真真是光天化日,那书院里正好传来朗朗读书声。 ——“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 这是《大学》; ——“君子内省不疚,无恶于志,君子之……” 这是《中庸》…… 一墙之隔,这一边儿是朗朗乾坤,说的是君子之道;另一边儿,白墙之下,满地狼藉,两个小人,一心一意,心里头倒都是些小人的机心和算计。 夏泱泱后背贴着墙,墙砖的那一头儿,满满是“仁义道德”;书声振聋发聩,连这青砖都震荡起来,震得夏泱泱肌肤也跟着颤,她身上的热汗,却变得有些凉飕飕的。 背后发凉,身前却是温热,坚实的一个身子。这中间的取舍,任痴人也知道该如何决断。于是后背就离了那墙,身子往前挺过去,温香软玉的一团儿贴到容衍心口儿,鬓角还着了香汗。 她微微张了小口,凑上前去,呵气儿弄得他锁骨中间的地方又热又潮。这湿和热中间,却又透出一股带着薄荷味儿的芬芳来,像是烈日当空,照在雨后的嫩叶儿上。 容衍虽然看不见,但是其他的感官就格外灵敏。他护着夏泱泱,手底下苎麻粗糙,他连麻节儿都摸得出来。 那人的身子渐渐变得柔软,他又怎么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容衍不近女色,但是他又不是痴儿傻子。官场上,总有些手段要施展,有些人要拉拢。去那教坊里吃酒赏乐,莺莺燕燕的见惯了那些肥头大耳的,形销骨立好似肾虚的。容衍一来,人漂亮是看得见的,那股子权势滔天身上也能闻得出来,自然往他身边蹭,往他怀里扑。 可那扭捏作态,扑鼻的脂粉味儿,容衍一向是不喜的,于是黑了脸,隔了八丈远。 但是那身子骨碰上他的感觉,到如今,容衍才知道,那也是假的。 跟现在,不一样。 他见夏泱泱这几次,她可从未做过这般小女儿情态。 容衍就要把她推开,手一伸,就碰着一处细滑柔软,像上元节的汤圆儿,包裹在肩头的弧度上。容衍倏得松了手,呼出一口气,这气息竟然有些发颤了。 夏泱泱贴着容衍的身子,他呼出的气儿都吹在她头发丝儿上,可这气儿一时重,一时轻,让她的发丝儿都打颤儿。 她便顺杆儿爬,身子微微一晃,海废h男男文言情文都在裙寺二耳儿雾九依似柒口中发出一声软如棉丝的娇那个吟,就要倒在容衍的肘窝里去。 可她还未靠上去,那人一声浅笑,往后推了一小步,扇柄挑起她的下巴,幽幽地说:“崔姨娘,你嫌弃那人恶心,又何必忍这么半天?你欺本王眼盲?不知这巷子后边儿就是书院。你若喊上一嗓子,何须本王出手?” 夏泱泱微微一怔,但马上就浅浅一笑,细声细气地说:“奴家一个弱女子,哪里想得那么多……也是奴家无用,竟是没有想到。好在王爷赶来,没有扰了那莘莘学子清净。” 可她心里想,这容衍倒是没辜负她期望,真的早就来了。可他又不出手相救。 夏泱泱扯了扯嘴角儿,心思千回百转。 她算计他,他又何尝不是在算计她? 此时,书院中读书声又起。 “清净。” 容衍扇子在掌心敲了敲,眉梢眼角都是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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