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盔甲掉落在桌上转了几个圈,慢悠悠的停下了。 尽管马员外和马夫人不太相信这小团子会算命,但事关自己儿子还是情不自禁站了起来:“如何?” 下人们也伸长脖子看。 小团子看着那龟甲,皱巴着脸纠结得要命。看看她爹,又看看马夫人和马员外,最后奶声说:“卦象不好,还是不说了吧……” 马夫人急了:“怎么就不说了?怎么个不好?” 看相最怕别人欲言又止,就算是个奶团子也怕啊…… 小宝丫挠挠脑门,眼睛眨呀眨,看得下人也揪心起来。还不等马夫人在追问,小娃娃扑通一声趴在了桌子上,似是睡着了。 “这,这是怎么了?”马夫人吓了一跳。 马员外连忙让管家喊大夫。 赵凛把她抱起来查看,随即失笑:“不用喊大夫了,丫丫这是醉酒睡着了。”他原本计划是让丫丫在席间露一手,不成想计划赶不上变化。这娃儿沾了点酒就睡着了。 也罢,先吊着马员外他们吧。 “啊?” “醉了?” 马夫人和马员外都一脸懵逼。下人们懵逼过后都忍着笑,这娃儿太可爱了吧。 赵凛:“赵某先带她去休息吧,客房在哪?”说着起身就走。 马员外连忙起身,让管家带路先安顿他们。 等人走了,马夫人急了:“老爷,这就走了?小宝丫还没说承平怎么样呢?”看着小娃儿的小表情,她都快担心死了。 马员外也很想知道啊!但能怎么办? 总不能把醉酒的娃儿挖起来吧! “等她睡醒了再说吧,承平那你送东西过去了?” 马夫人点头:“早让人送了,他还是不肯吃。” “哎……”两人又头疼起来。 日头惶惶,高高的树杈上隐隐有了知了叫。锦被高软,小团子一觉醒来,脸蛋儿红扑扑的。 她脑袋还混混的,好像忘记了阿爹交代的什么事。 房间里才发出动静,就有两个婢子端着铜盆、帕子进来了。看到她顶着乱糟糟细软的发坐在床沿抱着布老虎发呆的小模样,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哎呀,这娃娃太可爱了,怪招人稀罕的。 窗户被打开,几只鸟雀飞了过来,停在窗台上叽叽喳喳。 小宝丫终于动了动,扭头往窗台上看。 婢子朝霞拧了帕子蹲到她面前给她擦脸,笑问:“小宝丫醒了没有?知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呀?” 小宝丫乖乖的让她擦脸擦手,很认真的回答:“知道,我姓赵,叫赵宝丫,我阿爹叫赵凛。” 朝霞又笑出声:“好棒呀!那小宝呀还知道什么?” 赵宝丫:“朝霞姐姐昨天晚上刚哭过,因为被管家伯伯说太笨了,赵霞姐姐一点也不笨呀!” 朝霞惊愕:她昨天被骂了之后,晚上偷偷捂在被子里哭的,连一个房间的彩云也不知道,小宝丫是怎么知道的? 她想起今天在酒席上的事:难道小宝丫真的会算? 给小宝丫穿鞋的彩云惊讶问:“朝霞你昨晚真哭了?我说你早上起来眼睛怎么红红的?还骗我说是进沙子了。” 朝霞不好回答,收了帕子,端着铜盆急匆匆出去了。 彩云给宝丫穿好衣裳鞋子,把人抱下了床,顺口问:“宝丫怎么知道朝霞姐姐哭了?我都没注意到。” 小宝丫踩在地上,软糯糯的回:“彩云姐姐昨晚上偷偷溜出去才没听到朝霞姐姐哭。姐姐下次不要出去了,你娘骗你的呢,她只是想要你的例钱给你弟弟娶老婆。” “什么?我娘骗我?”彩云气得发抖,为了弟弟把她卖了还不够,居然骗她爹病了需要银子,就是为弟弟讨媳妇。 她气过之后又惊恐:“宝丫你怎么知道的?”她昨晚上以为朝霞睡着了,偷偷从角门溜出去的,回来也没被人发现。 等等,也没人告诉她,她和朝霞的名字啊! 这小团子真的能掐会算? 她正震惊中,小团子拉着她衣裳软糯糯的问:“彩云姐姐,能带我去找阿爹吗?” “能,能……”彩云回神,拉着小团子往外走,看她的眼神瞬间不一样了。 啊,她真的会算命。 是个小神仙! 不过一刻钟,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马府流传开。府里的小厮、嬷嬷、厨师、门房、马夫、管家……连几个姑娘和姨娘都暗戳戳的来找她算。 无一例外准的吓人。 “她真的好厉害,比周遭那些寺庙道观里的老和尚老道士厉害多了。” “对对对,她说我大哥马上会来找我,门房立马就来通报了,当时都吓了我一跳。” “她说老管家背上长了个火钳子,再不去看要生大病了。老管家去看了,刚刚让人传话来说,大夫说很严重,让他休息一段时间,他找夫人告假了呢。” “五姑娘的蝴蝶钗是她房里的大丫头小离偷的吧?” “啊,怪不得方才听见惨叫声,偷主家的东西,那不得发卖出去?” “那是,牙婆子都来了,夫人亲子送过去的。” “别说了,别说了,夫人来了。” 众人,你推推我,我推推你。都不敢说话了,低着头默默干活。 马夫人携着婢女刚走没多远,又听见窃窃私语的议论声。 她又惊又怕:那小娃儿真是个小神仙了。那午时在饭桌上给承平算的那卦欲言又止是什么意思? 马夫人越想越心焦,拐了个弯去找赵宝丫。 赵宝丫被彩云带着在小花园里放风筝,看见她来甜甜的喊了声:“夫人……” 马夫人屏退众人,蹲到她面前,试探的问:“好孩子,你知道为什么我只有承平叔叔一个儿子吗?” 小宝丫歪着头,疑惑问:“承平叔叔不是夫人的妹妹和马伯伯的儿子吗?夫人是为了救伯伯摔下了马才不能生娃儿的。” 马夫人震惊:当初她为了救夫君摔下马很多人都知道,但是因此不孕是一直瞒着的。之后发现妹妹和夫君私通还有了孩子她更是气急,后悔当初救了那个负心人。 妹妹一直活着歉疚中,郁郁寡欢,病中离世前求着见自己一面。承平也是八岁那年才知道自己的身世,当时同她生分了许久。 这娃儿是真神啊! 那午时给承平补的卦? 马夫人急切的问:“好孩子,你午时给马叔叔卜的卦怎么说?” 小宝丫挠挠头,红着脸不好意思说:“我睡忘了……”她是真睡忘记了,完全不记得阿爹交代了什么? “……没关系,你慢慢想。”马夫人以为她还不愿意说,交代婢女要看好她后,急匆匆去找自家老爷了。 小宝丫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她的背影,把风筝一丢,哒哒的跑去找她阿爹:她要再去问问阿爹之前交代的事。 两方人马都碰头交接了一番。 晚膳过后,马员外和马夫人特意找到赵凛,恳请小宝丫再给马承平算一卦。 赵凛喊了声,赵宝丫立刻翻出自己的两块小龟甲坐到桌子边上开始摇起来。马员外和马夫人立马凑了过来,紧张的看着。 龟甲散在桌面上转了几个圈停了下来。马夫人立刻问:“怎么样?” 小宝丫又皱起小眉头:“不好,马叔叔读书不好,不能当大官,还会被关起来。马伯伯家里也没有钱了,马伯伯和夫人都会拿着碗坐在路边要钱。” 马员外犹如晴天霹雳:“那不就是叫花子吗?” 马夫人抓住马员外的手都在抖:“老爷,难道我们家会因为承平读书败落?” “……怎么会怎么会?”马云外有点语无伦次了,“小宝丫是不是算错了?” 小宝丫摇头:“不会错的,宝丫算的很准的。” 马夫人:“老爷,她真的算的很准!” 马员外无助的看向赵凛:“那,那怎么办?可有什么法子化解?” 赵凛轻抿了一口茶:“那好办,不用读书就可以。” 马员外惊叫:“那怎么行!”光宗耀祖是他长久以来的执念。 赵凛和小宝丫如出一辙的静静看着他。 马员外突然哑了声,隔了许久呐呐问:“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小宝丫摇头,他瞬间像被逗败的公鸡——焉了。 马夫人犹犹豫豫扯了扯他的袖子:“老爷,要不算了吧?我们家败了还是其次,承平从小娇惯着养大,万万不能吃牢饭的呀!反正他也不爱读书,将来不管做什么,总不至于饿死。” 马员外沉默不语。 “……老爷”马夫人细细劝他。 小宝丫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隔了许久,赵凛迟疑道:“其实也不一定要做官才有出息,我观马兄额头高隆,眉有青彩,声亮而清扬,乃是木命,依木而生也可生生不息,扶摇直上。” 马员外眼睛精亮:“赵贤侄也会看相?” 赵凛:“耳濡目染倒是会一些……” 马员外激动:“何为依木而生?” 赵凛用指尖沾了茶水,在桌上写字。随着他的动作,水渍延伸,一个“田”字清晰的显现。 “田?”马员外不解,询问的看向他。马夫人也困惑,开口问:“这个田字是什么意思?” 赵凛:“田中为禾,禾主木,为最纯净的生发之气,马兄福气应该在田粮方面,再多的就要靠你们自己去悟了。” “田,田?”马员外把这个字反反复复的嚼,想起儿子说要种田的话,表情一言难尽:“难道是要让他种田?” “那怎么能行,我马某的儿子怎么能在地里刨食,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一辈子为了两粒米辛苦。” 赵凛:“言尽于此,如何取舍看马老爷自己的了,相信您是个明白人。”说完,他抱起小宝丫往外走,徒留夫妻俩个失魂落魄。 小宝丫抱着他脖子往后看,小声嘀咕:“阿爹,他们会信吗?” 赵凛:“放心吧,他们不信就不会主动来问我家丫丫了。” 马夫人确实深信不疑,想了一会儿劝道:“老爷,我们不要逼他读书了,他爱种田就种吧,说不定真的有大造化……” 马员外还是不甘心,马夫人哭道:“当初我答应过丽娘看顾好他,他就是我的心头肉。若是他有什么闪失,我也不活了……” 马员外被哭得心烦,把人赶了出去。自己一个人枯坐在卧房,从日落想到月升中天,又从月升中天想到天将破晓,终于熬不住,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迷蒙里,他儿子因为科举舞弊被抓进了大牢斩首示众,一群官差突然冲进马家,马家死的死,逃的逃,他和夫人穿着破烂,跪在地下沿街乞讨。 砰咚! 地痞流氓踩碎了他的碗,把他一拳打到了地下。他惨叫一声,惊得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滚下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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