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四处飘散,落在那窗下精养植物的木架上。 木架上已经枯死的花被换了下去,重新换上了一钵叶肉肥厚的植物,植物生机勃勃,还长着许多锋利的尖刺。 朝瑶端起药膳,手执勺子,正欲喂给裴殊观,看着裴殊观的眼光看向窗户下面,也跟着将头转了过去。 裴殊观在那里养了一株绿植,非常宝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全部枯死,昨日朝瑶命人改装暖阁窗户的时候,就顺便将那枯死的花换了下去,换成了一盆经久耐造的仙人掌科植物。 看上去绿油油、胖嘟嘟的很有生机,关键是很好养活,给点水就能活,应该不会随便死翘翘了。 朝瑶觉得,这样有生机的植物,才更适合摆在一个病人的房间,而不是天天对着一盆枯死的花顾影自怜。 朝瑶一边给裴殊观喂药膳,一边向他解释, “换成这株植物,很好养活,十天半个月浇一次水就行了。” 看着那株植物,裴殊观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正恰好那药粥喂进嘴里,一股又苦又辛的味道蹿进鼻腔,直接刺激得裴殊观眼泪勃发。 艰难将药膳吞咽进肚腹,颤抖着清咳,咳得眼角都染上了一丝红色,绽放得像梅花一般。 端着药膳的朝瑶,瞧裴殊观不好受的模样有些尴尬,疑惑的再次尝了尝碗里的药粥。 除了有人参的浓重药味,还有一点姜丝的辛苦味道,不算好喝,但对于朝瑶来说,也并没有难喝到这个地步。 放下药膳,朝瑶揽着裴殊观,嗅着他身上的药味,替他轻抚后背,温热的手心划过他纤瘦的背脊,朝瑶有些不熟练的道歉, “第一次下厨,味道不太好,下次不会这样了。” 裴殊观眼眸落在那碗药膳上,想起了那日木屋内,梦境里的场景,梦里的朝瑶,也是这般,到处寻找药方,替他食补。 想到那场瑰丽的梦境,裴殊观缓和下来后心里发酸,敛下漆黑眼睫,解释道, “没事,只是不小心呛到了。” 朝瑶放开裴殊观,目光有些将信将疑,又尝试着喂了裴殊观一口,见他没有什么奇怪的表情,这才放心下来。 但裴殊观才醒来,不是很有胃口,最后也就只吃了小半碗。 吃完饭后,净植端来了裴殊观每日都要喝的药,看向裴殊观的眼神,具是担心,那日他找到两人时的场景,真的把他给吓到了。 朝瑶熟练的接过药碗,一勺一勺喂给裴殊观,虽然他不大吃得下饭,但或许知道,自己现在的身子不吃药不行,对于吃药这件事,并不怎么抗拒。 慢慢的喝完药,有暖意绕在自己的胃部,裴殊观清丽的面庞上也有了丝倦容,但又因为昏睡了整整一日,实在无觉可睡,就询问起了净植,他病倒的这些天里,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净植立即平淡且客官的向裴殊观讲述北朝进犯,朝域取得了一些大臣信任,但是现在局势仍然不容乐观的事情。 裴殊观静静的听着,听完又询问,那些往日送来府邸的战报可还在。 朝瑶是知道之前裴殊观处理战事称得上废寝忘食,可是他才苏醒,现在的身体,又怎么经得起这样的折腾,至少,得再养一段时日。 听闻他这话,朝瑶是第一个不同意。 朝瑶立即出声制止,皱眉看向病床上的裴殊观,语气也没有刚才那般柔和,拿出强硬气势,不可否置道, “你得先养好身体才行。” 说实话,裴殊观并不反感朝瑶此时略带凶狠语气的关心,这些东西,反而是他之前梦寐以求的,抿了抿嘴唇,没直接拒绝朝瑶,只询问道, “如若北朝真的打到汴京来,你当如何?” 朝瑶若是个有气节的公主,一定会说她会为国死殉,可是现在不行,她一不是公主,再者,她还期望着,和裴殊观好好的生活下去。 眼见局势这么严重,朝瑶为了以后的幸福生活,也有些动摇了,遂勉强放宽了一些些自己的标准, “那你也只能挑重点看,我陪你看,监督你,每天最多不能超过两个时辰。” 他现在的身体,再不好好养着,不知道还能活上几年。 朝瑶对于裴殊观养生一事,很是上心,说到做到,每日都在暖阁陪伴裴殊观,几乎是除了晚间睡觉,其他时间都在暖阁。 而之所以不和裴殊观同床,是朝瑶自己知道自己睡姿不好,睡熟了,就喜欢动来动去,怕打扰裴殊观养病。 在暖阁陪伴裴殊观的日子,朝瑶发现,向裴殊观承认事实之后,裴殊观的确是有些心如死灰的沉寂,无事可做的时候,就时常静静的坐着,也提不起兴趣去做其他的事。 朝瑶看在眼里,也是有些心疼的。 但是这种心灵的创伤,也没有办法强制愈合,只能让时间抹平。 朝瑶坐在床头,静静看裴殊观处理事情,掐着时间点,制止裴殊观,提醒他去休息。 看着裴殊观安然午睡,朝瑶才小心翼翼的回房歇息。 谁知下人竟呈上一封书信,还是顾廷芳送来的,或许他也知晓裴殊观病重,不再约束她,请她去东镶楼一聚。 朝瑶想了又想,知晓那日被裴殊观强制捉回,与顾廷芳之间,是有些未尽的话要说。 还有他娶亲一事,朝瑶也想尽自己的力量帮他解决,思来想去,遂应了这个约。 朝瑶出府,派人去暖阁,等裴殊观苏醒之后,告诉他,自己下午有约要出门,让他不要背着自己太过劳累。 朝瑶去赴约,顾廷芳已经在酒楼等她,朝瑶看见这位昔日老友,历尽千帆之后,心中也有些喜悦的成分。 毕竟,顾廷芳算得上,她在这里唯一的朋友了。 也正是因为这点,虽然朝瑶一直劝解自己,自私自利才能让自己快乐,但对上掏心掏肺对自己的人,她是真的没办法不愧疚。 桌上也都是朝瑶喜欢的饭菜,虽然朝瑶已经陪裴殊观用过午膳了,但还是吃了一些,她知道,如若一点也不吃,会寒了顾廷芳的心。 “你最近怎么样?” 朝瑶似不经意的提起,如同所有老友之间的问候一般。 顾廷芳闻言微怔,他其实一直都在等朝瑶开口,但没想到会是这一句话。 “还好,虽然迎娶了晚娘进门,但晚娘知晓其中纠葛,我与她一直以叔嫂相称,轩哥儿也一直唤我小叔,我们之间,并无逾矩的行为。” “她还说,等我找到心爱的女子,她绝计不会纠缠于我。” 朝瑶听了,心中的石头立即放下了大半,她真害怕因为自己,毁了顾廷芳的后半生。 被迫搭上两个包袱,可不是朝瑶骗骗别人感情那么简单,如若那晚娘认真起来,以顾廷芳的善良,基本上后半生都得不到解脱。 朝瑶闻言,瞬间放下心来,但想着他一个好好的单身男青年,一直顶着有妇之夫的名头也不好,向他建议, “现下此事已了,你同晚娘和离吧,我会替你想办法另外安置晚娘,裴殊观也不会出来阻拦的。” 朝瑶此话一出,空气一时停滞,有些古怪的僵持,朝瑶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却发现顾廷芳一直看着自己,朝瑶见他唇瓣轻启,询问道, “如若我与她和离,我们三人,还要一起南下么?” 顾廷芳瞧着朝瑶,她着象牙著的手一顿,未曾想到顾廷芳会如此说,有些惊愕的抬头看向他。 顾廷芳从她的反应,知晓了她的意思,心中尽是苦涩,其实,他何尝不知道,现在国家于危难之中,朝域都已经走不了了,更何况裴殊观也病重到如此地步。 他们姐弟两都有了牵绊,都走不了,只有他,还是想替自己争取一下。 他也是孤苦无依,受尽磨难的长大,为什么,上苍不能给他一点甜头。 朝瑶闻言,也明白了顾廷芳的心意,心中更加苦涩,手指攥着筷子,几乎在饭碗里插上好几个窟窿。 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像又干砸了一件事。 痛苦的闭上眼,再次睁眼之际,朝瑶无法装傻,她现在已知晓,装傻只会更加伤害顾廷芳,但或许是最近哭得太多次,眼泪简直不需要预告,说来就来。 “对不起。” 朝瑶还是忍不住向这个对她满腔热血的青年抱歉。 年少时同样未被爱过的她,学会用自私自利伪装自己,伤害了很多人,但这层盔甲,面对真心喜爱自己的人,简直溃不成军。 朝瑶憋着眼泪,用委婉的言语,告知顾廷芳最残酷的话语, “欠你的,我想办法还你。” “可欠他的,我还不了......” 顾廷芳此番来此,心中虽然带着希翼,但冥冥之中,也曾窥见过这个结局。 如此,将话说开,浇灭他还未燃烧起来的爱意火苗,顾廷芳终于停歇了自己不该有的渴望。 心中虽然失落,但也知晓,往日的一切,都是自己的自相情愿。 而现如今,他该还的恩情已经还完,终于可以放下了。 两人将话说开,聊了一会儿,朝瑶就要回去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裴殊观睡醒后没见她人,是净植进去告知裴殊观,她有事外出,甚至依她所言,不做隐瞒,告诉了裴殊观,所见之人是顾廷芳。 古朴精致的床铺上,裴殊观听后怔愣片刻,将侧头回去,水墨一般的目光落在那株生机勃勃的植物上,鸦羽似的睫毛颤了颤。 沉默了良久后,淡白的唇瓣轻启,裴殊观冷静嘱咐, “不必监视她,也不必告诉我,她去干了什么。” 裴殊观从朝瑶眼里看到了爱意,他想,自己这一次,或许应该努力相信朝瑶。 但谁也没想到,白天并无异常的裴殊观,晚上又发起了高烧。
第92章 提议 朝瑶和顾廷芳吃完饭, 怕裴殊观等得太久,吃完就打道回府了。 纵使已经派遣奴仆向裴殊观说明,但是朝瑶还是有点担心裴殊观会多想。 回府的时候, 朝瑶想起自己原来在府上,裴殊观每每外出, 都会给她带小零食,朝瑶遂也给他打包了一碗桂花酒酿圆子,虽然不太贵重,拿来哄哄人倒是很好用的。 朝瑶带着酒酿圆子回府, 马车行驶得很快,下马车回府的时候, 酒酿圆子都还是热的。 有点担心裴殊观生闷气,所以走到暖阁门口, 朝瑶特地停顿了一下, 静静聆听其中声响, 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推门进去。 裴殊观陷在柔软绸缎中,一头秀发披落,盛夏穿着轻薄亵衣, 整体精神看着尚好,只是脸庞依然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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