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佛前跪了小几个时辰,朝瑶终于起身,拿起那香囊下山。 山路遥远,回家之时,已经天黑,平时这个时候,裴殊观已经用完晚膳,但朝瑶没想到,今日裴殊观竟在等她。 暖阁之中,他穿着单薄亵衣,衣衫和顺的贴在肌肤上,肩上披一柔软的毛毯,抱着猫儿,坐在八仙琉璃桌面前等她。 朝瑶目光触及他,心中略惊,赶紧走了过去,清朗的青年在那里静静坐着等她, “生病了怎么不早点用完善好休息?” 他怀中的黑猫,一瞧见朝瑶来了,就赶紧撒娇似的喵喵喵,挣脱裴殊观,探出身子来寻她,朝瑶被迎面飞扑而来的胖猫撞了个满怀。 手中掂量了下这黑猫,觉得他沉得像秤砣,有些不解, “怎么又胖了?” 裴殊观见她完全被猫儿吸引了注意,心中不满,喉头便生痒,状似无异的咳嗽几声,瓷白的脸庞很快染上绯红。 朝瑶本就担心裴殊观的身体,听他咳嗽哪还得了,赶紧丢下手中的胖猫,去里间寻了一更厚的披风,为裴殊观系上。 朝瑶俯身接触之间,唇瓣近得似乎要在裴殊观脸侧划过,裴殊观似乎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梅花香,再没了那股子草木的味道。 瞧着裴殊观生病了还不甚在意的模样,朝瑶心中有些责怪, “早知道你生病了还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就不出去了,非把你摁在床上捂出热汗才行。” 裴殊观喜欢朝瑶絮絮叨叨的关心,这声音听在他耳朵里,不知比昨日朝瑶敷衍的哄人要好上多少。 笑着看向朝瑶,伸手捏捏她的指尖,与她十指相扣, “无事,已经不发热了,就是嗓子还有些疼。” 他笑得好看,樱花粉般的唇瓣扯开,唇边似乎还有浅浅的笑涡,连眼角那颗痣也潋滟得动人, 朝瑶被他笑得心痒,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脸。 摸完之后,又若无其事的装作,是为了探看他的体温,还煞有其事的倒打一耙道, “就算是不发热了,你也该谨慎一点,又不是小孩子,还需要我来提醒你?” 裴殊观瞧她吃完自己豆腐,又假装正经的模样,憋笑憋得难受,又不好光明正大的笑出来,叫朝瑶失了颜面,只好将喉头的痒意,往自己肚子里吞。 琥珀似的眸子看着朝瑶,上下睫毛浓密得像小扇子一样,裴殊观眨巴眨巴眼,拿出了自己少年时在书院听书时的克制恭谨,捏着朝瑶的手夸赞道, “夫人说得极是。” “你多管我一点,我的病就好得快一点。” 朝瑶听他这话,心中起电一般起了些鸡皮疙瘩,回味过来之后,发觉这不是她平时哄人,敷衍裴殊观的台词么? 不过裴殊观倒是说得极其认真,琥珀色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不像是说假的,朝瑶忍不住笑出了声,槽他, “你少贫,别跟我不学好。” 朝瑶明明在槽裴殊观,却笑得眉眼弯弯,当即将自己上山求的平安福奖励给他。 崭新的鹅黄色的香囊,被塞进裴殊观手心,朝瑶攀上裴殊观的臂膊,与他十指相扣,裴殊观昳丽的病弱面容近在咫尺。 朝瑶靠在裴殊观的肩头,忍不住伸手抚摸他苍白病容,他漂亮的瑞凤眼再也不似原来那般冷漠无情,看着朝瑶,沁满了柔软的情愫。 纵使裴殊观再三警告,朝瑶还是没有忍住,亲了亲他的唇瓣,看着他唇瓣上湿润的光,柔声央求, “快些好起来。” 朝瑶靠入裴殊观的怀里,嗅着他身上苦涩的药味,轻轻蹭了蹭。 在心底央他,一定要快些好起来,两个人好好过日子。 好在只是简单风寒,裴殊观遵医嘱用药,便能好起来,只是之前许多事情,让他的身体落下了病根,就格外的娇贵,不容易养得回来。 朝瑶作为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之一,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反而心疼他,裴殊观生病之时,朝瑶和他说话,声音都忍不住轻两分。 很快就是年后,裴殊观好不容易得空,朝瑶想玩点什么新鲜的,遂央裴殊观带她去京郊的温泉泡温泉,那里有个小镇,据说年后很热闹。 裴殊观自然应允,大年初一阖家团圆之后,小夫妻两的马车,就向着京郊而去。 汴京极冷,路经草木、丛林,具是白雪皑皑,马车行至半山腰,撩开车窗向外看去,外面更是雾气弥漫。 好在新年具是上山烧香之人,路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朝瑶不禁咂舌, “幸好年前我们去礼过佛了,不然就算风隐寺内阁只供皇亲,也挤得够呛。” 裴殊观揽过朝瑶,将车窗放下,又将手上的手炉塞进朝瑶手中,这几日本就寒凉,山上更是格外的冷,偏她还撩开窗户探出头去看,一会儿脸就冻得通红。 伸手摸摸朝瑶的脸颊,拂掉发丝上的落雪,裴殊观才向朝瑶解释, “这山上的寺庙繁多,他们不一定都去风隐寺。” 是了,朝瑶想起,历朝极重佛教,无论什么犄角嘎达,只要有人烟的地方,都要设置寺庙,她不但被绑匪绑进过破庙,也和裴殊观在被追杀时,靠寺庙躲避。 朝瑶揣着暖炉,若有所思的点头,裴殊观却将窗户打开一个缝隙,微微看了出去,他记忆里极佳,依着地形,看到了远处茂密树林里的山坳。 有一座破庙隐藏在不远处的山坳里,虽然在破庙里的记忆不太美好,但却是两人初遇之地,有着无法磨灭的意义,裴殊观看着那山坳,提醒朝瑶道, “那间山坳里的破庙,是我们相遇的地方。” 朝瑶也朝那里看去,密林之中,细细看去,还能看到一点红墙斑驳的痕迹,又向周围的景象看去,心中叹道,怪不得她觉得如此熟悉。 想到自己在那破庙里面的朝域,朝瑶径直戳着裴殊观的胸脯,装模做样的责怪他, “你当初是好狠的心。” 这是指不告诉她线索,差点害得她被撕票那件事,裴殊观当时只是不相信朝瑶,所以无法将自己的秘密,对朝瑶宣之于口,现在视朝瑶为此生唯一,想起那件事,才是心有余悸。 裴殊观捉住朝瑶的手,干燥唇瓣亲吻她的指尖,诚恳解释, “我当时只是不知,你为何要接近我。” 朝瑶对上裴殊观的眼眸,琉璃一般晶莹,他突然提及这个话题,到让朝瑶有些心虚。 她当时打着喜欢他的名义接近他,后来又当着他的面,承认最开始的喜欢是假的,到现在,裴殊观也不知道系统的存在。 裴殊观盯着发呆的朝瑶,仔细搜寻她脸上的线索痕迹,最终开口询问道, “瑶瑶,你在想什么?” “那个。” 朝瑶有些心虚的躲避裴殊观的目光,又觉得,这是个和盘托出的好时机,关于系统,关于任务,关于这个世界。 朝瑶回握裴殊观的手,小心翼翼瞅着他,捏捏他的指尖,知道他是个大醋坛子加小气包,有几分心虚, “我和你说一件事,你不许生我的气。” 微微转身正对朝瑶,裴殊观的神情也肃然了一些,他诚然道。 “你愿意和我分享,我又如何会生气?” 朝瑶听他说这话,悬在半空中的心,才缓缓落下来一点,当即将系统,与自己当初接近裴殊观的目的与他说清楚。 既然已经是夫妻,约定好要一直在一起,这些事情,瞒着也就没了什么意思。 随着朝瑶的描述,她成功的看到了裴殊观愕然,以及脸上血色褪得一干二净的易碎模样,他牵着她的手,也无意识的越攥越紧。 “你是说,我是一本话本里面的角色?” 裴殊观怔然的看着朝瑶,心底有些不可置信,但其实,他这么多年,与朝瑶的相处过程中,也隐约能感受到,其中的不寻常。 朝瑶莫名的接近,她的死而复生,以及最近,裴殊观心死之际,完全能感知到自己生命力的消亡,可是,朝瑶将她那条红线,绑在自己腕上后,他感觉自己身体里多了一股力量,柔化他五脏六腑的创伤。 因为巨大的惊愕,裴殊观脸色苍白到透明,只剩眼睛和眼睫漆黑,这个消息,带给他的打击,不可谓不大,朝瑶对此刻的裴殊观,产生了一丝怜爱。 回握住裴殊观的手,朝瑶靠近他的怀里,安慰他, “这并不重要,书里也是一个完整的世界,你现在是我的夫君。” 裴殊观看着怀里的朝瑶,内心的震荡久久不能平息,他其实惊异的不是这个,而是两人身份的差距,一个是话本里的角色,一个是正常的人。 这其中的鸿沟巨壑,宛若神明与世间的凡人,他们本来就不应该是一个世界的人,朝瑶要离开他,也轻而易举,而他无法反抗。 并且,就算是站在裴殊观自己的角度,他亦觉得,如若朝瑶要离开他,并没有什么不对。 因为,他对于朝瑶来说,只是一个角色,只是书上的一串文字。 想到这里,裴殊观有些受不了,眼睫轻阖之间,沾染上些雾气,纵使知道朝瑶不会再离开他,裴殊观也忍不住再度询问出声, “你会一直陪着我么?” 他眼睛黑白分明,眼神如青绿透亮的潭水一般沉静动人,苍白的面容具是紧张无措,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在迷雾里挣扎,找不到出路之时。 朝瑶看不得他这副模样,抱紧他的腰,将头颅埋在他的怀里,直到两人嵌合在一起,才向他一字一顿的承诺 “不会,我与你约定好了,就算是死,也会死在一起。” 朝瑶的话音刚落,就感觉脖颈处有些湿意,她心中也难受了起来。 裴殊观纵使在外多么强大,但面对她的事情,却总是脆弱得厉害,朝瑶知晓他心底的担忧,他不害怕失去其他任何东西,但他无法失去她。 他视她为执念,以爱为食,自她走进他心底的那一刻,就再也跑不掉了。 朝瑶知晓裴殊观一时接受不了,不再说话,只抱紧他,默默给他能量,直到马车抵达京郊的温泉庄子,裴殊观的脸色,还是苍白得吓人。 还好有随行的医师,朝瑶将裴殊观送回房里,马不停蹄的命令医师前去看诊。 “如何?” 朝瑶侧头询问医师。 医师诊完脉,其实脉象并无大碍,但又看了看裴殊观的神色,见他面色实在苍白,似乎还有些头晕目眩之相,便道, “大人可能是在马车上受了凉,还有些舟车劳顿。” 裴殊观掀开纤薄眼皮看向太医,淡淡抿着唇,神色恍然,似乎还沉浸在朝瑶方才的话语中,对太医的言语不置可否。 瞧着裴殊观苍白的面容,朝瑶心疼,听闻可能是舟车劳顿,又瞧他的确有点晕车的萎靡之相,几乎是习惯性的,伸手去替他抚揉冰冷小腹,询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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