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派我去江南郡替裴公子寻觅擅做当地菜肴的名厨,顺便暗访公子幼年事迹,这些便是全部资料。” 原来自从反复遭到裴殊观猜疑之后,朝瑶就直觉裴殊观人设并不如书中一般,更觉得这区别与书中空缺的他幼年的经历脱不了关系,便假借请厨子之事,派人前去暗访。 望由此找出原因,对症下药。 “嗯。”,朝瑶随意翻动手中资料,吩咐青鸟,“随便说说吧,你有什么发现。” 听闻朝瑶吩咐,青鸟从容应答, “奴才到了当地,便派人分别在公子就学的书院、任职的江南郡府、其母温氏的江南旧宅、以及他随其母短住过的各个寺庙,派人勘探打听。” “一切都很正常,无论是书院的夫子还是温家旧宅的仆人,都对公子赞不绝口,觉得他的性格芝兰玉树,并无错处可纠。” “可私以为,有三件事不太对劲。” 青鸟凝眸,虽然裴公子的一切,表面都平和得不行,但公主既要她去,这背后肯定就是有猫腻,所以他调查得格外细致。 只听他恭敬道来, “其一,裴公子母亲温氏出生落魄世家,后家族长辈仕途不顺,从了商贾,虽家族富甲一方,但名声上始终不如世家,但又嫁入了固国公府,怕人闲言碎语,所以对裴公子的要求颇为严格。” “据温室旧仆所说,常能瞧见裴公子被罚跪,无论严冬还是酷暑,但凡有一点过错,都常常跪上一天,但他们也说,就是因为温氏的严格,才养成了公子这般好、挑不出一点过错的性子。” “其二,裴公子原本并无哮喘,但某一年秋天,突然犯病,那一年格外严重,常有医师出入于温府,温府也留下了很多用药记录,后来还因为实在太严重,进京治疗过一段时日。” “其三……” 青鸟讲到这里,忍不住抬头瞧朝瑶一眼,这第三件事,是寺庙里打听出来的秘辛,为此他还付给了那人十分可观的银两,但却并没有找到实际证据。 没有找到证据的事情,之所以禀告给殿下,就是因为,这是所有事情里面,最让人震惊的一件事。 青鸟理了理思绪,继续道, “国公府夫人常住的南珂寺,有一烧水的疯婆子称,她原是裴公子房里的洒扫婆子,但温氏常在寺庙私会男子,因为寺庙女眷院内男子不得入内,所以每每将裴公子支开,苟合之地,就选在裴公子的房间。” “她说,裴公子也知晓此事,有一次夫人与那男子完事后,她进去打扫,瞧见裴公子就躲在里面,小小的人,面色惨白,但一双眼睛漆黑,他从床下爬出来,那婆子瞧见他,就像见鬼一般。” “但是突然有一日,那男子没再来过,听说是不知怎得死在了外面,后来温氏就变得疯疯癫癫的,郁郁而终,在她将死的那几年,更加疯狂的折磨裴公子。” “裴公子当时还小,但为了照顾温氏,就没有进京赶考,由此耽搁了六年。” 朝瑶听完这些,不禁扶额,她似乎在这些事情里,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顺着线索细细探究,但又得不出什么明确的结论。 只突然想起,前些日子,裴殊观身上的极乐发作,他疯狂反抗的模样。 像一只提线木偶般,她忽然触及到他身上的某一个禁忌,引发他的强烈反抗,哪怕弄得自己破碎肢解,再也组装不起,也在所不惜。 朝瑶好像突然懂了那禁忌。 关于亲密的接触,关于小时候床底听到的浓稠粘腻的声音,关于从未被母亲爱过的事实。 如同一阵阵深海浪潮般,困住他,扰得他不得安宁。
第25章 无药 宣平侯府那边催得紧, 拿人东西,自然也该还回去。 只是一时情急,替换的人选, 便也来不及精挑细选,让管家去人市选了数十个看上去还算伶俐的丫鬟, 又重金聘请了些侍卫护院。 便要将宣平侯府送来的那些奴仆换出,送回侯府。 以是,一场声势浩大的人事变动便开始了,净植一早起来, 就听见了外见的动静。 有人来替了暖阁外侍卫的班,连平日里暖阁里洒扫、送膳、做杂物的三个丫鬟也都被替换。 又有管家来细细交代注意事项, 可这些人毕竟是新上手,又替换得急, 免不了出岔子。 一会儿不是找不见膳房, 就是找不见公子平日穿的衣服。 横竖都是问题罢了。 但好在交接完成后, 这些新来的侍卫,没有上一波行事那么极端,时刻盯公子盯得像眼珠子似的,生怕公子一跑, 他们脑袋就掉了。 在净植每日吆五喝六的管理下,不系阁渐渐恢复了以往的秩序, 也稍微能有一些自由, 前往文风苑温书。 因为裴殊观科考之事迫在眉睫。 所以邹韩润此节课教授的便是《皇明经文定》 ——这涉及的就是古代高三学子的冲刺内容。 课程枯燥乏味, 古文晦涩难懂,但是却没有影响邹韩润的授课进程, 因为裴殊观观点独到,一针见血, 又将自己的看法娓娓道来,把邹韩润惊得一节课不知叹了多少次后生可畏。 两人正论道,忽听啪嗒一声,物体掉落底下的声音。 裴殊观下意识往身侧原本朝瑶的位置望去。 还未来得及询问,便听夫子身侍童抱歉的声音。 原来是他关窗的时候窗哨没有插好,风微微一吹,那东西就掉了下来,发出啪嗒一声。 虽阁中烧着银丝碳,暖和无比,但外面正在下雪,有风雪飘进来,呼啸粘连在裴殊观脸上。 房间里极暖,裴殊观伸手触碰,那雪,已经融化成了水。 后待这堂课好不容易上完,夫子先走一步,净植弯腰欲要搀扶公子回暖阁,却听他说一句, “你先回去吧。” 往日下了课,朝瑶公主总是要留公子说话,公子也常常让他先回去将墨磨好,方便他下课做些课后练习。 可是今日,朝瑶公主都没来,净植瞧着那空着人的位置,不知公子留下何意,以为他看不见,遂提醒道, “殿下今日不在。” “我知道。” 裴殊观微微侧头向身侧的位置看去,他之前从未留意,但今日,他知道那里没人。 玉明殿内,有女医来给朝瑶换药。 圆润饱满的珍珠帘后,顾廷芳坐在珠帘后给朝瑶弹琴,弹得是一首缓和的《高山流水》,珠帘内换药有动静,窸窸窣窣,顾廷芳也未抬眸看一眼,只专注与自己手中的琵琶。 珠帘内传来轻微的呼痛声,等一阵摩挲之后,伤口包扎好了,朝瑶拢上肩头滑落的衣衫,一旁有伫立的女使来给朝瑶穿衣。 待朝瑶穿好衣裳后,稍作整理,拢拢披散如瀑布一般顺滑的长发,向珠帘外的顾廷芳瞧去,开口询问道, “朝域最近如何了?” 顾廷芳琴声暂停,轻声回朝瑶的话, “小殿下最近很好,侯爷找了好几个大儒给皇子启蒙,因为启蒙得比其他皇子晚,所以七皇子每日都有很多事情要做,无瑕顾及其他。” “那就好。” 小孩儿不用知道大人的事情。 朝瑶伸手端起旁边的茶饮,意有所指, “你最近替我好好照顾他,不要让一些闲言碎语,流入他耳。” 顾廷芳当然知道朝瑶的意思,那些闲言碎语,约莫就是殿下和裴公子之事了,可如今殿下与宣平侯府决裂,小殿下察觉到不对,也是迟早的事情。 心里隐约叹息,但想起殿下的执拗,以及事发那日,他在门后等着,瞧见殿下一身血的拖着裴公子往外走。 夕阳渐落,落日的余晖洒在殿下高高的仰着矜骄的头颅,头上的珠翠叮当作响。 她的骄傲不允许她低头,可顾廷芳还是捕捉到了,她眼里一闪而过的脆弱。 顾廷芳很久都忘怀不了那一幕。 每每思及此时,想起殿下那时的脆弱神情,便觉就算做了再疯狂的决定,但她亦是受害者。 被心心念念之人设计,与血浓于水的家人分离。 她也需要安慰。 顾廷芳不想让她徒增烦恼,遂轻声应“是。” 瞧着里间趴在美人榻上那人,几番辗转开口,想要安慰她,但竟不知从何说起,思绪化为琴音,向朝瑶缓缓淌去。 朝瑶本躺在美人榻上放空,就听见那琴声悠扬渐起,像悬浮在天上的云,将她温柔包裹,向她轻声诉说,无论怎样都将她温柔包容。 随着朝瑶的心跳而动,替她拨开前路的雾霾,一路带着她向上。 今日的琴音尤其令人沉浸,朝瑶越听越觉得心中酸涩,好像有人懂了她的委屈,手附上隐约作痛的胸口。 顾廷芳抬眸看向珠帘内,那靠在美人榻上的侧影,似乎有所动容,沉浸其中,心下也就有了些宽慰,琴音如珠玉落盘,缓缓倾诉。 朝瑶听着这音,有些委屈的咬手指,她探头瞧外面弹琴的顾廷芳,迟疑出声, “你......” 顾廷芳听闻朝瑶的动静,手下暂缓。 以为被朝瑶察觉了自己的心思,心下有些惶恐,正思忖着怎么安慰朝瑶。 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里间道, “你今日弹的什么?” 这分明不是《高山流水》! 顾廷芳:“......” 顾廷芳马上要呼之于口的安慰,被朝瑶一噎,立马没了踪迹,一口气吐不出呼不进,只觉十分难受。 好不容易顺了气,正准备告知朝瑶今天自己弹的曲子是何,又恰此时,遇到赤虎进来禀告,他瞧着殿内不同寻常的气氛,有些摸不着头脑。 面对如此窘境,顾廷芳赶紧抱琴告退。 朝瑶瞧着这人抱着琴一溜烟的跑开,见她如洪水猛兽般,也不告知她这首好听的曲子是什么,一时之间觉得没趣。 赤虎瞧着一向端庄的顾先生如此跑不及的模样,也觉得新奇。 不知道公主又想了什么法子,来逗弄这些长相好看,又一脸端庄冷然的乐伎。 公主喜欢长得好看,还宁死不从的公子,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好像谁对她摆张臭脸,她就越稀罕谁。 先是顾先生,那么多乐伎巴巴的想来公主府享福,她都不要,偏偏要抢这个官籍没为奴籍,与那乐阁有契约的顾先生。 之前顾先生受宠的时候,公主还天天脑补人家家境多么多么惨,身世多么多么可怜,顾公子本身有多么身不由己,到底需要赚多少银子寄给被流放的家族亲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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