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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浓艳的胭脂色映在眼前人眉眼间，映得他清透绝色的眉目都浮现出一种危险的妖异。 她一步步走近他，最终半蹲在他身前，以目光细细描摹眼前人的眉眼。 这的的确确是曾爱她胜过性命，她也曾爱到宁可舍命的人。 因为曾那样交付过性命，数千年前骤然得知他的背叛，得知他杀害了他们的女儿之时，她心绞痛到几度欲死。 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她要死？ 这世间太多女子在被男子背叛、舍弃时，都会选择以死来结束痛苦。 可明明背叛的是他，杀了女儿的是他。 她又为什么要用他的错惩罚自己！ 该死的是他！ 她要活着，要好好活着，要阿奚复活，更要他死！ 她漆黑的眼瞳安静地凝视在他眉目间。 那些最痛不欲生的年岁她都苦熬了过来，如今数千载已过，她再面对这面容颜，竟是除了恨与厌恶，什么都不曾留下。 曾经的爱和心仪是真实的。 如今的恨与厌恶也是真切的。 她握紧手中青莲藕，眼中杀意尽数浮现，纤细白皙的手指掐诀之时，一缕幽淡的清香渐渐弥漫潭边。 “摄魂花！”北阙陡然睁眼，眼疾手快地握住裴姝未的手腕，把她拥入怀中，掐诀结界，“屏息，是摄魂花的香味！”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裴姝未的面色已是泛出了隐约的青白之色，她软若无力地靠在他怀里：“予之，我头好疼。” 北阙面色一沉，再探裴姝未脉息之时便已是混乱纷杂一片，他三指压在她脉息间，隐隐的青白雾色便从她脉息之间渡入他体内。 她的面色渐渐在恢复如常，他的面色却在隐隐透出一种苍色的白，他左手轻抚在她眼尾：“别怕，很快便不疼了。” “可我还是很疼。”模模糊糊，又隐隐压抑沉痛的声音自怀中传来，似哀哀唤痛，却更似撒娇，“我疼，顾寒觉，我好疼......” 近乎是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的同一时刻，北阙便脱口而出，“那我给你揉头好不好？” “好。”闷闷的声音自怀里传来。 北阙自己也没意识到时，脸上已是浮现无奈却也听之任之的浅笑，任劳任怨地为她按起头来。 只是与此同时，他也疑惑，这镇龙穴中怎会出现摄魂花？ 摄魂花虽是最喜长在水潭之侧，可镇龙穴并非寻常水潭，他记得典籍之中记载过凶龙不喜花香，因此它所藏身之地是绝不会有任何花树的。 还是说他记错了？ 正在北阙细细回想之时，怀中人的头疼似有缓解，竟是在模模糊糊间，无意识地在他怀中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安稳睡去。 北阙的思绪被打断，他也顾不得再想，只得先护好怀中人摇摇欲坠的身体，抱着她坐了下来，牢牢地把她护在怀中。 许是摄魂花的缘故，怀中人彻底陷入了沉睡，乖巧地依偎在他怀中。 凝视着这面安静美好的睡颜，北阙有片刻之间的恍然，仿佛他们还在尘世中，仿佛他们之间还没有过往种种，仿佛一切都安好。 他的手缓缓落在她的脸侧，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回头看看他呢？ 他也那样爱她，甚至可以比予之更爱她啊。 仿佛只过了一瞬，又仿佛过了很久。 北阙忽而笑了，是讽刺，是悲凉，这世间情爱又何来那么多为什么，不爱就是不爱罢了。 这份感情本就是他从予之那里偷来的。 既是偷来，连光都不能见，又怎奢求长久？又怎奢求无可替代？ 或许是摄魂花中毒太过，亦或许是眼前一切太像一场梦，他情不自禁地缓缓低下头，冰凉的唇轻触在她额间，与滑落她眼睫的泪相融。 今日不过的确是一场华美太过的梦。 等出了镇龙穴，便都忘了吧。 天幕拉开熹微一角时，北阙仍是一动未动地抱着裴姝未，只在她隐有不适时为她换了个更贴身的姿势，教她睡得安心。 忽而，日头刚升，耳畔传来随之传来一道极为细微的窸窣声，北阙却是神色骤ᴶˢᴳ秉，他唤醒怀中人：“阿未，该醒了。” 裴姝未听闻耳畔隐隐约约的轻唤，可却困倦得睁不开眼，只是不久之后，剧烈的响动彻底惊醒了她。 她甫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竟是两股强悍的力量在她眼前的水潭之上相撞。 两道力量之强悍，激荡得地动山摇。 裴姝未凝神看去便见两道残影在空中纠缠，快若迅雷闪电。 快到她竟只能凭借两人术法的光芒分辨谁是“容与”。 可分明与凶龙纠缠得全然分不出身来的北阙却竟强悍到还可以分神来吩咐她：“阿未，别动，就好好呆在我划出的一丈结界之内。” 裴姝未本是要踏出结界的步伐微顿，果真没有再动。 也就是在她这没再动的下一刻，空中不断传来阵阵巨响，同时掉落而下的是块块黑色的血肉。 是凶龙的血肉！ 裴姝未微惊，“容与”的修为竟强悍如此吗？分明已是中了摄魂花之毒，又分了这样大半的修为结出结界护住她，竟还能斩杀上古凶龙？ 不行，倘若“容与”的修为真是强悍如此，她便更不能让他活着走出这镇龙穴了。 毕竟若是连这般他都不会魂飞魄散，忘忧丹又真的可以杀了他吗？ 裴姝未凝视空中良久，最终渐渐把目光挪动到了结界之上。 她虽修为不如“容与”，可却也知晓把她护在其中的这道金色莲纹结界唤作命结，是与布结界的人性命相连的一道结界，一旦结界破裂，施加结界的人不死也伤。 只是她该怎样做才能不让“容与”怀疑的同时，又破了这结界呢？ 她终究还是要给自己留一步退路的，毕竟若他依旧命大呢？ 很快，北阙给了裴姝未机会。 又一声震天动地的响声之后，本是清澈见底的潭水竟是漩成一个巨大的金色漩涡，水流源源不断涌入其中。 “阿未，这就是出口，快进去！”北阙的声音遥遥自天空之中传来。 似是怕她不走，他又道，“你进去后我也会立即进去！” 裴姝未眸光微微一闪。 这结界不可闯入，可置身其中的人却能出去。 是“容与”唤她出去的！ 她不再犹豫，转身便往水潭那边，踏出了结界。 半空之中，北阙见裴姝未踏出结界之后彻底放了心，手掌之中的法诀未停。 遍体凌伤的凶龙哀哀鸣叫着，可一双赤红的目却是满是阴毒的杀意，手下招式更是招招致命，若非北阙闪身极快，只怕早已败落。 可忽而，他快如风驰电掣的身影竟是在一瞬之间的顿住。 连凶龙径直朝他击来的掌风竟是都未曾有半分闪躲，便像是被生生钉在了那处。 水潭旁侧，裴姝未凝视着破裂成碎片的结界，立即四散扬落了细碎的黑色血肉的同时也光速撤回了掌中仙力。 她侧身回眸的同时，只闻一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巨大的声音回响在耳侧。 北阙坠落在地的同时，山体骤崩。 源源不断的黑雾缭绕在他身周，他仿若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眼前不断闪过的都是一幕幕过往。 可那些过往太纷乱零碎，一时之间他竟是什么也抓不住。 疯狂涌入脑海的记忆和巨龙阴毒的掌风冰火两重天，他的意识近乎崩溃，可却还是强撑着，凝实手中剑，护住身后人。 他掐诀，掌中的微弱金光须臾之间便在裴姝未身前凝聚成一道宽阔的甬道，通往水潭之中的金色漩涡。 任是黑龙撕咬碰撞也稳固如山。 北阙声音已是隐隐嘶哑，唇畔更是不断涌出鲜红的血：“快进去！” 黑龙似是看出了北阙的意图，竟也不再撞击那道金光，而是迅速转头，径直朝北阙和裴姝未袭来。 察觉到黑龙在转身之后，竟是明显针对身后之人的那一刻，北阙心跳近乎停滞，他毫不犹豫地便掠身飞到裴姝未身前：“快，阿未！” 他话语未落，身前黑龙灼烫到沸腾的魔气轰然侵袭全身，他意识寸寸涣散。 与此同时，一道满是杀意的寒冷剑气在魔气交缠之时，穿过背部，穿透腹部。 阿未—— 他身后之人唯有阿未。 北阙整颗心在一瞬之间恍若跌入无涧深渊，脑海中一片空白，连魔气侵袭全身，撕裂神魂的剧痛都抵不过背脊那道于他不过了了的冰凉剑意。 作者有话说： 恭喜哥哥喜提第一剑。 这章留评也给大家发红包，么么哒 —— 明天有事，要请个假，后天恢复正常更新。 后天（15号）的更新就恢复在晚上12点左右了 第29章 29 到底爱谁 ◇ ◎世世悲凉。◎ “嘀嗒——”浓稠的献血坠落地面的声音。 鲜红的血迹在玄色的衣裳之上晕染开来, 随之更进一寸的是那把流光剑。 又是流光剑呐。 是他亲手送给她的流光呐。 “为什么......” 他极力地想要开口，可嘴唇张张合合之间, 竟只是干涩得只发得出那样苍白的几个音调。 为什么？ 裴姝未静静感知着手间的温热温度, 似乎和数千年前没有任何不同，可她却知道一切早已不同，曾经的她求生不能, 求死不得，如今的她却只余阿奚得以回到她身边的欣喜和手刃于他的开怀。 她轻转手中流光，任由漫涌的鲜血浸染满手，“顾寒觉, 你忘了，我早已不是前三世的裴姝未了。” 前三世的裴姝未会因顾寒觉的喜而喜，会因他的悲而悲。 如今的她却只想他死。 她曾想过让他帮她杀死瑶宓, 可如今却觉还是可以先借机杀了他，再用忘忧丹杀了瑶宓更为稳妥。 毕竟即便如今的他许是真的爱慕于她, 可这般爱慕又能维持多久？又是否可以深刻到让他为她杀了瑶宓？ 轻如浮尘的一句话飘入北阙耳中，却若在平静的湖面乍响惊雷闪电，掀起滔天巨浪, 几乎将他吞噬，连流光剑在腹部之中的绞痛尚且不及：“你没原谅......” “原谅？”北阙话音未落, 裴姝未却是讥讽一笑, “原谅什么？” 她眼见着眼前的身影隐有坠落之势，缓缓地抽回流光剑，“原谅你的背叛吗？” “嗤——”流光自北阙腹部抽出的刹那间，血如泉涌。 她问, “还是原谅你杀了阿奚？” 金光与黑雾相冲的四散光芒映亮了北阙早已隐隐泛起青白的脸。 他口中不断涌出鲜血, 耳畔是轰鸣巨响, 身体已是不受控制地坠落，“那你为何......” “为何还要假意亲近于你吗？”裴姝未冷眼看着北阙坠落。她冷笑，眉眼如缀霜雪，“你不会真的还以为我还在意你，还爱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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