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旧不肯放过他,“可是你在杀了阿奚之后,为了保住我的命,要迎娶瑶宓。你要护的是我的命!” 她毫不留情,狠狠落下最后一击,彻底敲碎他的骨髓与心脏,“可我从头到尾要的都是你的爱!我不要你的爱哪怕有一丁点的瑕疵!我要的爱从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宁可陪你一起去死!宁可与你一同消散天地之间!宁可你保住阿奚!” ** 北阙甚至记不清大婚那日的夜里是如何狼狈不堪地逃离裴姝未身边的,也记不清他到底在何处躲了一夜,只记得等他再清醒时,看见的是追今欲言又止的目光。 他敛尽一身凄楚绝望,“何事?” 追今不敢隐瞒,“娘娘昨日夜里......召见了青华君上。” 说完,不等北阙开口,他便惶恐跪下,“属下失职,今晨才发现,还请陛下责罚!” 追今说得委婉,可北阙却听得明白。 脑海中一夜混乱的北阙身形控制不住地踉跄,直到撑住桌面,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昨日夜里她说她要的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如今这份爱有了瑕疵,所以她便要彻底摧毁了这份爱吗? 不—— 北阙再顾不上追今,转身便往帝寝殿而去。 ** 承明殿 北阙落荒而逃后,裴姝未本是想直接睡下了,可是想了想,既然都刺激北阙到这一步了,便不若更彻底一些。 更彻底,就意味着北阙更绝望。 什么还能更绝望呢? 那便彻底毁了这场大婚。 她唤来梅雪,“你去请青华君上来见我。” 梅雪没想到裴姝未竟是要在大婚之夜见容与,她瞪大了眼睛:“娘娘,这——” 她知道娘娘不喜陛下,可这毕竟是大婚之夜,又是在帝寝殿啊!娘娘怎么敢! “你不想去?”裴姝未垂眸看梅雪。 梅雪连连摇头,“梅雪只是怕......万一陛下发怒,伤了娘娘怎么办?” 只要是娘娘吩咐之事,她怎会不愿?她只是担心娘娘。 “不必担心。”裴姝未淡然却肯定道,“不会有事的,你去吧。” 见裴姝未这般肯定,梅雪的心也便安定了下来,不再迟疑地往外而去。 裴姝未坐在红艳的寝殿之中,浅斟了一杯酒,若是以往,她还只敢赌,可如今她却敢肯定北阙不会把她和容与如何。 以前的北阙若是知晓今夜她和容与发生了什么,也许会疯,也许会重伤容与,可过了今日这一遭,他也许会妒,也许会怕,却唯独不会敢伤她和容与,更不敢做些旁的什么。 容与踏入满殿艳丽的红中时,便见了坐在桌边,悠然饮酒的裴姝未。 似是感知到了他的到来,她侧了头,她发间的凤簪随之微微晃动。对上他目光那刹那,她笑了起来,明媚婉约,一身的冰雪消融:“你来了。” 容与一时愣在了原地,竟有一种这是他们的新婚之夜,她在房中等他归来ᴶˢᴳ的错觉。 可终究不是了。 兜兜转转,却仿佛回到了第一世大婚那日。 他失去了她,她终究嫁给了他的兄长,成了他的兄嫂,而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妻。 半晌,容与掩去满目苦涩,不敢看殿中刺目的红,“今日是你大婚之日,阿未寻我来可是有何事?” 她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便如这一年来他于她无用,她便从未来寻过他,好似已经忘了他这个人,连装都懒得伪装。 “没什么。”裴姝未把手中酒盏递给容与,“只是想寻你共饮罢了。” 她手中的那盏酒是她饮过一半的,甚至还隐隐残留她唇间胭脂,她却递给了他,意思再明显不过。 似乎自从那日之后,她若寻他是为狠狠刺激北阙,她便会暗示是与他饮酒。 可今夜毕竟是她大婚之夜。 容与震惊,一时没敢接过裴姝未手中的酒,只愣愣看着裴姝未。 手中的酒盏久久未被接过,裴姝未笑了笑,却也没强求,只是挑眉,“怎么?你不愿?” 说罢,她顺势便要收回手,可却如同以往无数次一般,被他握住了手腕,“怎会?” 他接过她手中酒,顺着她残留的胭脂处,将残酒一饮而尽,“我说过,只要是你所愿,我都答应。” 他垂下眼眸来看她,因是逆着光,他的眼中光芒暗淡,可方才饮过酒的唇角润泽,甚至晕染开本该在她唇角的胭脂。 裴姝未笑了,垫脚拥住了他,吻沿着他唇角,轻轻落在了他晕染胭脂唇畔。 ** 北阙匆匆赶到帝寝殿时,很是突然地便想起了那日闻仙台之上的事。 可那日是那日,如今他和阿未已经成婚了,她不会这样对他的! 但即便他这般安慰自己,但脑海里却俨然有另一道声音撕扯着他:真的不会吗?你明知道她与你成婚就是为了报复你,甚至恨不得你死,自然是如何能刺激你,她就如何做! 一时间,两道声音在北阙脑海中纠缠交织。 他站在殿外,不敢退一步,也不敢进一步。 久得他僵硬了身体,他却还是不敢动,可忽而,殿门从内打开了,随之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容与的身影。 两人目光相触。 北阙却先一步无意识地将目光落在了容与脖颈间,试图寻找什么。 最终什么都没发现,他高悬的那口气骤然松了下去,整个人险些软瘫了下去。 容与却仿佛没看见北阙眼里的复杂,径直便要从他身边走过,可却忽然被北阙拦住了去路:“容与,阿未是你兄嫂!” 容与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缩,是啊,她不是他的妻! 他忽而侧目,讥诮道,“原来兄长还记得你是我兄长啊!” 时隔一载有余,“兄长”二字再次从他口中吐出,却再无曾经的崇敬,只余讥讽。 北阙身形晃动了下,身侧人却已是一步不留地便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径直出了帝寝殿。 两人虽是没交锋,可哪怕只是一瞬间的目光对视,也惊得候在殿外的一众仙侍大气不敢出,更不敢想为何彻夜在帝后寝殿中的是青华君上。 直至容与走远,一众仙侍才暗自松了口气,然后看见北阙走进了寝殿。 寝殿之中寂静一片,只有浅浅的琼花香。 北阙绕过屏风,走入内殿,便看见了似是还睡着的裴姝未。 她轻轻阖着眼,面容很是安宁,可松开的衣襟之间却布满斑斑点点的红痕。 殿内光线明亮,北阙却眼前骤然一黑,仿佛什么都看不见了,所有强装的镇定与从容也在顷刻间消散得干净。 即便早已亲眼见过她和予之在一起,可再次亲眼看见,他还是心如刀割,痛不欲生。 这是他们的婚房啊,她怎么可以—— “阿未,阿未。”北阙跌跌撞撞走向裴姝未,跌坐在她床侧,“别这样对我——” 几乎是在北阙出声的瞬间,裴姝未便睁开了眼,眼中清明得全然不似睡过去了的模样,更不似对他还留有余情的模样。 他颤抖地为她拉紧衣襟,“你要怎么罚我恨我都好,可是别这样对我,阿未。” 别把曾经给他的一切都慢慢给了予之,甚至连他们的大婚之夜都与予之度过。 他反复着,仿佛只会这句话了。 裴姝未想拨开他的手,可却被他反手握住,“你说没有了爱,也没有了恨,那怜悯呢?阿未,哪怕只是怜悯呢?” 仿佛昨日夜里之时他的脊梁骨被她抽了个干净后,他便再也直不起身体,连前些时日里强行伪装的、最后的从容也消失得干净,哪怕已经彻底明知挽不回,可他还是死死攥着她的手,苦苦哀求,“求求你可怜可怜我好不好!” 北阙握得很紧,裴姝未用力也抽不回。 半晌,她开口,“可怜你?” 她问,“你是觉得你可怜吗?” 她的目光虚虚落向远方,“你若都可怜,那这偌大三界之中,又有几人不可怜?” 感受到握紧她的手在颤抖,她微垂下目光,“不如这样吧,我可以可怜你。” 北阙倏地抬眼,眼中光芒与期冀闪过,他听她继续道,“予之有心疾,你治好他,我便可怜你。” 裴姝未的话很轻,如浮沉,似落雪。 可落在北阙耳中却重如万钧,更如炸响惊雷。 她迎着他的目光,又问:“如何?” 她在征求他的意见。 如何? 可予之的心疾是与生俱来,等闲治不好,便是他,如今也只能寻到与曾经的瑶西一般的治法。 以他和瑶宓的命入药,方得治心疾。 ——“曾经本座不喜你,一心想要杀了你,一心想要以你之命为予之制药,如今你以为你算计得来了帝位就逃得掉你的宿命了吗?从今往后你一辈子都要活在予之的阴影之下,永生永世都摆脱不了!哪怕你魂飞魄散!” ——“北阙,你这一生注定就是一场无人在意的笑话!” 瑶西的话忽而响彻耳畔。 他这一生都要活在予之的阴影之下。 他这一生注定就是一场无人在意的笑话。 北阙的脸色一寸寸地苍白了下去,他紧紧握着她的手腕,靠着她的力道支撑着自己,也似乎这般就不会痛了。 他好想问,她真的就真的这样厌恶他吗? 可好像这样的问题已经没有了必要。 ** 自帝后大婚后,天界之中又冷清了下来,可渐渐地,所有神仙都发现了一件离奇的事。 已经成为帝后的云殊仙上竟然一如曾经般与青华君上走得极近,要说两人只是朋友,谁也不可能相信,毕竟叔嫂本就应该避嫌,何况是曾经险些成为了夫妻的叔嫂。 可偏偏陛下却像是没有看见、没有听见一般。 朝会之上,有言官大胆地责骂帝后不守妇道,水性杨花。 这天官话一开口,其余神仙都瞪大了眼,虽说帝后与青华君上走得近是天界尽知之事,可有此前他们议论帝后绝情却被陛下整治的前车之鉴,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可却总有不要命之人。 殿中一时鸦雀无声。 此后,想象中的陛下暴怒没有发生,高坐帝台上的至尊微低头,帝冕十二旒随之微微晃动,遮住了眸中神色,“是吗?” 慢条斯理的一声问,那言官没能察觉这云淡风轻之下涌动的暗潮,激昂地斥责其起裴姝未来:“陛下,帝后身为三界之母,不仅不以身作则,与陛下共治三界,甚至还与青华君上厮混交好,实乃德行有失!” 他以身跪地,“臣以为帝后实乃难当三界之母重任,还请陛下——” 言官话未说完,一阵疾风扫来,他便被狠狠扫倒在地,随之遥遥传来的是沉沉的帝王之怒,“你是不是还要说让本座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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