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人不必客气,你要去何处,说不准你我同路呢。” 顾越道:“下官正要去拜访武威王。” 公孙忠肃问:“武威王的军务与顾大人职责之事并不相干,何故想起拜访?”他们两家是退过亲的,没成仇就不错了,总不可能还有什么情谊。 顾越道:“初闻武威侯之女定亲,在下想添一份礼。” 闻言,公孙忠肃微微一笑:“原来如此,只可惜本官今日两手空空,如此出现在武威王府前,实在失礼。” “无妨,本不该打扰大人,大人请便。” 公孙忠肃脸上挂着笑,点点头,语气随意地吩咐车夫起驾。 轿帘放下的那一刻,他脸上笑容渐失,垂眸静思片刻,颇为惋惜摇一摇头。 * 姜眠听见底下人传顾越拜访,还怔住片刻。 五年没听见这名字,以至于曾经他们之间的龃龉在她印象里都淡化模糊了,甚至她已经有些记不起他的长相。 不过她至少还记得他们两人曾经退过亲事。在她看来,他们应是老死不相往来,路上偶遇都会只做无视。 姜眠好奇,“请顾大人进来,不要怠慢了。” 没一会,一阵细微克制的脚步声渐近,姜眠抬头看去,顾越沉静走进,他没有佩刀,但整个人的气质还是硬朗锋利。 姜眠微笑行礼:“见过顾大人。”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越眸光静静,颔首:“姜姑娘。” “大人请坐吧,不知大人今日来有何要事?”姜眠温和地解释,“父母此刻不在府上,兄长也有事外出,招待不周实在抱歉。” 顾越道:“是我拜帖下的迟,失礼在先,姜姑娘不必客气。” 姜眠点点头,更觉得奇怪,印象里顾越是个直快的人,有话便说,从不喜拐弯抹角浪费时间,可到现在除了两句客套,他还什么都没说。 她想不清楚,先转身去倒茶。 “姜姑娘不必忙了。我即刻便走。” 顾越并未坐,眼见着姜眠衣衫单薄,双唇微动险些吐露本能的关切,却在即将出口时忍住。 ——前厅偏冷,客人立刻走了,她自然就不会再呆在这里。 “今日来是听闻姜姑娘定亲,实乃喜事,在下备了份薄礼相贺,还望姑娘笑纳。” 姜眠望讶异:“大人太客气了……我如何能受大人的礼。” 顾越道:“一份心意,不值一提。初闻姑娘喜事,想着添一份喜气,万请莫要推辞。” 他手中一直拿着一方木盒,言毕轻轻递给姜眠。 姜眠还是有些迟疑,原本她不愿收顾越的东西,可他的神色实在太认真,也许连他自己也没察觉,他的目光真诚到甚至流露一丝恳求。 许是递的久了手酸,他手有些细微的颤,“姜姑娘不必多虑,真的只是……一点心意,早年间备好,原本就是属于你的。” 姜眠略一犹豫,伸手接了过来。 她是个心软的人,不忍心见他人捧着沉甸甸心意,最后却遭了一盆冷水。 “那……多谢大人了。” 顾越垂眸,目光在她面颊上微微停留,便恪守礼数地移开。 “不必言谢,姜姑娘,在下这便告辞了。” 姜眠跟上,顾越却转身:“姑娘不必送,请留步。” 似乎方才怀着紧张捧一份礼的人不见了,他又变成冰冷疏离的辛狱司卿。 顾越出门,直到转过拐角无人处,垂眸从怀中取出一件物事。 是一只细长温润的玉簪,中间断口处绞了金丝镶嵌好,为莹润的玉填一份华贵。 他更想送出的,是这一份再也没有机会送出的礼物。 即便缠了金线修复,也再不能回到曾经的无暇。 一步错,步步错。 …… 宴云笺从金銮殿里出来,外面正下着细薄凉雨,成复跟在他身后,打着伞含笑侍奉。 他们二人一起走下台阶,正值左右无人天高地阔,成复低声道:“姜重山连血蛊都能原谅,真叫我意外,他待你如此真心,难怪你不愿答应我的提议。” 他自嘲一笑:“这倒显得是我枉做小人了。” 宴云笺道:“你并未出手,何来小人之说。” “我可不是心疼你,”成复顿了片刻,“也罢,我总归是没有你这好福气。” 伞檐下,重复的声音显得很低:“无论怎样,你要成家了。于黄土之下的故人是种安慰,她知道了,也很欢喜。” 这个她是谁,不必挑明他们二人也都清楚。 “这是她给你的,我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拿到,”成复从袖口中掏出一件物事,是一个小小的木筒,上有旋钮,里面似乎装了东西,“我不知是什么,你自己看吧,算是是你的成亲贺礼,虽然她不能端坐高堂,我也不能到场亲观,但在我们心中……总是欣慰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宴云笺低声道:“知道了,哥。” 成复将木筒塞进宴云笺手心,只送他到台阶底下,便将伞交给他。 行过礼,他深深望了他一眼,转头走进茫茫无边的轻雾雨丝之中。 宴云笺一手持伞,轻寒的天气里,他手骨分明,当真如玉一般白皙漂亮。 旋开木筒,里面是一张极小的字条。多年不曾与母亲相见,这难得的温暖,让他打开这卷字条时竟带着失稳的急切。 薄雨凄凄,细如烟袅。 阿笺吾儿。 向前走。 莫回头。 …… 这几日家中商量他们婚期,姜眠时不时偷偷听点。 听了几次明白大概意思:虽然有些仓促,但是想尽早压一压京城的流言,未嫁女总有人搬弄口舌,但已婚妇就不一样。而且宴云笺这义子身份并未过明路,知情者相比之下是少数,等将来他与姜家同去北境定居,没有身份会显得名不正言不顺。 姜眠对这些并不在意,甚至她还有些希望办这场成亲礼,这样她和宴云笺的回忆多一项,总是好的。 最近开春事忙,白天总是看不见他人,等到晚上她逮住了人,总得“折磨”一顿才放人走。 “阿笺哥哥,你找到了没啊。” 宴云笺刚扣上一个盒子,正拿起另一个,“没有呢。” “那你快些找。” 他身上的伤养了近半个月,算是好的七七八八,乌昭和族本就有愈伤的天赋,竟也用了这么长时间,足以见得伤的有多重。只不过腑脏养好了,身上的鞭痕还没那么快消,落了一身的淡疤。 姜眠不舍得放他一个人,也想拉着他多陪陪她,她坐不住,跟着宴云笺身后,像个小尾巴一样,“上次是你帮我收拾的房间,然后我的翠玉手串就不见了,你想想你放在哪了,我明天还想戴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宴云笺心道:真是冤枉。 “咦?那是什么表情,你是不是嫌我烦啦?” 宴云笺道:“绝无此事。” 姜眠道:“那快回忆回忆。” 宴云笺回忆了,回忆的结果便是上回他看她屋子实在太过杂乱,才忍不住上手归拢几下,也只是在她眼皮子底下整理几件大的物件,她的首饰他压根没碰。 现在可好,她睁着一双清澈无辜的眼,就不讲理地往他身上赖。 “找到了吗?”她还催。 宴云笺字正腔圆:“没有。” “哦……那你继续。” 宴云笺松松抓着手中的东西,转头俯视她。 姜眠本就是欺负人,自己也知道,这一眼看的她心虚。心说阿笺哥哥这么好脾气的人,该不是生气了吧? 她结巴一下:“怎、怎么了?” 没怎么。 宴云笺睫羽微垂,只是她一直在身边笑闹,他心猿意马,方才一瞬间起了顽劣的轻薄心。 好在尚有理智,忍住了。 他忍住,姜眠这头却是瞧出一些门道:“哦……阿笺哥哥,你是不是想说,你得需要点帮助才能找得到?” 她笑嘻嘻踮脚亲他侧脸,因为身高不够所以只亲到他下巴,“比如这样?” 宴云笺手指微松。 真是疯了。 心中堤坝骤然塌陷,宴云笺眸光一暗,随意一扔手里的木盒,同时另一手单手揽着姜眠纤腰一提,便将她放在梳妆台上。 宴云笺两手撑在姜眠身子两侧桌板上,微微倾身,姜眠便紧张地向后缩。 “阿眠,我要与你商量一件事。” “商量、什么事啊?” “日后你再想对我……”宴云笺垂眼看她,她一副认真等着听的模样,他斟酌着用词,“……动嘴之前,要先克制一下,像我一样。” 姜眠小声问:“你有克制吗?” 宴云笺道:“我一直在克制。” 哦……好吧,其实她也没那么不矜持,不是因为觉得时光太短,才随心所欲么。 姜眠乖乖点头:“那成亲以后呢?也要克制呀。” 宴云笺弯唇,贴近她耳边轻声道:“到时再说。” 这什么嘛,姜眠正想反驳,宴云笺却撤了手:“下来,我要接着找首饰。” 说了这会话,欲念可算是消退了。 姜眠有点够不到地,嘟囔着念叨:“又不是我要上来的,是你抱我上来的。” 宴云笺噙着笑没理她,专心干他的活计。忽然间,他眉心微凝,一手抚上胸口。 姜眠吓了一跳:“怎么了?身体不舒服?是不是伤还没养好?疼的厉害吗?” 她连珠炮似的发问,把宴云笺都问笑了:“我不疼,是被你气的,给自己顺顺气。” 姜眠不太信:“胡说呢吧。” 宴云笺微微笑,算是承认,接着认命的为她找东西。 近来也奇,体内的这道蛊不知为何忽然失了安静,时不时便横冲直撞,多数都是他与阿眠在一起情动之时。 每当血蛊躁动,他只觉心中情绪爱也浓烈,恨也炽热。 蛊动剧烈绝不正常,他已经在查,却尚未有眉目,弄清楚之前,提及也只是叫家人担心。 这么思忖着,宴云笺随手翻开一个盒子,看见里面的物什,他脸上笑容慢慢凝固了。 他身上的气息一下子就不对了,姜眠立刻察觉到:“哥哥,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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