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拨云看她一眼。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秋心心如明镜,回头吩咐:“你们都回去吧,娘娘要歇息,要不了这么多人伺候。谁敢出来吵嚷,仔细你们的脑袋。” 众人应是,立刻退下了。 等人都走了,秋心扶着凤拨云低声:“殿下想起了什么?” “秋心,你方才注意没有,当时在殿外,你我只顾着想公孙忠肃和太子之事,倒忘了宴云笺的反应——最开始宴云笺分明不想理会我,他已经走了,而我仅仅是叫住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的态度就变了。” 秋心当然瞧见:“此人确实不大正常。” 凤拨云垂眸:两次相遇,所有细节都在脑中回放,任何一丝细微之处都被无限放大。凝眸半晌,她道:“今日出来前,我为了躲清净在姜眠那里看了会书。” 秋心不知殿下怎么突然提起这事:“是啊。” 凤拨云皓腕轻抬,置于鼻尖下浅浅嗅了嗅,眼眸微微转动。 “此人心细如发,真是个难缠的对手。” “什么?” “原本宴云笺已有所怀疑,他在路上拦我,其实是疑心姜眠是不是在我这里。” 秋心完全怔住,缓了一会儿才说:“怎会……此事本就天方夜谭,说出来都不会有人相信,他竟然会这么想。” “还好,还好,您那么说,到底把他糊弄过去了。他不知殿下胸襟,以为殿下对姜眠姑娘也恨之入骨,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您会善待她。” 凤拨云摇头:“应当不止如此,我看他受不得刺激,像是神思有疾。若不是郁深在心,他说不准还能与我交锋两回。” 她识人的本领不弱,那几句刺下去,就要了宴云笺半条命。 秋心很是赞同:“奴婢与您想法一致。如此就全对上了——宴云笺在朝堂上的动作并非为了自己,而是有拨乱反正之意;今日这么一试探,宴云笺毫不迟疑毁去自己容貌,更是印证。想来一开始咱们错了,他无意于皇位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顿了顿,她又道,“殿下,此人对姜姑娘的心不全然是假意,我们……” 凤拨云立刻便明白秋心言下之意。 这是可以利用的。甚至,比起许多艰难之事,此事极好拨弄。 “我再想想。姜眠和宴云笺这两边,先什么都不要动。” “是。” 凤拨云沉默片刻,回头看一眼后面。 “殿下现在要去看姜姑娘吗?”秋心看她动作问道。 “嗯。” 凤拨云低声嘱咐:“现在是白日里,我换身装束去,你在前面帮我盯着。” “是。殿下放心。” * 姜眠听见有脚步声渐近,这声音这段日子已经熟悉了。 侧耳聆听确认,她先行走到门边。 凤拨云从不敲门,推门进屋,却不想姜眠就在自己两步外这般近,清凌凌的大眼睛含笑,看见她,又弯了弯唇角。 凤拨云一下就皱了眉:“你干什么?” 姜眠道:“我听见你的脚步声了。就迎一迎。” 她还是没有称呼她,似乎他们二人都默认了,一个不开口更正,一个也就没改。 凤拨云没理她,穿过她身侧自己落座。 姜眠觑着她神色。 这一段日子,她渐渐信凤拨云真心收留自己,但因为此事确实过分诡异,她还始终悬着一根弦。 不过,这不影响她关心她:“您脸色不是很好,是遇到难事了吗?” “你盼着本宫犯难是吧。” 姜眠道:“当然不是了,我是关心问一句,要是没烦心事,那更好啦。” 她极好脾气,说完还自己笑笑。 凤拨云不明白:“你为什么关心本宫?” “您关心我,我当然要关心您了。” 来了来了,那个表情又来了—— 姜眠无奈,又有些好笑,一个人是否对自己好,本人最有体会。虽不知道为什么要护着她,问过两次,对方只用一副“我哪对你好了”的神色看傻子一样看自己。 现在又是。 姜眠斟酌着,凤拨云时不时会过来,但也都是略坐便走,这次这么久明显有事,“要是有我能帮的上忙的地方,您直言便是?” 凤拨云默了默,暂时收起刺,道:“你在这里,住的还惯么。” 这怎么说,忧虑都是自身的,人家好意才收留自己。姜眠点了下头。 “还想着走吗。” 姜眠诚实道:“想,可以吗?” “不可以。” 凤拨云又一次无情回绝,睨着她:“你能有什么三瓜俩枣的要紧事,说出来本宫帮你办了就是。” 姜眠轻轻抿唇:“不劳烦您了……” 凤拨云挑眉:“信不过?” 想了想,姜眠说:“不是,我现下是罪臣之女,沾染我的事,与您来说有弊无利。” 凤拨云勾勾唇角,垂眸思忖:自己与姜重山立场微妙,她不敢说也属正常。 罢了。 “难得本宫想让你过些舒坦日子,你自己不要便算了,”凤拨云面无表情,“你不是想报答么,眼下本宫有话问你。” “您问。” “你们家为什么招来宴云笺那么大的恨。” 冷不防听见宴云笺的名字,姜眠脸色微白。 凤拨云视而不见,冷声:“怎么不说话。” 姜眠手指微蜷:“你看见的宴云笺,他本身就是一个……不辨善恶之人。” 这么说,不算撒谎,确实是实话。 “什么意思,难道你看见的不是?原来在你面前,他就很好么?”凤拨云思忖,“姜重山识人断物,宴云笺的伪装功夫就这般好,连他都瞒了过去?” 姜眠点头。 “你与他成亲之礼未竟,差点成了他妻子,你喜欢他么?” 这回姜眠没有犹豫,立刻回答:“我讨厌他。” 眼下这个宴云笺,诬陷她的家人,伤害过她,他和她喜欢的阿笺哥哥不是同一个人。 姜眠斩钉截铁:“我不喜欢。我厌他。” 若是这么说…… 凤拨云不动声色垂眸,许多在脑海中尚未成型的计划,终究被全盘否定了。 “知道了,你在这好生呆着吧。” 撂下一句,凤拨云便起身要走,迈出几步,回头:“想吃肉么?” 姜眠眼睛微微睁圆,没忍住唇角上翘,点头。 凤拨云给她一个冷笑,转身跨出大门。 回到前殿,秋心已经备好了茶。见凤拨云神色比方才悠然些,笑道:“殿下有决断了吗?宴云笺此人……可否能为您所用?” 凤拨云端起茶盏,细长的手指捏着茶盖,轻轻磕着。 “宴云笺……”她唇齿轻碰,缓缓咀嚼这个名字。 末了,轻笑一声:“能让赵狗不留情面将公孙忠肃下狱,宴云笺确实能耐不俗。但他和姜重山不同,我实在不稀罕用他。” “为何?” “恶心。” 秋心没太明白。 “他若真如我想象中那般六亲不认,为利负义,我还对他有点兴趣,可堪一用。只可惜啊,”凤拨云掀开茶盏,优雅呷了口茶,“这种下贱的男人,令人作呕。曲意逢迎,蓄意伤害,失去了又假惺惺作态怀念。想想都觉得恶心。” 秋心懂了,眉目微沉,也露出嫌弃的神色。 凤拨云看向窗外:“就当没发生过今儿这事,以后该怎么做还怎么做。对了,你让小厨房今儿晚上给后面送些可口的,但不用太多。” *** 辛狱司。 这里一向森寒,许是折损的大都是体面尊贵的云端之人,跌进污泥,就更显苍凉凄惨。 公孙忠肃在牢房中央盘膝而坐,双目微闭,一派沉稳自持。 宴云笺在牢房外停步,微微仰头——这一间是曾经关押过姜重山的。 他保持着仰头的动作,极缓慢地眨眼,垂在袖中的手微微捏紧,片刻之后,他倏然睁眼,目光望向公孙忠肃已是一片锐利。 公孙忠肃仍然坐得稳当,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宴云笺,难为你还亲自来这看老夫。” “公孙大人并不在意眼下情状,想来是有万全的脱身之法。” 公孙忠肃微微一笑,向前倾身,带着镣铐的双手从地上捡起一根枯草,绕在手指:“辛狱司如何?死牢如何?在老夫眼中不过都是这指尖若弱草,想怎么缠绕拉扯,都在股掌之间罢了。” 宴云笺抬手,指腹轻轻擦过漆黑冰冷的栏杆。 “大人如此自信,对自己如何落到眼前地步,没有任何好奇么?” 公孙忠肃仍然垂着眼睛:“这一局便是算你赢又如何,难不成还想听我褒扬你几句吗?宴云笺,你不用太得意。皇上不过是暂时听信你的谗言,我是朝廷一等大员,皇上必定会亲眼看我的供罪书,届时他就会将我放了。” “你昨晚的故事说得很好,现在也该轮我来做东——我们下一次见面,大约是在我府上,届时受到邀请,还望宴大人赏脸光临。” 宴云笺笑了。 “你笑什么?” 公孙忠肃终于抬眸,却是一愣:昨夜宴云笺还是仙君落凡之姿,此刻竟毁了容,长长刀痕横亘在侧脸,甚至伤口都未收口,还有鲜血渗出。 就是这样一张美玉含瑕的脸,眉眼含笑,尽是深藏不露的古井无波。 “我问你笑什么?!” 宴云笺道:“大人天真可笑。” 这是昨夜他用来形容宴云笺的话,如今被他原封不动还了回来。 他公孙忠肃这一生,从来未被人说过天真可笑,没人敢,也没有人会这么讲:“宴云笺,你不过是一时之胜,你以为皇上真的分不清你我在他心中的份量?” 宴云笺损毁的脸在阴影中显得分外森冷:“说的很对。公孙忠肃,所以你方才的话自己不觉可笑么?你是赵时瓒的心腹,而我是他的眼中钉,你觉得这世间可能存在他听信我的谗言而杀你的情况么?” 原本当然是没有的。 可对方是宴云笺。 这个人,智多近妖,几乎到了恐怖的程度。 宴云笺道:“赵时瓒已对你如此不留情面,也许他根本就不会看你的供罪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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